听到赵玉真和赵玉霂今天的课业已结束,赵牧站起来挥挥手,示意宫女们收了点心,自己则先进了东暖阁。
一会儿功夫,赵玉真和赵玉霂也进来了,见赵牧在桌边喝茶,也在他身侧坐下了,宫女送上已熬得粘糯的小碗燕窝粥给两位公主润喉,赵玉霂心情不佳,并不接,赵牧示意宫女把粥放到她手边后便退下,没多久,宫女们退了出去,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赵牧问道:“今日对嬷嬷所授观感如何?”赵玉真讥诮一笑,
“她虽是宫里头出去的,做商女乳母的时间却远比宫女长,套了个大道理,却不过是故弄玄虚给个下马威罢了。”赵玉霂心思不在这里,她坐在一边忧心忡忡:“母亲不知中午可吃过了?吃了什么?宫人对她好不好?不知住的地方又怎样?天气尚热,蚊虫不知可多?”恍然间听到赵牧的声音:“小玉霂,小玉霂”
“嗯?哥哥你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赵牧,赵牧说:“我跟玉真商量,趁着中午大家休憩,我们偷偷去看端顺容可好?”赵玉霂身体顿时坐直了,
“可说的真的?!我去!我去!”赵牧笑:“那还不快快吃”。赵玉霂看着桌上靠着自己的几个平日里最爱的小菜,想起母亲第一次不在自己身边,眼睛里瞬间又浸了满眶的眼泪,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看,问道:“母后不来用膳吗?”赵牧摇头:“母后嘱咐过了,她自有安排,我们自便即可。”心念一动,赵牧显然明了,不再多说,只是催促两位妹妹快点用膳,一边唤自己的贴身侍女碧瑶包起一些端顺容爱吃的菜。
无须他多言,赵玉真、赵玉霂不再顾及形象,快速进食,而碧瑶也不管他们是否还在进餐,进膳房取了餐盒,取了两盒糕点和小菜,看见桌上有端顺容爱吃的四喜丸子,也不多言,直接放了进去,此时三人也已进罢午膳,怕人多吸引目光,只带着碧瑶一起往冷宫方向去了。
碧瑶是个十五岁的姑娘,读书人家的长女,父亲是个秀才,在世时她也读书习字,虽不能着绸缎,棉布衣服却也一直干净得体,可惜父亲去世后她的母亲带着二女一子难以维持生计,她的生活便艰难起来,只是也巧,宫里选良家子入宫,她见母亲实在艰难,而自己正满了十三岁,便瞒着母亲去参选。
她相貌清秀,入眼舒服,家世清白,又年少懂事,懂诗书会女红,虽然没家人替她打点,倒也没经历什么波折便顺利选上了。
进了宫,碧瑶虽话不多,却手脚勤快又懂事,对人既不恭维也不傲气,和气稳重,过了一年便被分给了太子,做了太子的贴身宫女。
碧瑶很谨慎,他们没有从人多的膳房出去,而是走回寝殿那边,从端顺容她们的小院走进小花园,见四周无人,悄悄开了门走进后面的宫道。
碧瑶虽常在中宫待着,但显然对宫殿布局很熟悉,她带着三人避开可能出现人的地方,有惊无险地走到冷宫附近,她让三人在一旁待着,自己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
“吱吖”一声门开了,一个面色不耐烦的老嬷嬷打开了门,见到碧瑶,眉毛皱起,
“大中午的,所为何事?”碧瑶笑着悄悄塞了个小金钶给她手上,悄声道:“太子、公主都来了,来看今日刚来的端顺容,嬷嬷,行个方便”,嬷嬷见她客气又和气,伸头出去看看,见四周无人,又看了看墙边向她点头示意的太子,赶忙把门开,放了四人进去,金钶却要塞回给碧瑶,太子笑:“嬷嬷你且收下,我自会补个金钶给她”,嬷嬷连忙低头鞠躬,做了个万福,之后便带着四人往端顺容住的屋子去了。
端顺容和丹娘住在冷宫的最深处,深到什么程度呢?再往后去就又是宫道了,且这个宫道外不远处就是宫墙,但四人一路走来,看着颇深的草木和相对破旧的房屋倒也不觉得如何可怖,只觉得十分清幽,毕竟赵王这些年只有一个王皇后、一个端顺容,两个婉媛,也没什么机会打人入冷宫。
赵岐见一路幽静,有些好奇,问嬷嬷:“那这冷宫可还有其他人?”,嬷嬷边走边回道:“之前老赵王还在时冷宫倒还有些人,只是薨了之后有几人也随着老赵王去了,如今这里仅有一位老人,还是您爷爷的废妃,是您爷爷出巡时带回宫来的,为人孤僻,可能是因花匠家庭出身,不爱人,只爱花草,很快就失了宠爱,后因被卷入了他人的是非,就被送入了这里,和她一起来的几位,有人很快就回去了,有人不甘心,郁郁而终,只有她,带着两个侍女,安安静静地种着花草果蔬,闲来读读书,从不惹事,也不关心身外之事”,嬷嬷指了指不远处一处花草茂盛的场所,
“那里就是”,赵岐看了看笑道:“看得出来,你们待她们也不薄,是当邻居处了”,嬷嬷不知太子为何这么说,赶紧弓着腰回道:“老奴不敢,只是她们在此也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人处得久了,难免……”,赵岐摆手:“宅心仁厚,何错之有。我听嬷嬷说她无甚背景,又不得宠爱,然此住所宽敞整洁,不见局促落魄,可见嬷嬷心善,故有此感叹。”嬷嬷见太子年幼,却不意听到此番肺腑之言,一时无措,赵玉真见她感动,说道:“有嬷嬷在,我们就放心了。”她拉了一下赵玉霂,问嬷嬷:“不知端顺容所居何处?我们带妹妹来见她,妹妹年幼,总哭啼不休。”嬷嬷看了眼楚楚可怜的赵玉霂,心生怜悯,指着道路最尽头的房屋说:“冷宫能得到的费用不多,那处住所因邻着宫道,我们不想它太过破旧被宫外之人看去,故一直有修整,正巧给了端顺容。”赵玉霂听闻此言,便挣开姐姐的手,向那里跑去了,赵岐、赵玉真却真真切切地给嬷嬷行了个礼,唬得嬷嬷赶紧躬身回礼:“太子、公主不必如此,老奴只是尽本分罢了。”赵玉真恳切道,
“非也,玉真谢过嬷嬷。”她想了想,摘下手腕上一个缠丝的小金镯,
“这是番邦过去所送贺礼,我见它精致,便找母后要了偶尔戴在手上耍,虽不是贴身的镯子,却也十分珍视,嬷嬷请收下吧”,嬷嬷赶紧推辞:“端顺容之事皇后昨日夜已来招呼过,老奴本就不敢怠慢,公主之物,老奴万万不能收。”赵岐在一旁道:“嬷嬷收下吧,公主此举有她的理由,她的确十分感激嬷嬷。”嬷嬷见此,也不再推辞,接过后拿帕子裹了放进怀中,
“太子、公主请放心。此处虽是艰苦,却也自在,老奴自会尽本分照料端顺容,只是人生际遇如此,端顺容却需自己想开。”赵岐点头称是,嬷嬷也不再多话,称午间还有事情需要料理,弯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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