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反派

番外:大寂无声

    
    时值初春,天地之间才下过一场大雨。雨露的清晰弥漫整片梵天大地,天地悠悠,恍若新生。
    但浮屠宫的世界,却是如定格般的昏暗无光。
    嘎吱一声轻响,是两个黑衣女子轻声关上暗花雕门的声音。因为隔夜的一场大雨,浮屠宫内九曲暗石地面湿漉漉的,有着些许积水,在夜空一轮冷月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微光。
    两个黑衣女子双手端着一些换洗的衣物,快步走在幽暗小道上,嘴里却不住嘀咕,“你说我们宫主是不是看上这妖女了,不然怎么让她在这里停留这么久?还专门派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凭什么!”说话的是那个稍微高挑的女子,而待她话音一落,身旁的娇小女子便即刻沉声制止住她不满的嘀咕,“你可小声点!这浮屠宫是乱嚼舌根的地方吗!”
    高挑女子斜眼看了对方一眼,不满地皱眉,“怕什么,如今宫主性子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才不会是从前那样喜怒无常。”
    娇小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奈正要开口,却于抬眸的一瞬间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惶恐,猛地拉住身旁女子跪下。高挑女子自然也看到了前方款步而来的人,霎时也是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一步一步,那响在寂静暗夜中沉稳轻缓的脚步声一步步更加清晰地靠近她们面前时,率先拂过眼前的是那一抹暗灰色衣摆,一闪而过间,是一个温润清然的嗓音淡淡响起:“如何?她还是没有醒?”
    两位女子诺诺点头,头却埋得更低了。良久,头顶没有传来声音,那阵沉稳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二人才抬起头,一瞥之间,是那个修长挺秀的身影逐渐远行在微弱月色下的淡淡寂寥,而那头静垂而下的满头白发,清灵飞扬间,妖异又圣洁。
    无人愿意相信,这样温雅清润的男子,会是魔界至尊,一宫之主。
    轻微一声门响,一抹修长的身影带着夜风的微凉踏进方才两位黑衣女子走出的殿内。来人一袭暗灰色雅袍,他有些清隽俊朗的面容,而最让人惊艳的是他一头如雪白发。他,正是寂云。
    他款步踏入内殿,慢慢在一处桌岸前坐下,隔着珠帘望着静卧于榻的女子,清秀的眉间却陷入了深深沉思。
    他是寂云,云淡风轻,寂寥无痕的寂云,也是现在浮屠宫的宫主,如此也有几十个年头了吧。
    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而自那场毁灭梵天的大火蔓延五界,从他醒来,莫名其妙成为浮屠宫宫主时开始,他就恍若一直活在梦中。
    而这个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曾经死去的人虽已不再,但尚存于世的人,却安然自若地活着,没有人记得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没有人记得当初名扬四海的翊泽仙君,所以也没有人记得曾在冥海古神大擂上打败他的那个红衣如魅的女子,桑无时。但更诡异的是,梵天五界内人人胆颤惧怕的浮屠宫使者,迟夙,也没人再记得,反而是将对他的记忆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拼命解释过,可是他们却总是满脸惶恐跪伏在地一言不发,外界人也会用那般奇异的眼神看他。他不信邪,曾一度游荡五界竭力寻找当初那些人存在过的每一丝可能遗留的痕迹。可一次次的满怀希望后徒留的也只会是无限的失望,他不甘心,走遍了曾经与桑无时踏足过的每一个角落,千山,冥海,可最终都是以失望告终。
    渐渐的,他感到麻木。而直至游荡多年后,浮屠宫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自称无恨的白衣女子,却笑吟吟找到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诡异和不安,曾经的人和事都仿佛存在于上个世纪或者另一个时空。可时间在证明,似乎记忆错乱的,只有他自己。
    他只是清风的一把拂尘的化身,只是一个凭空出现在梵天大地的人,他没有过去,也忘不见未来,如今却无故成为所谓浮屠宫一宫之主,成为迟夙的,替身。
    他冷然看着所有人的正轨生活,看着这寂寥时空中恍若隔世的人,曾经急切震惊的心却渐渐沉寂下来,直至淡然无波,静平无痕。
    曾经桑无时告诉他,他之所以存在,皆是因为清风临死时存留的一抹善念。他不知道那个善念是什么,桑无时也没有告诉他。但如果说,每个存于世间的人必定会有其存在的理由,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现如今这般荒唐如梦的状态,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呢?
    岁年寂寥,他却活得过分清醒。而打破这份诡异的平静的,是如今躺在里榻的女子。
    她是满身伤痕,强撑着一口气来到浮屠宫,来到他的面前的,他记得,她昏死过去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是求无笙救人,他却没有动,只是让旁人带下去治疗。但也就是在她彻底昏死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被她手中紧紧攥着的一盏白色琉璃灯盏吸引住了视线。而后,在他拿过一看时,却惊讶的发现里面竟汇集了来自五界各界的五个魂灵,而这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他最讶异的是,那盏聚魂灯里,有一个熟悉的人。
    他不记得他的名字,但却在与桑无时同行的冥海之内见过他,那个人族小王爷。他与他并不熟识,也不知晓为何他身死后的魂魄会被囚禁于此,但他知道,桑无时对他有过那么一丝的在意。
    缓缓闭上眼,寂云暗灰色衣袖下的手轻轻合上,而那漂浮于他眼前的那盏白色琉璃盏,也渐渐消失。
    次日,浮屠宫最偏远的一座院落门前静静浮着一盏琉璃灯盏,微弱的白光清幽冷清,混着冷然月色的森冷,那个偏远院落更是笼上一层寂沉萧索。然寂宫主却将此处通通置于亲手设下的结界内,不允许外人有过多打扰。而据说那是宫主为一位消逝的故人所留的居所,若她哪日突然回来,见到曾经的故人,也不至于是孤寂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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