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帆船闪耀着光芒,穿过拱顶中央的空隙,升入明亮的空中,风翊群双手紧紧抓住座位两旁的扶手,扭头看着站在大厅中的白漫霜,仿佛一把刀子在心中不停搅动,五味杂陈,神情恍惚。
也许,只是她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会留下一丝痕迹。也许,她转身就会忘了自己,因为转身就会有更好的遇见。也许,回眸之间,世间几多轮回,只不过多了一个痴情男儿。也许,天涯高远,人间几多风雨,松开的双手,再也不会紧握。
转身就是天涯,回眸已是往生。前路漫漫,几多风霜,愿你凤舞飞天,灿若烟霞,愿你如露曼妙,杳然漫霜。
忐忑,也许是风声此时心情最好的写照了。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从风教授叔侄的眼神中,他读出了几丝怀疑,尤其是当他发现,白漫霜与他们走在了一起,更让他感到惴惴不安。
风声明白,自己的说辞存在太多漏洞,仔细探究,连自己都难以说服,更不要说聪明绝顶的风翊群了,自己还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吗?
既然上了船,哪有退却的理由。拿到地锚之钥,也就掌握了风部的命运,就是自己翻身的一天。风声本能地握紧了拳头,长吁了一口气,让白漫霜见鬼去吧,让风部见鬼去吧!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心中暗道。
此时的风之语,眼睛微眯,脑海中却波涛汹涌。再见风声,已是熟悉中暗含着陌生,温暖中透着一丝危险,对他有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感觉他的行为有些古怪,也许是发生了太多意外,惊吓过度造成的。白乐天就是风翊群,就是自己的侄子,冥冥之中,是不是早已注定,也许从他一眼选中白乐天做助手,上天之眼已经转动,命运之神垂青了他。此去,必定危险重重,如鱼游釜中、夜深临渊,但与部族的危难,与人类的前途相较,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大海一滴,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惜了风翊群,韶华岁月,身处险境,前途堪忧。
“教授,您们是如何遇到白漫霜的呢?”风声首先打破了沉寂,他要试探一下,风教授是否从白漫霜的口中,探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风声啊,我觉得‘白漫霜’应该改名叫‘风漫霜’了,因为这个名字就是乐天给她起的,既然‘白乐天’现在叫‘风翊群’了,那‘白漫霜’也应该改了吧,呵呵。”风教授戏谑道。
“嗯,是我错了,也许是叫习惯了。”风声轻拍了一下嘴巴,带着歉意和调侃的意味。
风翊群满脸通红,双手用力捏着方向舵,用眼角的余光瞄着风教授。
“其实,我们和她的相遇,很离奇,小说中才能见到。”风教授微笑着说,“这也许就是平时所说的缘分吧,呵呵。”
“对!离奇的很。”风翊群附和道,“她被两个歹人绑架,禁闭在一个大笼子里,用来诱引凤凰和美丽的青鸟,恰好被路过的我们遇到。”
“她能诱引凤凰?为什么?她说原因了吗?”风声心中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连问了三个问题,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没有,她只记得是天生异秉,与生俱来的,真是个神奇的女孩。”风教授惊叹道。
“她来自哪里?什么家世?我很好奇。”风声稳定了一下情绪,唯恐被他们看穿自己的心事。
“她中了蛊毒,失忆了,住院要登记,没办法,所以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哈哈。”风翊群眉毛一挑,眼神中含着笑意。
“哦,失忆了,真不幸。”风声放下心来,这表明,自己暂时没有暴露,他俩没有产生怀疑,还是安全的。“你们到峡谷中,应该也是风漫霜的功劳吧。”
“当然!”风翊群抢答道,“她,宛若仙女一样,腾云驾雾似的,我们就到了峡谷中。秀雅轻灵,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啊!”风翊群仰头看着天空,仿佛沉浸其中。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教授双手轻拍,似乎勾起了往事。
风声和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没有啦,您们想多啦,不是您们想的那样。” 风翊群扭过面孔,望着天边的云彩,脸色与云彩融合在一起。
巍峨的喜马拉雅山,变成了一缕灰色的印记,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微微跳动,就像一个跳动的音符,天空的云彩染上了一抹金色,边缘泛着金黄的光芒,照在三个人的身上,银色的帆船就像涂上了艳丽的色彩,接着是灿烂的红色,然后是褐色,最后是暗黄,也就是一瞬间,太阳没了踪影,整个天空黯淡下来。
突然,帆船微微倾斜,掠下云端,轰鸣声盖住了三人的声音,就像一只硕大的鸟,振翅高飞,更像一颗流星,在暗夜中甩下一个谣言的尾巴。
胸口有些发闷,耳朵发出嗡嗡声,嘴巴干涩,“失重!注意抓好扶手!”风翊群紧紧抓住方向舵,急忙转身向后,对着风教授和风声喊道。
帆船在空中打旋,逐步下降,好像在寻找合适的着陆地地点。三人死死抓住扶手,控制身体的摇晃,竭力遏制住呕吐的感觉。风刮过帆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传入三人耳中。
天空中,太阳早已消逝,月亮也无踪影,找不到一颗闪着微光星星,整个世界黢黑一片,就像缓慢流动的暗河,恍若末世来临。
随着高度下降,周围温度陡然上升,皮肤变得潮湿黏滑,汗珠从额头渗出,掉落在衣服上,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就像覆盖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外壳。
难道这里就是目的地,这到底是哪儿?风教授本想掏出定位仪,由于帆船开始剧烈颠簸,不停摇晃,几次努力,都告以失败。
帆船开始坠落,重重地撞向地面,底部发出“哐当”的声响,接着是几次上下摇晃和左右摇摆,然后,是几声嘎吱作响,风翊群一只手捂住嘴巴,皱起眉头,咬紧牙关,竭力咽下上冲的酸水。
三人紧紧抓住扶手,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外面,竭力保持身体平衡,恐惧就像笼罩着他们,就像挥之不去的烟雾。
“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很好。”风翊群默念道,轻轻闭上眼睛,竭力地呼气、吸气,尽量保持放松,等着帆船平稳下来。
帆船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下了,周围是茂密的丛林。恐怖的寂静笼罩着丛林,只有树叶在窸窣作响,整个世界仿佛处于虚无之中,他们则漂浮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
“教授,难道就是这里了?”随着银帆船不再运动,船帆从两侧重新竖起,变成了真正的双桅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风翊群睁开了眼睛。
“这简直就是荒野求生啊!我看着不像,会不会是帆船出现了故障-----抛锚了,或者它的记忆板中的程序紊乱了?”风声喷着粗气,一脸茫然。
“也许吧,‘地锚之钥’只能存在地球上原生态的地方,否则早就会被人类破坏或者挖走了。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甚至日夜颠倒,绝对是个探险的宝地。”
“‘地球之锚’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风翊群挠挠头,“难道就是一把硕大的钥匙?”
“这,我也不清楚。”教授答道。
“那又如何去寻找,难道让我们去猜不成,老天爷啊,给我们的考验可真多。”风声拍着两边的扶手,脑袋上下摇动,一脸无奈,额头上的汗珠掉落下来。
风教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接着说:
“既来之,则安之。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要有信心啊,找不到‘地锚之钥’,决不收兵。”
“信心我有的是,都快把我的脑袋撑破了,问题是如何去找?”风翊群笑着说。
“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理理思路……”
没等风教授说完,风翊群插话道:“教授,心中有一个迷惑,很想请教一下,可否?”
“嗯,什么?问吧!”
“就是关于气候变化阈值的问题。大家都知道,您一直从事气候变化的研究,关于阈值您从未发表过研究成果,即使在M国,面对汤姆森教授的追问,甚至面临生命危险,您也没有吐露最终研究成果。今天,我们来到了这个杳无人烟的密林,而且只有我们三人,都是同宗同祖,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所以,我很想知道气候变化的阈值是多少,以解我多年来的心中迷惑。”
听到“阈值”两个字,风声立即变得精神百倍,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也急于听到答案。
风教授仰头看了看天空,慢悠悠地说:“其实吧,这个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两人齐声问道,满脸愕然。
“因为根据我的研究,综合人类发展和各种排放量,早已经突破了气候变化的阈值,气候变化进入了一种不可逆转趋势。”风教授叹了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啊?那您为什么不把研究结果公布出来?”
“我对社会还抱有希望,只要全人类努力,可以尽力延缓崩溃的时间。”
“那崩溃的时间点?”两人齐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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