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姜明送走了最后来的七婶,七婶来的晚推车才装二百斤多斤就没有了。七婶边埋怨自己儿子下班晚,边拽着姜明说下回进煤记得还叫她,姜明满口答应安抚七婶,还叫着七婶家二哥,把车皮里剩下的沫煤也都装上,算白送的。姜明上初中没少在七婶蹭饭吃,初中三年带的饭钱都捐给了门口的书屋和游戏厅,至于午饭,那不愁,谁家烟筒正冒烟,进屋就行了。
姜明领着郝运和刘洋再验看一遍车皮,郝运看着干干净净的车厢说:姜哥,下回的货你放心,待会给个数,保证把货备齐。
姜明也明白货到地头死的道理,郝运有顾虑可以理解,真发过来一整列没人收,就是仓储运输费用都能把本钱赔光。现在还没到黄金十年,这煤还是煤没变成黑金。姜明领着两人往磅房走,大嫂领着三五个人在算账点钱,姜明问郝运:你是现在拿还是待会。
这银行都下班了,姜哥你先替我拿着,饭钱从里面出。郝运痛快说道。
姜明点点头,别说郝运不敢带着钱,就姜明也不敢,黑灯瞎火的来个人给你抢了,报警都没用,现在也没有铺满大街小巷的摄像头,前几年还有人把银行抢了,到现在案子也没破,下着雨蒙着脸穿着雨衣,银行柜员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不过劫匪也是几个山炮,总共拿着枪抢了一万多块,其中还有好几十斤钢镚,都没公安的悬赏高。一个外地人拿着巨款没存银行,明天就听到死信也不稀奇。
那行。姜明对大嫂说:钱放你那,你那人多还不断人,今天来帮忙的待会都去俱乐部吃一口,郝老板请客。
一行人收拾东西坐着大哥的倒骑驴往俱乐部赶。
夜间的小广场又和白天不一样,近期应季果蔬是大萝卜和红富士,晚上天冷怕冻到拿着棉被盖着扎着网绳,远处看着就像两个碉堡,再看中间冒出的灯光就更像了,不过近前一看就不一样了,两堆中间竹竿子架起几个一百瓦的大灯泡,照的是亮如白昼,靠着路边一溜四个烧烤架,四个爷们手里拿着大把的签子,烤着烧的红彤彤的火炭,脖子上搭着白毛巾,虽说这西伯利亚的寒流来的早,但还是一个个满头大汗,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忙活的。
看着姜明一行人回来,有个女的迎上来,姜明认识这个姓白,是新提拔上来的带班,是大嫂的同学兼闺蜜,为人能张罗还挺敢说,打个招呼说:有地没,就这些人。
有地,先头回来留话了,收拾了一桌没敢开,往里走啊。白姐张罗着。
越过烤摊,里面都是地桌,靠墙摞着小板凳,最近天气冷,大哥拿着木杆和塑料布搭了两排大篷挡风,不过有那豪爽的要了个炉子扣上铁丝网专在外边边烤边喝,反正半瓶白酒下去就是春天,要是感觉冷那一定是没喝到位。扫扫摊子,里里外外坐了二十几桌,姜明盘算下晚上这生意算是做起来了,那边大嫂喊了:去俱乐部洗洗,一个个满脸都是灰。
姜明喊着郝运和刘洋去里面放水再洗洗脸,也没有手巾,就往裤子上抹,走到门口就看见油子没个吃像的蹲在门槛上。左手一瓶大绿棒,右手拿着把签子摆成扇形,这嘴还挺灵活,一串青菜一串豆皮的挑着吃,姜明瞄敲走过去,喊了声,油子。
我哔哔哔,油子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姜明,骂道:我特么差点没把签子插嘴里。
哈哈,味道这么样,我看你吃的是真陶醉啊。
你说东西还是那东西,怎么烤着吃就好吃呢,油子问姜明。
你不看放了多少调味料,调料都快比东西贵了。姜明原来也不太懂,本想金胖子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后来才知道从开始就是各种腌料够足,时间够长,上了烤架金胖子的教导就是除了盐别的使劲撒,要是吃着味不对那一定是火不够旺,怎么狠怎么整就对了,姜明这特么才知道烧烤是个大力出奇迹的行业。
腌透了的各种肉类大火猛烤,翻来覆去各种调料一把一把的撒,最后抹点盐微微这么一燎就成了。姜明又把后世吃的烤豆皮烤青菜加到里面,最受欢迎的荤油刷的烤豆皮,囊中羞涩的人们钟爱这种有肉味,吃着还顶饿的便宜货,天天卖的最多的就是这类,十个肉串加上几手豆皮就着啤的白的,就算是劳动人民对自己的犒赏了,还有那吃完饭领孩子出来消食的家庭,孩子闻着味道都往这走,家长看看孩子期盼的眼神,或买根烤香肠或买上一手豆皮,反正苦谁不能苦孩子吗。
接过油子递过来的红塔山,点着火抽一口,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小广场,姜明问油子:对你们有影响没。
没大影响,小孩子现在来的少了,但本来我们也不靠游戏机赚钱,外面那排就是个摆设。油子嘿嘿笑。
而且外面有吃有喝的,最近有几个大手子,一玩就是一天,连饭都是我们买。你这吃的多,随便挑几样送进去,满意的不得了。油子指指里面。
对面和上面呢。姜明指指。
对面也高兴,你这买卖招人来啊,就是我们这帮看场的,以前到吃饭点就愁的慌,有钱没地花啊,现在也愁的慌,不知道吃哪样啊,油子笑的眉开眼笑。
上面上面,你特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姜明紧张问。
那还真不好说,他家本身卖点吃食,不过都是瓜子干果什么的,应该和你关系不大。
油子帮我看着点,不会让你白忙活。姜明嘱咐说,响鼓不用重锤。
油子点点头:明白,放心。
三哥,老大他们往这边赶了。老五刘洋说道。姜明见郝运也收拾完出来,领着两人入席。
十几个人占了两张桌子,姜明领着郝运和寝室兄弟坐一起,都是同龄人好说话,大哥大嫂坐那边招待几个帮忙的铁路子弟,下午用秤开后门没手续都没要钱,虽说都是认识人但该款待要款待,姜明嘱咐大哥招待好。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不收钱那就酒到胃。哥几个没用师傅烤,人太多忙不过来,拿着炉子装点炭边烤边吃,看着老四那等不及的样子,姜明让老五去后厨叫锅炒饭,旁边有个废旧的屋子,原来是装变压器的,嫂子没让拆改了小厨房,晚上切点凉菜做点炒饭什么的,姜明知道后又加了个煮方便面。
一帮人吃吃喝喝正高兴,就听见后边有人喊着:不给面是吧,姜明一回头就见有人把桌子踹翻了,不过在这边也正常,看你一眼都能打起来的地方,喝点酒干架也不在话下,开门做生意遇到这种事难免的。安抚哥几个没事,姜明也坐着看热闹,大哥那桌也没动,冷眼看晚上管事的白姐怎么处理,一个月多开那二百块不是那么好领的。
白姐上去劝和着没效果,这声越来越大,姜明见没压下去,和大哥对了个眼神起身走过去,进了前就见三个二十多岁的红黄蓝在那一人一句互不相让,白姐见两老板都来了低下头,姜明问:怎么回事,兄弟。
你老板啊,哥三今没带钱,说了明天给还不行,不给面啊。黄毛说。
姜明一听这话直腻味,这开店怕赊账,今天要是免了单,就这帮土鳖敢领着人天天来,不怪白姐搞不定,这是古惑仔看多了来吃白食了,这种人就是欠揍,不过这么多客人看着,话不说明白买卖没法做了。姜明高声说:大家也听见了啊,这哥仨说没带钱明天给,我这当老板不能勉强啊,反正明天也不知道还来不来,今天我得招呼好了,正好光吃没意思,我给大家伙加个节目。
周围的客人听清了,拍手起哄叫好,凑热闹的哪都不缺,姜明把白姐叫过来,把菜单拿起来说:白姐,照着菜单挑便宜的来十个人的量。冲着红黄蓝笑道:今天我管饱,不吃完了不准走。
没等黄毛说话,那边红毛又叫上了:不给面是吧,爷走你还拦的住。
姜明也没回话,正常人言语上是打败不了逗比的,示意几个厨师把三货摁住,三人不服连撅带蹦跶,还呜呜咋咋喊: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油子下黑脚上去狠踹几下,都老实了。大哥更绝,拿出栓倒骑驴的链锁,给三人来了个脖套脖,姜明拿着也不知道烤熟没烤熟的烧烤走过来,就一个字,吃。
红黄蓝挨完打满老实,一个个拿着签子不敢不往嘴里送,姜明没搭理回去喝酒去了,反正栓在水泥电线杆上,来来往往的客人有好奇的怎么还栓三人,听人解释完没人管,都当乐子看,栓一会又没弄死。晚上十一二点了,人群基本也散了,这个点还出来吃喝的,基本就没正经人了,都是出来玩的,正常人早回家睡觉准备上班了。
姜明送走寝室的哥几个,连老五也打发回去了。郝运毕竟刚来自己要陪一陪,上铁路招待所开个标间正好两人睡,安全还干净,路边小旅馆是不敢的,哪怕是铁路子弟不怕事还怕脏呢。姜明和郝运刚要走,白姐过来说:那边那三怎么办。
姜明一拍脑门,吃的太嗨这事忘了,走过去见三人再那冲自己瞪眼睛,一看这是还不服啊,笑笑说:吃多少了,吃饱没。
没多少,再来两盘爷也吃的下。黄毛还在叫,姜明明白这号人不整服是不行,扫扫旁边看热闹的,今天要是放过黄毛,明天指不定有多少吃白食的。姜明发了狠:吃饱就好,我再给你溜溜缝。
姜明喊油子:油哥过来下。低头两人咬耳朵,油子边听边看着三小子邪笑。又喊过来三个厨师把黄毛按在水泥杆子上,黄毛还挺硬气:整不死我,你就给我等着。
油子从水房接了根水管子,姜明拿过来:放心,我保证不整死你。拿着水管子插黄毛嘴里,告诉油子:阀门打开。
又对黄毛说:烧烤兑凉水,我保证你一辈子不想再吃了。油子有点担心,小声说:真搞啊,别搞死了。
姜明笑着说:没事,灌饱了再朝肚子踹几脚,吐了接着灌,保证这小子后半辈子不想吃烧烤。
油子听完眼睛亮了,这招好啊,没外伤都验不出来,又瞄了瞄黄毛这单薄的小体格,零下十多度了,我再拿瓶白酒灌下去,要不怕他挺不到明早啊。
姜明点点头说:别现在整死就行,回家怎么死的跟咱两无关啊。
黄毛嘴还挺硬气在那继续逼逼赖赖,姜明和油子这招专治类似霸王餐,油子搞来瓶白酒和姜明一人来两口,剩下的多半瓶就往黄毛嘴里送,黄毛不张嘴也没事,油子捂住他鼻子没几秒,张嘴喘气的时候瓶子往里一插,这酒就进去了,那边姜明的水管子也接好了,一样往黄毛肚子里灌水,几分钟黄毛就吐了两回,不过黄毛还真让姜明天刮目相看,就这样也没说个服字。
这头铁的楞种有的是,挨两刀不怕疼,反倒拿着当资本到处炫,黄毛不怕打,不怕蹲局子,还再叫号喊道:你们不把我弄死,我早晚回来弄死你两。
姜明和油子对视一眼,姜明发狠了,问道:油子,你手底下有顶缸的没有,找一个来,这人不能留了。
油子点点头说:有,就是钱的事。
我出十万,待会人来了。姜明扬扬手里的水管子说道,把水管插他后腰上,凉水放一宿,就这天气明早他指定下身瘫痪,想报仇可以,爬着找我吧。
转过头看着黄毛冷笑道:我保证后半辈子下身三条腿都没知觉,你不是不服吗,慢慢玩。
知道,我去打电话喊人。油子回身进屋了。
黄毛这回真怕了,被打了没服软叫资历,但被整个瘫痪摊炕上,一辈子还没过,人就全完了。黄毛见油子真走了,心里害怕了,忙说道:大哥,大哥,别别,我就吃个霸王餐,不至于弄残我啊。
姜明听话笑着:不打残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小子都没打听谁家买卖,就敢上门吃白食,你还指望我放过你。
又看了看蓝红毛说道:希望你两也这么刚强。把两小子吓的脸色发白,暗道年纪都差不多,怎么你就这么凶。
都说老了贪财,年轻好色,红黄蓝看德行都知道没碰过妞,看黄毛慌了眼瞅要倒霉,红毛和绿毛在那劝着黄毛:老二,别犟了,服个软,好汉不吃眼前亏。
黄毛没回话呢,就看油子出来了说:插上吧,人找好了,明早就到,职业顶罪的,一身慢性病,监狱都不收。说完狞笑着看着黄毛邪笑道:还是个穷光蛋,你一毛赔偿都拿不到。
祝你下半身快乐啊,明早见。姜明把管子插到黄毛腰眼上,掖在裤腰带里,拍拍黄毛说道,转身要走。
黄毛感觉这水顺着腰往裆里流,眼看着就要从裤腿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流一宿,明早自己还不得冻成个冰坨子,活了二十年连个女人还没碰过,怎么就要和小弟弟说再见呢,心里一松这腿就软了,咕咚一下就跪下了,可这脖子上还拴着两兄弟,都给带趴下了,嘴上喊着:我服了,把管子拿走啊,我服了。边喊还晃着腰,想把管子甩出去,这三人围着电线杆来回转,跟跳大神一样,看的老少爷们哈哈乐。
姜明把步子又挪回来,问道:真服了。
真服了。这回不是一人说了,三人都说了服了。
可你们要报复怎么办,我也不能天天防着你们啊。姜明吧嗒吧嗒嘴说。
你们混哪片的,跟谁的。油子问了。
我们苗圃的,跟蓝胖子的。红毛交底了。
我哔,蓝精灵啊,老弟,都放了吧,跟我一个老板。油子说情了。
油子毕竟帮了不少忙,姜明想想说:找后账我找你啊,放了吧。
妥了,这过节我接了。油子也没办法,盘口了亮了路数,原来自家人,不光是人情连饭钱都要油子补,开了锁头拽着红黄蓝进了游戏厅,联系了他们老大待会过来接人带赔礼,其实有点眼力见的混混都不会和所长亲戚过不去,更何况还不占理。
处理完毕姜明领着郝运去了铁路招待所,安顿下来郝运问道:你这么有势力,咱这取暖煤不光卖亲戚,往外多卖点,铺满全县多好。
姜明看着郝运笑道:要不你卖,我给你搭把手。
我哪有那能力,又不是本地人。郝运说舔着脸笑道。
姜明直勾勾的看着郝运说:这边穷都是平房,家家烧煤取暖做饭,那一年到头用量大了去了,这谁家卖哪片都是拳头打出来的,我给自家亲戚发福利没人能挑我毛病,敞开了卖冲击市场,你信不信半夜我家房子都能被点着,你家就是干这行的懂不懂,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下次在这么说话咱两这买卖就干到头了啊。
郝运讪笑着没敢接话。
等到闭灯都躺下了,郝运轻声问道:那个黄毛要是不服,你真要把他整死啊。
你猜呢。姜明幽幽的回了一句,再就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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