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欧尔”酒吧天台上在或红或绿的烟花映照下忽明忽暗,很轻松地破开了铁栅门,一个轻盈的身影快速闪了进来,手握电击棍—“电脊”的芙蕾雅在紫色弧光中如同一只暗夜绽放的紫罗兰。
黑灰色的短裙在夜色中摇曳,身着学生制服的芙蕾雅散发着一种恬淡而惑人的美,柳叶般的俏眉高高竖起,一双美目谨慎地扫过天台上每一个可能藏匿人的角落。
远处的高楼低山在花灯和烟花的勾勒下像极了暗夜的圣殿骑士在拯救被恶龙抢走的公主,不知道多少对恋人会在这样美妙的夜晚对彼此许下海誓山盟的约定。
低矮的垂云也被照得朦胧一片,海雾渐起,新兰城正沐浴在一片祥和美好的氛围中,然而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有很多无名者为了维护这座城市的安宁而默默无闻地负重前行。
“安德烈,从你那个方向能看到‘芙拉欧尔’酒吧天台的情况吗?”芙蕾雅躲藏在巨大的灯牌后对着迷你通讯器悄声问道。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接着安德烈的声音从耳朵里响了起来。
“师姐,能看到,不过…嗯…有些看不清楚,”安德烈说道,“海雾又开始在城市里蔓延了,这对视线有很大干扰,你们那里有什么新发现吗?”
“能看到就行,告诉我,天台上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来过?或者说,有没有其他人躲藏在这里?”
“师姐,你稍微等一下,我打开红外装置探测一下。”
只过了一会儿,安德烈很快便回答道:“师姐,都看过了,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我只能看到躲藏在灯牌后的你,距离太远了,我也只能看个大概。”
“那就好,时刻保持警戒,那个叫笠的家伙随时有可能从‘芙拉欧尔’酒吧的各个方位逃离。”
“遵命,师姐。”
一颗镀银的子弹上膛,“猎户座”那绝美的机械传动声从耳机里响起。
正当安德烈关闭高科技眼镜的同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声疑惑声响起。
“咦,我刚才是不是看到入口处有一个熹微的热源?会不会是烟花爆炸后散落的灰烬?”安德烈皱了皱眉毛,“不行,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紧接着,安德烈又打开了高科技眼镜,只见“芙拉欧尔”酒吧的天台上哪还有什么人形的热源,就连芙蕾雅也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奇怪,”安德烈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离开了吗,师姐还真是个急脾气呀。”
低空的雾气逐渐爬升而起,高楼之间的空隙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安德烈的狙击手工作也开始变得越发艰难。
然而“芙拉欧尔”天台上的真实情况却是欺骗过了他的眼睛。
天台上的一处露天游泳池里细水翻腾,在涌动的水流里一具曼妙的躯体正浮在水面之上,任那水流带着她飘到各处。
那个身影正是芙蕾雅,她在结束和安德烈的通话之后,双目突然变得失神起来,眼眸之中闪过一只若有若无的白色狐狸,紧接着她径直走向了冰凉的池水,然后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芙蕾雅就像是一只睡莲那样浮在池水之上,然而在她的脑海里却是正在上演着往昔的种种。
“姐姐,姐姐要去哪?小雅不要跟姐姐分开!”一个幼小的女孩紧紧地扯着一个十八岁少女的衣角,泪汪汪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可怜。
一个精雕细琢的房间内,两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儿紧紧相拥在一起,其中那个年龄大一些的女孩儿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穿一袭白色的拖尾纱裙,头上亮晶晶的银冠代表着她即将要嫁为人妻。
而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则是一声声地轻唤着姐姐,粉嫩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
门外是渐起的音乐声和盛装出席的一众宾客,显然他们是来参加订婚仪式的。
“姐姐,小雅要跟姐姐在一起!”
“小雅乖,姐姐会经常回泰拉城邦来看你的,你在家要乖乖地知不知道,不要惹父亲和母亲生气。”说着说着少女的眼眶也是红润了起来。
“姐姐,不要嫁给那个坏蛋好不好,姐姐明明喜欢的是侍卫长哥哥,小雅也喜欢侍卫长哥哥,为什么姐姐不跟哥哥在一起呢,他一定会伤心的。”
“小雅!”少女的声音突然提高,不过转而有低沉了下来,“我和莱利不合适,我们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呀?!”
“格罗城邦是和约瑟斯帝国缔约的最强大城邦,也是我们这一地带最强大的城邦,而作为弱小的泰拉城邦只有和格罗城邦和亲才有可能在格罗城邦的庇护下不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城邦所欺凌,”少女得出眼神满是决绝,“虽然格罗城邦的七皇子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但是只有姐姐嫁过去才能保证泰拉城邦的百姓安定,这笔交易无论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姐姐,爱情也可以拿来交易吗?”
“小雅,等你长大以后就会知道,守护一方百姓没有那么容易,不要责怪父王和母后,他们也是不得已,”少女将银冠摘了下来放在了小芙蕾雅的头上,“姐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你一定要努力带着姐姐的那份信念好好地守护泰拉城邦,如果可以的话,姐姐希望泰拉城邦可以在你的帮助下再度走向曾经的辉煌,至少不再受到其他城邦的欺辱。”
“那姐姐呢?”
“余生已然如此,我还有哪敢有什么奢求呢?”少女凄然地笑了笑,“我走后记得告诉莱利,让他忘了我吧,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更好的女孩在等着他,他是个好人,只是…只是我配不上他…”
“姐姐…姐姐你别这么说…”
两个女孩再度相拥在一起,轻微的啜泣声荡漾在房间里,不过转眼间就被屋外人群的庆贺声所淹没…
往昔的记忆在自己的眼前重演,独自站在门前的芙蕾雅就仿佛灵体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幼小的芙蕾雅和姐姐根本看不到自己,也感知不到自己。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穿着浅红色和白色交织套子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们一个个地从芙蕾雅的“身体”里穿过,走向床边的两个女孩儿。
“姐姐,能不能不要走…”
芙蕾雅感觉周身缭绕着冷意,眼前的画面有些扭曲,她清楚地知道自此一别之后,年幼的小雅今后将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姐姐,因为身边这个即将与外邦通婚的女孩将会在不久后永远地前往天国,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牵挂和留恋,彻底地远离了痛苦与折磨。
眼睁睁地看着身穿白纱的少女在侍女地簇拥下被迎上了那一辆华贵的马车,面相猥琐的男人搓着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面容靓丽的少女,嘴角尽是淫贱的笑容,在爬进马车之前还不忘剽视年幼的芙蕾雅一番。
哭泣的小女孩倚在门廊之后,身穿铁甲站在高台之上的英俊少年按住铁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女目送车队徐徐远去,然后失神地跌坐在王座上,以及高台之下欢乐的宾客在肆无忌惮地庆贺着新禧…
谁能料想到,所谓的“婚礼”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诀别罢了。
“姐姐,姐姐,姐姐…”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芙蕾雅看在眼里,她多想阻止姐姐离开泰拉城邦,可她就是动不了,她竭力地哭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着那朵在风雪中摇曳的花一点点被狂风吹做雪泥…
芙蕾雅深陷回忆无法自拔,然而此时身在道具室的艾尔同样呆立在原地,眼中隐隐有狐狸尾巴闪动。
在绿谷森林中竭力狂奔的艾尔仿佛忘记了什么叫做疲惫,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两个在林间漫步的人影,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追上那两个人。
左臂的“钢骨”遗落在奔袭的路上他也全然不顾,汗水湿透了衣衫他也毫不在乎,艾尔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上那两个人,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哪怕一秒也好。
艾尔不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两个人,但他就是觉得无比熟悉,一种涌动在血液里的亲切感让他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
幽深的密林里不时有各种小动物惊慌地奔逃,即便遇到棕熊一般的猛兽艾尔也是毫不废话地一拳将它们击晕在地,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追逐前者的脚步。
“爸爸,妈妈!”
艾尔的眼眶奔涌出热泪,两个陌生的词汇从他的口中混杂着喘息声喊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艾尔的话刺激到了那两个人还是其他原因,脚步迅疾如飞的两人蓦然停住了脚步。
“爸爸,妈妈,是你们吗?我是艾尔呀!”艾尔累得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艾尔?”男人的声音中满是疑惑,“我们并不认识什么艾尔,你一定认错人了。”
“保罗,保罗大叔你总该认识吧!我就是那个被保罗大叔抚养大的孤儿呀!”
艾尔急切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冥冥中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
“保罗?”女人说道,她地声音很温柔,“纳克小镇的铁匠保罗?”
“对!就是那个保罗!”艾尔惊喜地说道,“你们终于想起来了?!”
“嗯?你说的那个保罗我们并不熟悉,对不起,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为什么?!”艾尔情绪激动的嘶吼着,“为什么你们不愿意跟我相认,就是因为我生来就跟别的孩子都不一样吗,还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留下!”
前面的两个人似乎被艾尔的一席话触动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
“这个世界上总还有人爱着你呀,孩子,你并不孤单。”
“不,我也想要一个爱我的父亲和母亲!但现实却是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你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吗?”女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嗯,哪怕一眼也好…”
下一秒,让艾尔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中年男性和女性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两人竟然慢慢地转过身来。
难道说他们真是是艾尔的父母吗?
满怀期待的艾尔用力揩去了脸颊的泪水,静静期待着这转瞬即逝的幸福时刻。
可是,真正等待艾尔的并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道晴天霹雳,巨大的震撼直接让艾尔惊倒在地,甚至让他有些害怕地瑟缩起身子来。
因为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期待中的父母,他们分明就是两个“无脸人”,他们所谓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的痕迹,就像是被上帝轻轻抹去了似的,除了一张人皮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样,不知道这样的父母你还满意吗?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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