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顺顺利利瞒住程筠墨已经知道的事,从前的一些部署就没有用了,需要调整。
毕竟之前的部署,他只考虑了他自己,并没有将程筠墨纳进去。
景辉过来的时候,景牧已经好的比差不多了,虽然身上还疼,但是他已经可以忍受了。
贺邢的药虽然会让他很疼,但不得不说,好的也是十分快的。
应该是加速了他体内毒平衡的速度,不然他不可能好的这么快的。
只是在加速的过程中,会让他吃苦头罢了。
天气回暖,便是景牧也已经不再用火盆。
“世子哥哥。”景牧行礼道。
“听闻你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便给你带了一些药材过来,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多谢世子哥哥,景牧已经大好,就准备去军营呢。”
既然程筠墨已经知道了他是毒人的事,就算她前几天刚刚见过他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也不用再演下去了。
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身体好了就好,怎么会突然病了?是下人照顾的不周到吗?要不,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景辉担忧的道。
“不过是老毛病又犯了罢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他们照顾的也仔细,只不过是我的身子不争气罢了。”景牧笑了笑道。
景牧耐着性子与景辉聊了一会儿,将景辉送出门之后,又回到书房继续之前没有结束的部署。
直到将所有细节都敲定了一个,景牧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才发现又是一个白日过去了,景牧准时的出现在暗室里,暗室里只有贺邢。
“玉文溪呢?”
“文溪姑娘有事要处理,走不开。”贺邢边从箱子里将需要用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边道。
“她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景牧笑着调侃了一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玉文溪不来他也乐得自在。
景牧没有再多问,之前出了那样的事,玉文溪想要给遇见那边交代,估计也要忙活好一阵子。
贺邢检查了一遍之后:“二公子只要这几天好好吃药就好了。”
“好的。”景牧淡淡的道。
景牧收下贺邢给他的药,而后站起来道:“既然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二公子。”贺邢行礼道。
许是这两天睡的时间太长了,等景牧回到房间的时候,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景牧仍然没有任何睡意。
景牧换了一身公子牧的衣服,便出了门,只是不知不觉的边走到了定北侯府在北疆的宅子。
只见里面还是灯火通明,这个时间灯火通明,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景牧掏出了一些铜板,放在还在行乞人的碗里,开口道:“敢问定北侯府今日有什么发生。”
“定北侯夫人不远千里的从帝都来了北疆,车队也刚刚到,眼下正往里面搬东西呢。”
“你说这都是定北侯府家的儿子,怎么景牧过来那么长时间,定北侯府的人都没来,这世子一过来,定北侯府的人也跟着过来了。”
“可见人与人之间就是不一样。”
即便景牧知道对方的话只是随口感叹一下,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被扎了一下。
有时候,无心之言,最伤人心。
景牧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定北侯府,又在行乞人的碗里放了一些铜板:“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上天一定会保你一辈子平安富贵的。”
景牧没有走远,这句话不可避免的落到了景牧的耳朵里。
平安富贵,富贵他还有可能,至于平安,此生恐怕再无这种可能。
从他成为毒人开始,普通人的生活就已经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梦。
景牧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清冷的月光打在景牧的身上,让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独与寂寥。
景牧走累了,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酒馆,便走了进去。
原本只想吃些东西暖暖胃,只是没想到会遇到程筠墨。
程筠墨也在景牧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景牧,眼里也十分惊讶。
她原本是雕刻木头的时候饿了,便出了找些吃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景牧。
不对,也不应该叫景牧。
他眼下的穿着与她一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显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就是景牧。
“好巧,要吃些什么?我请客,也算是敬缘分。”程筠墨笑道。
“敬缘分。”景牧失笑道:“这样的理由,大概也只有军师能够说出来了吧。”
“就是找个理由而已,至于是什么理由,又不重要。”程筠墨毫不在意的道。
“军师真洒脱。”景牧要了一份汤,与一些点心做到了程筠墨对面。
程筠墨将自己刚刚上的菜往自己面前推了推,给景牧的饭菜腾个位子。
“军师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还没睡吗?”
“我不睡不是很正常吗?”景牧反问道。
复而低头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野菜汤,味道不错,但至于里面的野菜是哪种野菜,景牧并不认识。
“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岂不是太吃亏了。”程筠墨调侃着道。
“公子牧。”本着原来答应过的有问必答的原则,景牧淡淡的道。
“南疆公子牧?”程筠墨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
“军师很惊讶?”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景牧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军师若是觉得害怕,就里我远一点吧。”
“怎么可能?”程筠墨声音提高了不少。
“军师不是计划着要将我调出军营吗?”景牧看了一眼除了他们便再无其他人的酒馆,连小厮也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的酒馆。这才低声淡淡的道。
“这个你听谁说的?”程筠墨惊讶的道。
虽然语气里惊讶,但心里还是十分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声音也只够两个人听到罢了。
复而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颇为愚蠢的问题,他还需要听谁说?
南疆公子牧,那样一个有手段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消息来源。
“在我得知你是毒人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在看不到景牧脸色的前提下,程筠墨也不知道景牧心里在想什么:“你听我解释。”
“好。”
“北疆军营毕竟是打仗的地方,在北疆比军营更安全的地方是府衙,只有北疆城破,府衙才会遭难,所以我才生了把你调到那里的想法。”
“这么说,军师还是为了我好了?”景牧挑了挑眉道,声音里带着一点愉悦。
“我不像父亲能教你什么,你在我身边除了为我处理琐事,也没有其他的事。”
“景牧,你这样的人原本不该困在这里的,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该委委屈屈的留在我身边。”
“既然定北侯世子已经来了,你也不用再继续以定北侯府的身份留在军营,那回府衙不是应该的吗?”
“军师,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
“误会什么?”
“我心甘情愿的留在军营,并不是因为定北侯府。”
“而是因为军师。”
“军师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与定北侯府的关系很好吧?被家里抛弃的孩子,是永远不可能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儿的。”
至少他不可能。
“没有。”程筠墨摇了摇头。
在不知道景牧是毒人之前,她或许会认为景牧不提定北侯府的人,是因为他不爱向别人提起。
在知道了之后,才发现是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可提的。
“可你为什么要因为我留下来呢?”
“因为军师的救命之恩,南疆的时候、帝都的时候、北疆的时候,感谢军师在我毒发的时候伸出手救我。”
“南疆那次,若不是军师收留我,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景牧。”
“可我救你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报恩这件事,那对我来说不过是随手的事,更何况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你。”
如果在南疆初次遇见的时候,便知道那个人是景牧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会把他带离南疆的。
而不是放任他离开。
“军师想没想过是军师的教养,但要不要报恩也是在下的选择。”
“我选择报恩,要保护这个在我身陷囫囵的时候,拉我一把的姑娘,只是遵从本心。”
“公子可真是一个知感恩的人。”程筠墨笑了笑道:“那公子的心意我可是收了。”
“希望公子能守着我,岁岁年年。”程筠墨举杯道。
景牧以茶代酒与程筠墨碰了一个杯:“感谢军师给我机会。”
“那军师还要不要将我调出军营?”
“看情况吧,倘若战事吃紧的话,还是要将你送走的。”
“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我可舍不得他死。”
一个身在黑暗,饱受疼痛的人,却仍然保留着感恩的心,不可谓不珍贵。
景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这世上没有程筠墨,他心里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
还保留着人最原始的善良。
而他的善良皆源于程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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