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是不知道,崔敏之前差点也是驸马的人选之一,他出身崔氏,端得是骄傲的性子,就算崔影这个妹妹在他眼中是块金疙瘩,他都不会来求我!今日这局,是你主动招揽设下的吧。”
沈宴淡淡的话散在夜晚的风中,横在两人中间。
走在一侧的徐瑾眼眸沉了下来,抿嘴笑道:“夫人明察秋毫。”
“你别以为说一句好话,我便放过你了。”
沈宴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宴宾楼是一等一的好饭菜,厨子来自天涯海角各地,各色地道美食都能吃到。沈宴赴宴之前原本还想着多吃一些,却被崔影的事折腾得只喝了两杯薄酒。
还是极为浅的苹果酒!
现在沈宴空着肚子,里面都是火气,这火气不能喷给别人,便只有徐瑾倒霉受着了。
她气呼呼走在前面,肚子不争气地轱辘一声。
夜里安静,这一声自然没有逃开徐瑾的耳朵。
徐瑾默默走在旁边,问道:“你饿了?”
“今晚上就喝了两杯酒,换成是你,你也得饿。”沈宴冷着脸有些委屈说道,幽怨的眼神将徐瑾的愧疚心极大地激发了出来。
他上前拉住沈宴,说:“我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店,至于别的事情,等你吃饱之后我再说给你听。”
说完,便带着沈宴向前走去。
沈宴挑眉看向前方牵着自己的徐瑾,心想着,他在搞什么名堂,自己且继续看着。
走过两个街道,拐角处有一处四桌小摊,稀稀拉拉有几人坐着。
还没有靠近沈宴便闻到了一股子羊肉的味道。鲜香极了。徐瑾拉着沈宴走进,对着老妇人道:“来两碗羊肉泡馍。”
“好嘞。”
老妇人愉快地答应道。
两人挑个一张没有人的四角桌子坐下,胡凳类似现代的凳子,在此时的长安并不常见。也就胡姬胡商聚集的坊间多些。
坐在路边小摊,感受到鼻尖的香气,沈宴这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这长安城最普通的一个百姓,看着这个王朝的更迭兴衰,看顾着属于自己的小家小日子。
不久,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上来,黑瓷的大碗里面羊汤浓郁,撒着葱花等料,一旁的盘子之内放了两大块馍,焦黄的两面散发着香味。
“不是我夸,我掰馍的本事还是不错。”
许是为了认错,徐瑾此时笑着拿过一个馍,细细掰着。上好羊肉泡馍的馍需要掰得不大不小,在羊汤里才够入味,吃起来也爽快。
徐瑾骨节分明的手指平时是握着剑,握着书卷,握着偃甲的四肢,仿佛高高在上。现却在长安城普通的街边小摊,掰着馍。
想到此,沈宴颇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忒不真实了!
徐瑾快速地掰好馍,将眼前这碗放在沈宴面前,抽了一双木筷子递给她,说:“你尝尝吧,这家店是我以前常来的。”
沈宴接过筷子,有些诧异,问:“你的老家在徽州,后来也是去了江城,什么时候竟是来长安住过?”
“小时候的事情了。在我去江城之前,曾经在长安住过一年半载的。”
徐瑾似是不太想说这段回忆,寥寥几句便带了过去。
有人说过,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它会吞噬掉一切的细节。
沈宴觉得不错,但是时间吞噬掉细节,却还会留下所谓的回忆,将一些残忍的东西美化。在日渐现实的冲刷下,也许不堪的过去也会变成无比美好的回忆。
徐瑾这番表情,沈宴直觉自己不能深刻探究。
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吃着碗里的羊肉泡馍。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现在急需要吃点东西,否则晚上饿着肚子睡,委实有些惨兮兮。
一口温热的羊汤下肚,沈宴眼前一亮,说道:“真好吃!”
老妇人听到沈宴的夸奖,憨憨笑着说道:“我们家的羊肉泡馍是做了几十年的了,能得到夫人这样天仙般人物的夸赞,真是好。”
“店家的羊肉泡馍是真的好吃。”
沈宴弯了弯眉眼笑说。
老头子从房内出来收拾厨具,爽朗笑着说道:“公子夫人晚上吃了这羊肉泡馍,回去要多喝些茶水消消腻。”
“这话没错。”
沈宴笑说,看到徐瑾正在安静吃着饭,敲了敲桌案,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低声说:“今日这饭比宴宾楼的果酒好得多了。”
她可还记恨着方才宴宾楼的局。
徐瑾无奈一笑,擦了擦嘴,说:“夫人吃好了吗?”
“差不多。”
沈宴拿勺子喝了一口汤,回道。
徐瑾笑了笑,从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案上,对老妇人说道:“钱放在这里,我家夫人吃得开心,多谢了。”
“公子夫人感情好,吃什么都是香的。”
老头子爽朗一笑,说道。
沈宴无奈一笑,与徐瑾一道儿慢慢走到长长的街道。此时行人少,夜风吹来却不凉,肚子里面是暖暖的羊汤。
沈宴心安理得受了夸赞,说道。
徐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从地上捡了一枝桃枝,上面还留着翠绿的叶子,亭亭玉立又生机勃勃,且长短合意,握在手中十分顺手,像是专门为了徐瑾而折一般。
“那你可得准备好夸我的词了。”
徐瑾握着桃枝微微一笑,还不待沈宴反应过来,手腕一转,桃枝在他手中宛如化身为神兵利器,翻身扫腿之间,桃枝带起剑风,将垂落的几朵花瓣卷起在半空中,随着他的身形闪动而舞动。
他的剑招凌厉,虽是用了桃枝,但其中的凌厉之气不减,虽是身处桃林之中却依旧带着一股蓬勃的朝阳之气。
连带软烟的桃花林都带着杀气。
最后,徐瑾脚尖轻点在地上,一个转身便收住剑招款款站定,深深看向沈宴,伸手。
“夸我。”
沈宴原本沉浸在方才徐瑾的剑舞之中无法自拔,一下被徐瑾这么一说,直接愣在原地,许久才悠悠憋出一句:“人比花娇。”
“……”
徐瑾感觉自己脚下瞬间就要站不稳,原本端得四平八稳的表情顿时就裂开一条缝隙,连带手中的桃枝都不再亭亭玉立。
这是什么奇怪的夸赞?
人比花娇?
他无奈扶额一笑,丢开手中的桃枝,上前一拍沈宴的肩膀,沉痛道:“我原本想着让你多玩几天。现在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个教书先生了。”
“你敢!”
沈宴怒目厉声道。
他别以为自己听不懂,徐瑾是在骂自己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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