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回家了。
在西徙公司他不仅看到陈晓晓上班不舒服,即便是看不到他,他也不痛快。
他也曾问询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这种感觉?
也许陈晓晓的事对他造成了阴影,可他觉得这不是主因。
陈茜再也不易见到,他可以到县城去找她,可他觉得还是不去为好,去了徒增伤感。
茜茜公主一直联系不上,白天不在线,晚上依旧不在线,这让石涛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趣。
他也曾试着跟尚美聊过两次,但终觉无味。
跟杨琼他也想过电话联系,又不知说什么好。他还是惦记她,一旦想起,心中总是隐隐的痛,感觉不舒服,甚至还不如不去思念。
情绪对工作有很大的影响,他没有那么积极了,也不再那么认真。
他觉得他做的这些工作,不是救火就是给别人擦屁股,还经常惹来一身骚,有了功劳却是别人的,
胡尤曾经说过,扶持资金下来会奖励他的。可钱都花完了,他也没见胡尤给他一分钱的奖励。看来那不过是胡尤忽悠自己的一句话而已。
对陈晓晓这个事,由于胡尤的软弱,原则都不能坚持。
通报发了,款也罚了,让他赔了修电脑的费用,但最终他那所谓事假期间的工资,还是给补上了。
胡尤是担心陈晓晓继续闹事,给他造成影响,给公司造成影响,给村里镇里也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事实上,以后管人更难管,即便是邵伙桂有一些手段,但依然控制不住。
小物品的偷盗时有发生,遵守劳动纪律不过是阳奉阴违。
之后又发生过几次轻工伤事故,原因基本上都是违规操作。
银行的最后一笔贷款下来了,很快就被瓜分一空。生产依然难以为继,西徙公司进入了半停产状态。
石涛在办公室待着感觉到很郁闷,即便是屋里只有他和白灵两个人,他都觉得有干扰。
他有时会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坐上一会儿,他会想起陈茜躲在这里给他打电话时的场景。
他也会到供应处办公室,他在这里会想起和陈茜的初次相识,在这里他们曾相谈甚欢。
这个屋子他自己也待过,那时还有秦峰,现在秦峰也走了。
陈茜来了之后,这个屋子里多了些温馨,多了一些美好,到现在只剩下回忆了。
后来来了南平,他却走了。南平现在很忙,不是忙着出去进货,而是帮忙在库房整理。
秦峰走了之后,接替他管理库房的,就是从车间抽调来的那个小伙子叫戴不久。
毕竟是初到新岗位,他很多东西都叫不上名字来,秦峰又走的突然,只能由南平来帮助他认识物品,登记账目。
南平回到办公室见石涛在,也是唉声叹气,不胜感慨。由于比较忙,他不能陪石涛在这闲聊。
晚上石涛和南平到了钱尼的小饭店里。
两盘菜,一瓶酒,摆上桌来。最初,两人只是闷头喝酒,二两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
南平性格比较温和,在他那慢条斯理的话语中,也倒出了一肚子苦水。
现在辅材采购不像最初的时候那么繁忙,却更难了。
老商家都不愿再赊账,只要联系货物,必然对方会张口要旧欠。
新商家,如果没有现钱结账的话,根本就提不来货。
现在欠小张将近一百万了,可给人货款不过付了二三十万。小张现在已经是骑在了墙上,下不来了。
小张要账,找南平他做不了主,找邵伙桂他不做主,找胡尤能做主却不给钱。
像小张这样的,还有五六个商家,只是欠他们少一些。
听南平说,那个叶莉还是隔三差五的会来。
尤义守曾经跟胡尤说过,如果觉得经营不下去的话,不如把公司转给他。
这个胡尤可做不了主,他认当尤义守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
公司众多乱象,这不像一个企业,倒像一个大杂烩。
胡尤经常和劳燕去山北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或者是第二天的早晨。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胡尤的办公室听胡尤笑话邵伙桂,说大波妹家的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他,那双小眼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坊间有传闻,就连白灵都曾经提到过。
石涛觉得西徙公司的前景堪忧。
这一年来看似折腾的很红火,但听松之木说从来没有赚过钱,要不是有外部资金支持,连半个月也支撑不下去。
石涛跟南平说了自己想要回去的打算,并有了辞职的念头。
南平叹息一声,无语。
一旦有了回去的想法,石涛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想家了,虽然他不想尚美,但那毕竟还是他的家。
他想到了父母,他忽然发现自己有十多天没给母亲打电话了。
电话打过去,他本想是一个日常的问候,母亲却告诉了他不好的消息。
“你要是不说想回来的话,我也没打算跟你说,你爸病了,这几天直发烧,让你同学给输液呢。”
石涛一听,有些着急了,归心似箭。正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回去呢,刚好这是个理由。
胡尤马上批准了让石涛回家,说是先给老人看病,不用管这里。
石涛又提出来,说回去就不想回来了。胡尤说,老人好了再说,便专门安排了车辆,送他到了火车站。
石涛焦急地回到了海市,跟尚美见了一面,放下行李,又马不停蹄的回到老家。
父亲躺在炕上,盖着被子,已经睡着了。
地上放在一个输液架,上面挂有瓶子,玻璃瓶子里还有多半瓶的药液。输液管中,液体正在一滴一滴的慢慢地流着。
母亲坐在床边,一脸的愁容,向石涛说道:“你同学刚走。他说输上七到十天,应该差不多了。如果还不好,就去县医院吧。”
石涛伸手摸了摸父亲的额头,凉凉的,并不发烫,转过头来向母亲说:“已经不烧了,说明这药起作用了。”
母亲又道:“你同学说,这感冒怕诱发心脏病加重。”
这也正是石涛担心的。输了几天液,父亲的感冒确实好了,人也有点精神了,但依旧卧床。
父亲饭吃得很少,三口两口就饱了,基本上不说什么话,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去。
晚上躺在炕上,石涛和母亲小声地说着话,忽然听到父亲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石涛连忙起身,看到父亲的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急忙给父亲含了十几粒救心丸。
石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母亲起身坐在床上,愁眉不展,也很焦虑。
几分钟之后,父亲的喘息恢复平稳,算是度过的这一关。
石涛问母亲,“这种情况以前发生的次数多吗?”
母亲答道:“偶尔也会有的,吃过救心丸之后,也就没事了。次数倒不多,一年也吃不了那么一小瓶救心丸。”
第二天上午,哥哥过来看望父亲,父亲依然在睡。
石涛跟哥哥说,想要把父亲送医院。
哥哥有些犹豫,未明确表示同意去还是不同意去,这时候母亲插话了。
“感冒已经好了,现在身体很弱,来回折腾不是什么好事。医院的环境比家里不强,要是他不难受,就先不去医院。”
哥哥马上接过话来,”就听咱娘的吧,实在不行再说。”
见母亲和哥哥不同意,石涛也没有再坚持。
到了晚上八点多,父亲再次喘粗气。石涛连着给父亲服了两次救心丸,到九点了,父亲依然气喘如牛。
母亲早已经把哥哥叫过来了。一家人一商量,先让邻村石涛的同学过来看看。
石涛刚想要给同学打电话,哥哥却说了,“接去吧,这么晚了,打电话人家不会来的。”
于是哥哥就出去了。一个小时之后,石涛的同学赶到,给父亲听了听心脏,说道:
“要是去医院的话,现在就去吧,等天亮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石涛听明白了什么意思,马上打了救护电话。救护车两个小时之后才能赶到。在这个期间,哥哥又把医生送回家。
坐在救护车里,石涛握着父亲的手,心情沉重,他担心父亲挺不过去。
父亲用力握了一下石涛的手,好像是在安慰他,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没有精力说话。
见父亲直冒汗,石涛不断的用毛巾给他擦,感到父亲身上凉凉的。他知道父亲现在的心脏跳动的很快,这是心脏病发作的症状。
没有让母亲跟来,石涛觉得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母亲在家好安排。
石涛和哥哥把父亲送到了急诊科。医生一番检查之后,说没有床位,只能临时在楼道里加个床。
石涛担心,如果父亲得不到很好的护理,恐怕……
这时一位医生说道,重症监护室刚刚腾出一张床位。
马上,由医生领路,石涛和哥哥推着父亲,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住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家属是不能陪床的,有专门的护士护理,家属只能集中在一个临时休息室,等待召唤。
折腾了半宿,也许是累了,哥哥便合衣而睡,而石涛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按照医生的嘱托,每顿饭石涛只能给父亲送点稀饭之类的流食,送到门口,交给护士即可。
每次石涛都听护士说父亲吃了,但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吃了。
到了探视的时间,石涛看着父亲,精神确实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一些。
当他看到床下的垃圾桶里,有他送来的稀饭,石涛的心又沉重起来。
两个人在这待着也没多少事,无非就是送个饭,交个费。石涛让哥哥回去了,他一个人留下,听候召唤。
三天后又去探视,父亲看了看石涛,一直问:“你娘呢?她怎么不管我?”
旁边的护士悄悄地跟石涛说:“老爷子想人了。”
出了监护室,石涛便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第二天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当母亲见到父亲的时候,这个平时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老妇人,此时嘴角抽动,泪水涟涟,声音哽咽,紧紧的握住父亲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想留下来。石涛说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还是劝她回家了。
石涛是怕母亲在这里更伤心,虽然他知道母亲在家里也一直惦记着,但终归还是眼不见,心情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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