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终于明白了杨琼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即便是他跟尚美离婚,杨琼也不会嫁给他。
原来杨琼是在牺牲自己保护石涛。
她为了父母的安危忍受屈辱,虽然有些懦弱,但也是另一种坚强。
石涛的心情,由对郎崴颇的憎恨,转变到对杨琼的感激、敬重,愈发的怜惜。
他虽对自己的经历感到落寞,但相比于杨琼,更值得同情。
他回想起他们相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欢喜,有忧伤,有快乐,有痛苦,有焦虑,有郁闷,有思念,更有憧憬。
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猜疑,没有不信任,没有不理解。
虽然他们彼此经常不联系,但是在对方的心中都留有一个位置,而这个位置是别人走不进去的。
石涛想起了陈茜,她跟陈茜之间更像是萍水相逢。在旅途中偶然相遇共同走过了一段路,一起欣赏路上的风景,然后就各自去了各自的远方。
而他与杨琼是共同出发的,只是他们走的路不一样,经历的坎坷各异,所收获的也不尽相同,但他们最终要相遇。
他跟陈茜的相遇更像是打发旅途中的寂寞。虽然感情也是真挚的美好的,但那终究是空中楼阁。
再美好也是昙花一现,人生的一个插曲而已,那不是他的主旋律。暂短的美好值得回忆,但也仅此而已。
他跟杨琼的感情却从未断过。无论是杨琼父母的阻挠,还是他跟尚美结婚,哪怕是陈茜的出现,那种藕断丝连的感觉一直都在。
只不过有时浓有时淡,有时舒服有时痛。然而也正是这种痛的感觉,更刻骨铭心。
数年来,石涛觉得自己磕磕绊绊的,浑浑噩噩的,稀里糊涂的,凑凑合合的得过且过,他甚至放任自己的情感,随遇而安。
当他听到杨琼的遭遇之后,他才发现杨琼的苦难比他深的多。
在郎崴颇的淫威之下担惊受怕忍受屈辱,还要强颜欢笑,更要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埋头苦干。
而所有的这一切,又不足为外人道。那种仇恨委屈郁闷,全要一个人承受,这需要有多么坚强的内心。
郎崴颇死了,束缚她的牢笼破碎了。她自由了,虽不说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也是应该的。
至此,石涛理解了尚美所说的杨琼的种种怪异表现。
杨琼坐在沙发上,娥眉微蹙,手里捧着水杯,看着石涛的表情变化。
石涛千思万想,面部表情阴晴不定,时而沉思,时而叹息,时而愤怒,又时而默然。
石涛狠狠地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来与杨琼对视着,说道:“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这么多的委屈。你受苦了。”
杨琼的眼圈儿再次湿润,但她没有说话,低头避开石涛的目光,浅浅的喝了一点水。
石涛继续说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公平的,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郎崴颇的报应,到时候了,所以他死了。”
杨琼看了石涛一眼,重新又低下了头,她想听的好像不是这些,不是石涛的牢骚。
看杨琼这么安静,石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担心杨琼沉沦下去。便又安慰道:
“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事情都过去了,要振作起来,重新面对生活。再说,有我呢。”
石涛的话刚说完,杨琼就又抬起头来,嘴角抽动了两下,说道:“有你……有你,是有你。”
石涛见杨琼话说的很隐晦,但终究还是开了口,便拍拍胸脯又说:“你的感情我知道,你在这里住着呢。”
杨琼放下水杯,伸手去拿水壶。石涛连忙把壶端过来,给她重新倒满水。
杨琼问道:“你说我们真的有缘吗?”
石涛赶紧应道:“我们当然有缘。从相遇到相识,从进厂到相恋,直到现在我们还相互惦记,相互牵挂,相互思念,相互担心着,这不就是缘嘛!”
杨琼重新端过水杯,虽然有些烫,但她依然捧着,说道:
“我也一直相信,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即便是我跟牛毅结了婚,你也没有走出我的思念。当我受到郎崴颇威胁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你。”
石涛的心一痛,自己又何尝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想起的就是杨琼,跟尚美多是同床异梦,即便是跟陈茜打的火热的时候,杨琼的影子总会闪现在脑海。
“有缘人?你跟我的一个网友是极其相似。她一直惦记着她的有缘人。”石涛忽然想起了他的茜茜公主。
“网友?你的网友?你的茜茜公主?”
石涛一愣神儿,“你怎么知道?”
杨琼笑了。
进屋来这么久,杨琼除了哭泣就是安静,难得的笑了。
“我还知道你是白马王子。”
“这是我的秘密,你怎么知道的?”聪明的石涛泛起了糊涂,这么秘密的东西,除了当事人,别人不可能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茜茜公主,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也是我的那个有缘人。”
杨琼美目一轮,嘴角微笑。
石涛听罢,异常的感慨,心情都有些激动起来,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这……这……唉呀!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联系。老天爷在冥冥之中让我们千里之外,也不要忘记彼此。我的天呐!”
杨琼的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痕,但已经不是悲伤,而是笑容了。
“是啊!老天爷就这么安排的。我们都不想打扰对方,但老天爷不干。后来,只是后来我们才断了联系。”
“后来,是白天你没空,晚上我没空,后来都没空。后来……后来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呀!”
石涛说罢,两个人相视而笑。
石涛见杨琼的情绪好多了,自己也不再感到压抑,两个人逐渐转移了话题。
现在公司资金依然紧张,保障市东公司和南辕公司的生产都很困难。
工人工资是个问题,社会保险已经欠了好几年了。
杨琼说:“事实上,是领导不愿意交保险发工资,其实这点钱,对于公司的其他债务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这石涛就不明白了,既然工资和保险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什么领导还不解决呢?这里面同样有他们的工资和保险呀!
杨琼又说:“这是郎崴颇的一个策略,他可以拿着欠工人工资欠社会保险当借口,去跟徐图公司要钱。但当徐图公司把钱拨下来之后,就干了别的了。”
“这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啊!当幌子用呢。”石涛说道。
“是啊!要是把工人的工资和保险都给清了,幌子就没有了,钱就不好要了。”杨琼深知里面的道道儿。
石涛叹息道:“郎崴颇死了,谁知道汪费仁是不是会把工人的工资都给补上啊?”
杨琼也叹了口气说道:“他不欠的更多,工人们就应该烧高香了,补上工资,恐怕难。”
“郎崴颇毕竟有一定的势力和影响,门路也多。他在的时候,还能找些钱来。他不在,这个钱就不好找了。以后你的担子就更重了,工作不好干呀!”
石涛很理解杨琼目前的处境。
杨琼喝口水,说道:“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不干。我的心情开朗了很多,不会过分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不是哪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
“行!你能这么想就行,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特别是后来,谈得很欢畅,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通过跟杨琼的畅谈,石涛觉得他跟杨琼的缘分没有断,一直在延续着。这让他情感的小火苗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从此以后,他有事没事便去总监办公室看上杨琼一眼,说上几句话,这一天他就觉得过得很有趣味。
就像当初他到化验室去看陈茜那种感觉一样,甚至还要美好。
而杨琼有了石涛的安慰,对待工作更是一种洒脱的态度,多大的困难,也不会把自己压倒。
对待生活重新积极起来,她变得比以前活络了许多,对待下属也多了一些关心和爱戴。
杨琼的变化很多人都能感觉得到,当然尚美也感觉得到。
杨琼经常会给她们出纳送过来一些水果,或者是其他的吃喝,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杨琼的变化自然会引来众人的议论。说她变得开朗了,爱与人说话了,变得关心下属了。
就连那些讨债的也说,她变得好说话了,灵活多了,不那么死板了。
说一个人好,好话说多了,就会有人找毛病挑刺儿。不知道是谁背地里说,杨琼曾经跟郎崴颇好过。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重磅**。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的人们都知道了,当然,财务处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不过人们只是背后小声议论,没有一个人当着杨琼的面儿谈及此事。
她还是像之前一样,笑容可掬的待人接物,在人们面前显示她的温文尔雅,端庄大方。
谁知,在外人看来,觉得她是故作姿态,装模作样。
一次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尚美无意中跟石涛提起来,说杨琼曾经做过郎崴颇的情妇。
石涛异常的震惊!
他当时就恼了,把筷子一摔,他说尚美胡说八道,说这是在败坏杨琼的名声,这是诬陷她,说传播这个消息的人别有用心。
石涛的恼怒更让尚美气愤。
尚美一拍桌子,说:“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一说杨琼的不好,你就恼羞成怒。你这么护着她,更证明你心里有鬼!”
石涛眼睛一瞪,反问尚美,“我心里有鬼没鬼你怎么知道?”
尚美把嘴一撇,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琼和郎崴颇的关系,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你跟杨琼的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瞒得了天,瞒得了地,你瞒不了我!”
“你经常到她的办公室去,几个出纳都看见过,我也看见过。如果你再不收敛,你也终将会落个跟杨琼一样的下场,身败名裂!到时候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石涛原以为很秘密的去探视杨琼,而实际上尚美早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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