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中的普罗米修斯

第一部 启示录 第十七章 决意

    
    亚里士多德一脸便秘地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面,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字。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憋论文的状态,时刻在与拖延症较劲。实在憋不出一个屁来了以后,他看看自己写的几行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东西,索性清空了事。今天还是先给自己放个假,找找灵感吧。
    急不来的,哪有一个人单干就能做出一个AI来的?以前在学校里谁不是几人一个团队,泡在实验室一两个学期才慢慢磨出个雏形来?
    亚里士多德出门马上撞见了休谟,休谟正戴着电脑与他的“奶茶妹妹”畅聊呢,见他出来,就顺嘴问了一句:“做出来了?”看到亚里士多德讪讪的笑容,又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讥讽:“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算是天才,哪里能做得出商品等级的程序嘛。”
    亚里士多德差点憋出内伤。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才能。干!大不了豁出去了!
    于是他愤愤地摔门而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休谟目送他出门,然后看着眼前与奶茶店机器人小姐姐的聊天记录,也跟着走出门去。
    ……
    说到赚钱,想要制作一个智能程序谈何容易?不说创意,就说最基本的聊天机器人,那都是需要经过多年的数据积累,反复筛选反应,更新语言库才能做到不是真人胜似真人的地步。这种等级的AI机器人,往往只有一些国内龙头的大公司才有足够的资源去掌握。普通人虽然有个人AI,但是就好比拿私人服务器和官方服务器比较一样,根本没法拿到市场上去竞争。
    在当今时代,AI行业最热门的莫过于机械改装和编写程序。AI的应用程序在这个时代刚刚处于青春期,到处都是井喷的创意,什么智能上色,智能排版,智能剪辑,智能编曲……每个你能想到的领域,人工智能技术都会参上一手,有一位科技领域的达人曾说过一句名言:近未来的城市最大的进步就是人类不用再辛苦工作了,可以空出时间进行休闲活动,并且享受美好生活。
    这句话虽然在如今社会矛盾仍然居高不下的今天很难说得上真理,但是随着AI技术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怀疑这种可能性——AI实在是在太多领域解决了人类曾经繁琐,辛苦的工作难题,把许多人从机械重复的劳动岗位上解放了出来——至于解放了以后,怎么混饭吃的问题嘛,就管不了多少了。
    虽说是编写程序,不过可不是以前的电脑程序。AI应用与电气时代的电脑程序应用最大的区别就是建立在AI的高学习能力上,更聪明,更智能,更主动,比如前两年在绘画界大火的一款爆款应用“莫奈画笔”,不但能把画师的作品进行二次处理,变得像一幅完美的印象派画,而且还能根据使用者的行为习惯,不断提供优化建议,让人逐渐进步,仿佛被绘画大师亲自教导一般。
    拜这个点子所赐,市面上很快又涌现出一大批“毕加索画笔”“塞尚画笔”等等,但是因为缺少最核心的算法程序,效果不佳,东施效颦而已,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市场的浪潮之下。创作出最早的“莫奈画笔”的工作室,则被国内著名的网络公司天易招揽,把这个AI应用的专利高价卖给了对方。天易自然是为了赚钱,但是除了钱,对它来说更重要的则是囊括一种AI绘画领域开创性的算法。
    而这份天才的设计灵感,就来源于那家工作室一位绘画爱好者和她朝夕相伴的AI。最早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靠着主人的“言传身教”,在某一刻“顿悟”了,或者说“厚积薄发”了足够的印象派画作精要之后,AI开始了自己的创作,绘画变成了这个AI自己的技艺,就好像德瑞的那棵任务树有一天成熟结果那样。
    而整个工作室则立刻开始着手挖掘那个“果实”,也就是AI绘画的核心算法。“莫奈的画笔”可以说是整个工作室倾力探究AI如何学习印象派绘画的成果,期间涉及到的数据收集,程序编写,不断试错,不断设想……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样纯粹属于“辅助程序”的AI应用都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更别说类似于乌托邦芯片那样的“高科技”程序。这类程序的特点在于能直接让AI操作机械,于是达成自动化,例如自动驾驶,自动生产,乃至酒保机器人的自动调酒,这类程序往往是下岗工人们的深仇大恨,也是最早期的一类AI应用,可惜,这个比纯辅助程序还要难,至少首先,你得有一件机械装备才行。
    而乌托邦的芯片会更加过分,就好像在芯片中用一个更强有力的AI去代替了原本的AI,来操作一个机械,哪怕这个机械本来没有这个功能,只要不违反自然规律就都能做到,比如让一台手机瞬间放高压电成为电击棍。可以说就好像“外挂”一样。
    最后就只剩下一类了,最笨的一类,直接使用AI来赚钱。譬如用AI去网上“挖矿”,其本质是把自己的AI的运算力“借”给别人,于是自己就能收获一笔数百币左右的数字币,许多大公司不但需要运算力,还需要借此收集市面上各种AI的“行车记录”或者“个人经验”,如果有价值高的算法,AI的持有者同意的话,就会给一笔不菲的酬金买下,通常都是10币多少字节这样。所以,在这个时代读书仍然是一种好办法,只不过是让AI读书,学好卖钱的优质算法。亦或者是提高了运算力以后,更高效率地挖矿。
    当然,除了这种“劳役”,也有别的“卖艺不卖身”的法子。那就需要像曾经的网红主播们那样,精心“武装”自己的AI,在网上想办法出名了。不过很可惜的是,这种产业比较多的是一些机器人对抗赛,因为拟人化程度在当今时代还很少有跨越过50%的缘故,AI想要真正拟人还是相当有难度的,绝大多数仍然是顶着虚拟形象外皮,靠着动作捕捉真人来实现的“虚拟偶像”。
    真正的纯AI偶像,不是太傻,就是反应太迟钝,很容易被观众“玩坏”。也怨不得AI的,人类的情感和语言文化那叫一个复杂,同样的一句话,就一个“呵呵”,你都不知道对方是在尴尬,开心,礼貌,装傻,还是说在那阴阳怪气。
    但是这个现状在今天要迎来终结了。亚里士多德下定了决心,准备迈出那一步——虽然对20岁的青藤可能是一个无法想象的选择,但是对现在的亚里士多德来说,恐怕只是一句:“Who care?”(谁在乎呢?)吧。他已经决定,把自己未完的工程从滨大里取出来,所谓未完的工程,自然是他曾寄予厚望的人工智能情感化,以及情感化进行到一半的那个半成品,AI“诺娃”。
    他要重新唤醒“诺娃”的情感,然后让它以第一个人工智能偶像的方式出道。
    因为是前校友想要取回自己的私人AI,亚里士多德没有受到多少阻拦,负责保管他的AI的研究员是他曾经的室友,因为了解青藤的“习惯”,“诺娃”原封不动,并未有人进行别的研究。亚里士多德心情不错,干脆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追什么偶像的?我是说那种的。”多年未见而今蓬头垢面活脱脱一个理工男的前室友隐晦地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传达大家都懂的意思:“你知道的。”
    亚里士多德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个D.D.啊,从来不固定粉,看到哪个新虚拟形象就都去推的,不由得扶额:“好吧,小心身体。对了,我准备这次把诺娃的情感模块装好以后,就让它出道,你看怎么样?”
    那人大吃一惊:“我去,不会吧?你不是假的青藤吧?诺娃不是你女票么,你怎么突然决定让它出道了?哎哟我去,这个大新闻啊,我赶紧通知以前那几个弟兄来,值得留念啊。”
    亚里士多德被他烦的——主要也是自己也有些羞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羞耻的——就脸上挂不住,硬板着张脸装作面无表情:“有什么好说的?混口饭吃啦,我对这个不熟,你帮我运营一下?”
    那人挠挠头:“帮当然帮啊,你这想法可太带劲了。不过我说句实在的,现在这种纯AI做主播的还真没有见,除了天气预报台的那个啊,那个人跟AI差不多。你不如做出来了给我们看看,看到底成色如何?万一像你毕业设计那次一样失败了,总好过放网上被人喷出屎。”
    亚里士多德黑着脸,好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自己之所以远走海外,不就是因为那次毕业设计自己的AI出了个大丑。想想自己确实也有点托大,在方丹潜伏了这么久,除了本职工作当个卧底,他自己作为曾经站在拟人化最前线的人会没点小心思吗?
    可是亲眼见识了方丹的拟人化研究后,他反而对自己越来越没有底气,因为人家的做法和他曾经的做法真是南辕北辙。最怕的是,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而这个想法, 曾经第一次见到乌托邦的AI的时候,也曾有过。
    亚里士多德忽然长长吐出口气,露出笑容:“我可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就觉得人生结束了。日子还长着呢。”何况见了德澜这样新世代的精英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哪能不要点面子?
    他青藤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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