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与文王相拥,脸上也是带了笑:“五弟。”
谁能想到,那在竹居之中,与阿祖趣味相谈的温顺男子,便是那被分封边疆的燕王朱烨?而朱樱口中那个龙阳之人,竟是如此温文尔雅!
“大哥……”又是一声。细细看去,却是那身穿龙袍的浩帝。想来,这浩帝便是燕王的二弟,只是这浩帝职位应是燕王的,却是不知为何传给了他。若是按那大明传统,便是燕帝了。
“二弟。”燕青一笑,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却是文王不曾发了声。
“大哥,你们虽然是兄弟之实,但还是应称陛下才对……”
声音有些不合时宜,却是冷淡。文王只是听了这声音便是面露不快,自是那秦氏发言。
“是我草率了……”燕王一愣,只是又笑了笑,揖手道歉。
这便是皇室之间的冲突,皇权大于亲情。便是在兄弟面前,皇上这一个名字,依旧是重过一切的。
燕王不生气,可文王却是面露不满:“你这泼妇,怎么如此对大哥说话?”
当着众皇亲的面,骂了当朝皇后为泼妇,自是除了文王,无人敢为。其实在朝政之中,这秦氏也时有干涉,虽然往往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可大多是为了家族牟利。奈何碍了这皇后的名号,也无人敢说。
这文王这话虽是过激,却也有人心里拍手称快的。
“你敢这么骂我?”秦氏一愣,脸上露了恨意,自是尖声。
秦氏是巴蜀世家的小姐,是嫁入皇室的,虽说有了皇后之实,其实对那皇室礼仪了解地不多,平日里自是装的典雅,若是真的发了怒,便好像泼妇骂街一般,文王说得倒是形象了。
“忘了当年那一巴掌?”文王冷笑一声,丹凤眼之中冷意浮现。当年秦氏腹诽大哥,便是他亲手打的那一巴掌,今日便是当了皇后,他又怎么不敢?
“你……”秦氏气节,只是说不出话。
“区区一个外姓人,也敢在南水陵大吵大闹,若不是今日是清明,就算你是当朝皇后我也不饶你。”文王言辞犀利,却是步步紧逼。
“我是外姓人,那也比这个龙……”秦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是想转了矛头,又提那燕青的龙阳之事吗,却是被浩帝打断。
“够了,休要聒噪!”
浩帝发话,自然是静了。秦氏也不敢出声,浩帝是她的依仗,若是浩帝说了的话,她又岂敢不从,只是内心满腹委屈,也不敢说出来。
“五弟,她毕竟是你的嫂子……”浩帝语重心长,对那文王却是不曾生气。“我知道你对我即位这一事耿耿于怀,可那是爹的遗诏……”
“区区遗诏,算得什么数……便是视那大明律法若无物吗?”文王没给浩帝面子,依旧针锋相对。“在我看来,必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逼得那个昏老道立得!”
“五弟……不可如此……”终是燕青制止了文王,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今日是清明,不可动怒,别招扰了历代帝魂……”
文王对燕青极为尊重,自是不再说话。
那周遭的皇室宗亲亦是沉默,不敢出声。朱樱站在人群之中,却是看了燕青与文王。
爹对大伯,还是那般敬重。大伯也依旧是那么平静,就算是有人打骂他,他也不会生气,就好像是古井无波的海水一般……
又想起了那日阿祖曾经问过的那句话,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大伯,这龙阳之时,是否是假……若真是假的……那这皇位之事,必然是另有隐情的了……
那皇室之中……又究竟生了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浩帝喃喃。他位高权重,自是领袖。这祭奠先祖,自然是他先打头的。却是在那台上,有了上百只金色的檀香。
浩帝取了一只,在那香火台上点燃,却是对了满堂的牌位,深深一鞠,将那檀香插在那香炉之中。
满堂的牌位之上,写了无数的名字。从明成祖朱彦到明武帝朱武,乃是帝位。而旁边两列,乃是后位、嗣位。
帝位写的是历代皇帝的名字,后位写的是与之对应的皇后之名,而那嗣位之中,便是那数不胜数的亲王、公主以及旁系之名。
有的名字已经久远,而有的名字,近在咫尺。不同的人,都看着自己思念的那个名字。
在这满堂牌位之后,是一座大墓。葬的便是他们的遗体,靠了那最顶尖的技艺,万年不朽。
浩帝双眼盯着那朱武的名字,喟然长叹,只是缓缓跪下,正要叩首。
而燕青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嗣位最底下的一个名字,黯然出神。
她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她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皇室身份,却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两个人相濡以沫,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若是一直那样就好了……
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众皇亲纷纷皱眉,连着文王也有些恼怒。
“什么声音,这么吵闹?”
文王发问,自是去寻了门外看守的侍卫首领,却是那侍卫头头回答了:“王爷,那鹿园……着火了……”
鹿园……
文王心头一凛,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鹿园是他鹿神子计划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若是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带了所有人去灭火……记住,不可惊动里面的鹿,但也不可以闹出动静,若是少了一只,我要你人头落地!对了……那火因,也得给我查出来!”
侍卫自是心头一惊,连连颔首。便是带了所有夹道的侍卫火急火燎地往那鹿园冲去。
远远看来,那鹿园之中,飘起了一缕浓浓的烟,似是火势极大,侍卫心中焦虑异常,却是命了所有人都去取水。
若是一个不好,怕是明年的清明,在那村野之中,又要多祭奠几个人了……
“生了什么事?”燕青看了文王方才的神色,就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却是问道。
文王面色已然恢复正常,却是回答:“无事,只是宵小而已……继续小祭……”
“五弟啊,我看这长林划给你做王府,也不怎么样嘛……”那秦氏巴不得寻事嘲讽,却是阴阳怪气出声。
“闭嘴,堂堂皇后,如此聒噪,成何体统?”终是浩帝发声,让众人止了争吵。秦氏幽怨的看了浩帝一眼,也是不敢说话。
祭奠继续,浩帝叩首,眼中看了牌位,口中有些喃喃,不知是说些什么,应是些祝福语。
而后浩帝便是入了那陵中。这便是那小祭的规矩,拜了首,那南水陵之中的魂魄才会安宁,此时进入,才不会受到阴魂侵扰。
而后便是那秦氏叩首。说来其实有些不对,自是那秦氏并无血肉至亲在这陵中,不知她究竟在拜些什么。
只是按部就班地拜完,也是直接进了陵。而后是一个又一个,有些像那朝圣的信徒……
而他们在那仪式之中,却是未曾想到……有一个幼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那门口进入了……
之所以如此无声无息,一是那些皇室之人大多是身居富贵之人,自然是不懂的武艺,而阿祖法武双修,又岂是他们看得见的?二是他们都专注于那祭奠仪式,从未顾虑过门外情况,又不曾想得那门外的侍卫已是被那文王调走去灭火了……
而第三点,便是阿祖从那休门之中得来的好处的,便是对身体的完全掌控。他可以做到身体最小程度的变动,来完成需要的动作。除此之外,他可以完全隔断自己的一切发声,就能做到真正的无声无息。
这是阿祖的底牌,无人知晓!
而现在,他已经潜入了这南水陵外围,在隐秘的角落,将身形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一双眼睛都不怎么绽放光芒,却是注视着其中的一切……
他居然看到了燕青……燕青往那香炉之中插了檀香,却是注目看了那最底下的一个名字……阿祖的目力极好,即使是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他也能看得清——殷珠。
殷姓,而非朱姓,那么便是外族……他还不知道燕青的身份,但想来,这个殷珠与那燕青关系不一般,若是没错的话,便是他的亡妻……
只是那燕青跪拜了之后,却是朝那陵中走去。那入口只是小小一个,阿祖也不能贸然进入,否则定是会被发现……
不到万不得已,阿祖是不能暴露的。纵然文王会保下他,也得要个像样的理由。若是无故闯了那内陵,便是很难圆回来……
正是思虑之时,却是那燕青眼中余光看了自己这里一眼,心中一凛,阿祖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
正如在那竹林之中一样……燕青有一种辨识法,能够堪破伪装,甚至洞察他的修为。阿祖早该想到的。
万幸的是那燕青似乎没有打算拆穿他,只是嘴角微微一杨,便是往陵中走去了。
阿祖缓了口气,好像是没有暴露。昨日与那燕青结的一番善缘,竟是有了效果,果真是上苍眷顾……
燕青去这陵中,最想要的,应是去悼念他的亡妻吧……
阿祖不知道的是,在那陵内,那穿着龙袍的浩帝,眼中却是露了一抹精光,没有说话……
上百个皇室宗亲都是入了那南水陵,再无人在这外围。阿祖现了身,不再隐匿。长时间的控制气息,即便是他也有些吃力。
看了那满堂的牌位,不知为何,阿祖精神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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