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三岁就和爷爷奶奶离开家乡那个小县城,去了北京附近的一个大城市,她在那里上了幼儿园,因为缺钙,她每天都要喝一瓶酸奶,外加一个煎饼果子,五岁的她每天中午都会自己去买一个煎饼果子,听奶奶说那时她总爱生病,还得过肺结核,输液的针头扎在脚上,但她从来都不哭,就像在离家的火车上,她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找妈妈也不找爸爸。在那个大城市,金子人生第一次吃到了幼儿园同学的生日蛋糕,那种味道真是难忘,好像以后吃的蛋糕都没有那种味道了。日子就这样到了金子快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户口还在老家,所以她得回家准备上小学了,金子只记得那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问奶奶那是谁,奶奶告诉她那是爸爸,于是她就跟着爸爸回家了。
这一路他们拍了一些照片,在北京广场前,在防洪纪念塔前,像一对普通的父女一样,隔着中间空白了数年的青春。
坐着出租车金子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她从高楼林立的地方回到了满是一排排栅栏的地方,就在她还数着栅栏的时候,车停了,她向右看,还是很多栅栏,在爸爸的指引下,她扭头往左边看,才发现原来家门和妈妈都在左边。
金子的妈妈是一个比较要强的女人,虽然她身体很是瘦弱,她和金子的爸爸两个人也在很努力的经营自家的养殖场,金子记得她们家养过小鸡,小猪,小兔子,还有看家的小狗小猫,养得最多的就是小鸡了,它们下蛋,养活着这一家三口,她们家有三个很大的鸡房,几千只鸡,小时候金子经常提着蛋筐,到鸡屁股下面摸鸡蛋,运气不好还会被鸡啄个一两下,她有时候在想,这些蛋也挺可怜的,它们可真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没准还会变成煎蛋水煮蛋被吃掉的,她就幸运多了,还能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的。
在金子的印象中妈妈是一个时而温暖,时而冰冷的人,她总在早上还没起床的时候最温柔,讲话也是轻轻的,起床之后就不会了,有一堆活等着她去干。她是一个很擅长冷暴力的人,要是生气了可以无视一个人的存在很长时间,这一点也影响到了金子。
金子在家待了不到一年后就要去县城里上小学了,那是个离家大概二三十公里的地方,奶奶爷爷也回来了,在县城里租了个房子带着金子上学前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金子的爷爷在回来不久就被检查出来了胃癌中期,手术切掉了他大半个胃,剩下的胃和食道连在一起,从那以后奶奶的重心就要放在照顾爷爷身上了,于是在金子快要上二年级的时候,她被送去了办家庭寄宿舍的姑姑家,姑姑家有很多学生,小学初中高中的都有,她可以算是最小的孩子了,那个年代没有QQ、微信,有一部座机电话就算很好的了,但是平常也不会和家人联系的,金子只有在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坐上跑线的面包车回家,还有就是有一些突发情况的时候。那年学校自愿让学生买一本四库全书,金子很喜欢,想要买,回家问姑姑要钱,第二天放学路上,她还在吃着她最喜欢吃的烤鸡架,呼哧呼哧的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他叫小白,和金子差不多大,他塞给金子五块钱,说:“你妈妈让你赶紧回家一趟。”金子心里慌张的赶紧去车站,回到家被妈妈教育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她买这种贵而且没什么用的东西,但名已经报上去了,妈妈给了金子买书的钱,等书发下来了,果然没什么用,金子后来也没怎么翻开过它,不知道到是因为厌恶,还是因为真的没用。
金子最害怕的事就是别人丢东西,因为这些罪名莫名其妙的就会扣到她的头上来。记得第一次金子理解“冤枉”这个词是在宿舍前屋初中生被褥不知道是被谁集体剪坏了之后,当时只有一个嗓门很大的姐姐被褥没被破坏,金子在饭后和大家闲聊时发表意见说:“一定是这个姐姐嗓门大,剪被子的人害怕她,所以才没剪她的被子。”就这样她成了姑姑的重点怀疑对象,因为她以前在奶奶家时调皮,也剪坏了一个床单,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她干的,姑姑却很笃定,对她说:“如果你不承认,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去。”金子很害怕,她无奈承认了,姑姑又问她:“那剪碎的布条都去哪了?”金子也不知道布条会在哪,她哭着说:“扔了。”这件事情就以金子的背锅为结束了,到现在金子二十多岁了,也没搞明白当时的被褥到底是谁剪破的。
可是人多了就肯定不会风平浪静,过了一段时间有人丢了钱物,几块钱,几十块钱都有,宿舍所有的人都会挨个被叫去姑姑的房间谈话,那种感觉真的很像现在谍战片里的审讯,空气是热的,呼吸都是紧张的,你没做过,还会被问:“那你怀疑是谁做的?”金子不知道是人小好欺负还是因为是直系亲属,她又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同样列为重点嫌疑人的还有一个男生,他比金子大三四岁,其中一个丢钱的丽丽姐很喜欢金子,她对所有人说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金子干的,金子很感动,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别人无条件支持的感觉。但事情却还在继续,姑姑开始了二者选其一的破案手法,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去上学了之后,姑姑把金子和另一个男生留了下来,对他们俩说:“你们谁要是能找到丢的钱在哪里,那我就再奖励多一倍的钱给那个找到的人。”金子睡在客厅里,客厅里还有四个铁架子的床,那个男生转悠了一圈,就在金子的褥子下面拿出来了皱巴巴的两张钱,一张五块的,一张十块的,金子瞬间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那个钱怎么就会在她的床铺里出现,姑姑拿了钱,之后再拿出三十块钱给了那个男生,然后放两个人去上学了。
金子跑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大门都已经关了,和保安说了半天后,保安打开了小门,金子在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中回到座位上上课。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度过的,放学她又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记得晚上姑姑和姑父再次审问那个男生的时候,他承认是他把钱放在金子床头的,为的就是让金子背上他的罪名,没想到反而坐实了他偷窃的行为,偷来的大部分钱都被他花了。在不久之后这个男生因为又一次和宿舍的人发生了矛盾,所以被他的父母送去别的地方了,金子上初中之后偶然在路上见到过他几次,好像他过得还可以。可能有些人就是会对你的人生造成伤害,没有道歉也没有问责,这个人就和你再无瓜葛了,可往往这种没有道歉的伤害才是最让人难以愈合的。
金子在那之后也有了偷窃的习惯,不过不是在宿舍,她会和班级里一个玩的好的同学去一个快要倒闭的商店,有时偷两张明信片,有时是一些贴纸,她也是从那时候认识了谁是杨千嬅,谁是刘亦菲,一个月之后同学的妈妈可能是发现了,金子再去找她的时候同学的妈妈会用很凶狠的表情对她说同学不在家,金子也觉得一个人貌似目标太大,慢慢的就再也没有过这些行为了。
今天的梦:金子梦到了她的小学老师,她的小学老师换过三次,最后一位是四年级接班的一位男老师,他刚刚大学毕业,有很新奇的想法,和同学们也很能沟通的来,金子梦到她在老师的课堂上很开心,还在吃面包火腿。现实的中金子从来不会举手发言,唯一一次举手还是在班级辩论会的时候,她站起来说了对方的观点,真是尴尬,金子小学时几乎全班都是班干部,光班长就有四个,老师说是为了让大家更有班级责任感,这一招果然有效,因为当班长的四位同学都不是学习好的同学,而是班级里不那么引人注意的人,到小学毕业时金子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变化,这位老师真是改变了不少人的一生,金子现在想,要是初中和高中都能遇上这样的老师就好了,命运就会不一样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