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乾伊在圆玉那咄咄逼人的连连追问下,俨然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这小子是要让自己亲口说出是首辅段大人令其那么做的,然一旦说出,那么很有可能要连根烂,自己这下场定然不太好,便是要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坚决不能说出段大人半个字,他头脑灵活,不由得定了定神,装作莫名其妙,云里雾里般满面狐疑地说:“什么?科举筹措款迟迟不拨?这……这怎么可以呀?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卡这科举款项?知不知道这科举考试乃国家头等大事,款项钱银应第一时间拨付,万万不可耽误呀!来人!把礼部侍郎梁印给我叫过来,他真是胆子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汇报一下,弄得我是全然不知呀!”
这也许就是乾伊的过人之处,其随机应变的能力太强了,头脑反应也快,明明就是他千方百计的刁难老璇,现在反而一翻巴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下属。给他做事的人也是够倒霉的,不仅得效犬马之劳,关键时刻还要出来为其背黑锅。
圆玉也是心中好笑,这个乾伊真是个人才呀!应该改行去唱戏呀!这演技可真是没得说。自己倒要看看这出戏他如何演下去。
不多时这户部侍郎梁印,便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到圆玉,赶忙躬身施礼后,便不知所措地面向乾伊,“大人!您找我?”
“梁印!你可知罪?”乾伊将脸一绷,便如同被刀削过一般,刚刚还是满脸堆笑的表情,顿时变得冷若冰霜。
“罪?为臣有所不知呀!我日日忙于户部事务,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不敢有一丝怠慢,又法犯哪条呀?”梁印不解地望着自己这顶头上司。 “我且问你,礼部上报的科考筹备款项你可曾第一时间批复划拨?”乾伊十分严肃的质问道。
“还没呢?大人!不是您……”梁印悉心解释着。
然未等其说完,乾伊便大声呵斥道:“大胆罪臣,竟敢卡克科考筹备款项,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你可知道这笔钱银一刻都耽误不得,影响了这会试,你又如何承担责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退下,赶紧将这笔款项如数划拨,若是再敢晚半刻,便是要拿你试问!”
梁印心里那个冤呀!可就别提了。明明是乾大人要自己卡克这笔款项的,说无论礼部的璇大人如何来找,也不能应允,今天这是怎么了,说风就是雨呀!这翻脸比翻书都快,这变化之大让自己可是措手不及!
然看看梁王之子圆玉那气势汹汹的表情,方明白了此中缘由,原来乾大人是迫于无奈,定是老璇将此事告诉了这混世魔王般的女婿,他便过来大闹户部尚书府,乾大人没有办法,才将自己叫过来给他抵一下。看来这笔款项卡不住了,他便满口应允,“乾大人!卑职确实是办事不利,如此重要的款项竟然给忽略了!您放心!我马上回去落实此事!今日便可将钱银划拨给礼部。”言罢便十分恭敬的退出。
“公子!幸亏您今日前来提醒,否则我还蒙在鼓里呢?您说的对!这么重要的款项若是耽搁了,影响了会试,那为臣可是担待不起呀!也怪我这下面的人等办事不利!捂着盖着,楞是不汇报。还劳您大驾,我真心过意不去!您若不嫌弃,我安排下酒宴给您压压惊!陪陪礼!不知您意下如何?”乾伊言辞竟然说得十分恳切。
圆玉心中明镜一般,知道乾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苦肉戏,无论如何,岳丈大人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而且言辞还算恳切,又赔礼又作揖,俗语有云,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这闹得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圆玉也是微微一笑,给这乾伊下了个台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乾大人诚心要跟我岳丈过不去呢?原来你也不知此事呀!是我错怪你了!你以后可要多过问户部的款项划拨之事,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旦忽略可是不好弥补呀!至于摆酒设宴就免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言语间便是大踏步走出户部尚书府,起轿回府,乾伊则毕恭毕敬的送出,并目送着那华丽的轿子渐行渐远。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琢磨着,这事得赶紧跟首辅大人汇报,必须说清楚,不能让段大人误会了,这款项今日就要划拨给礼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主动划拨,故意与首辅大人作对呢!哎!朝廷可是不好混呀!都是爷!得罪哪个都不成!
首辅段大人正手捧弈谱,拆解棋路,忽闻户部乾伊求见,便预感到有事情发生,赶忙放下手中的弈谱和棋子,来到会客厅,看到乾伊那焦急的表情,这心便是凉了大半截。
乾伊将梁王之子,大闹户部尚书府,自己被迫无奈将款项划拨给礼部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首辅大人听。
段哲听罢,便是拍案而起,“圆玉这小兔崽子算个什么东西!仰仗其父亲的地位,胡作非为,竟然惹到咱们头上了!”
气归气,怒归怒,段大人转念一思,自己虽为朝廷一品首辅,然这势力还是无法跟梁王抗衡,人家乃是皇亲国戚呀!与皇帝可是亲兄弟!自己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毕竟没离开这臣字。觉不能与梁王硬碰!还是瞅准时机,再做打算。便是一丁点儿也没怪罪这机灵的户部尚书。不仅这样,他还安慰乾伊,从长计议!
老璇这边都乐开了花,户部真是给力!不仅这上报的款项如数划拨,连同以前所有上报未批的款项全都一一拨付下来。有了钱银,这礼部当然是顺理成章的开展科考的筹备工作,老璇便又是没日没夜的忙了起来,虽然劳累,然心中的这块巨大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不由得为自己这贤婿关键时刻出面,力挽狂澜,扭转乾坤而欣慰之极。
看到父亲脸上的愁云消散,璇娅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圆玉为父亲解决了大问题,却是在关键时刻看出了相公的好处。加之相公日日陪伴自己,而且将以前的陋习改掉了一大半,时时处处对自己关心备至,嘘寒问暖。平日又是畅所欲言与自己攀谈解闷,加之芙蓉公主这一过来凑热闹,这日子过得更显开心了。虽然日日对爱人展融思念不已,然毕竟已经与相公圆玉大婚,璇娅也就接受了这个外人眼中的“混世魔王、纨绔子弟”。夫妻二人便是同床共枕,悱恻缠绵,甜甜蜜蜜,自不必细言!
当然这也是梁王最最希望看到的,憧憬着早日得一个小龙孙!
芙蓉公主调皮玩略之极,因自小让父皇给宠得不像样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理法,什么是制度,什么是法律,她便只知开心、有趣、好玩。
父皇的事务繁忙,别人想见皇帝,都要提前预约,层层禀明宫内侍卫总管,才可觐见,然皇帝却唯独给自己这心爱的小女儿芙蓉破了例,芙蓉想见自己,无需那些凡尘缛节,可以随意出入这养心殿,后宫,御书房等处,说白了就是在这宫中无拘无束,自由出入,谁都不得干预。
故此,芙蓉整日游手好闲,这串串,那瞧瞧的,真心的快活悠闲,皇帝手头再忙,一看宝贝女儿来了,也便放下手中的奏折纸笔,与她聊一会!在芙蓉眼中父皇就是一位和蔼慈祥的父亲,她从未感觉到这真命天子地位的高大与威严,她深知父亲虽为一国之君,不管在别人眼中是多么多么的高大,多么多么的威严,然自己眼中却只是最好的父亲而已。
平日有事没事,便是处处以刁难父亲为乐。皇帝也并不气恼,而是千方百计的满足这个小女儿的无理要求,在他眼中芙蓉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不,今日芙蓉又来到父亲这边,看着父皇忙忙碌碌正伏案批阅奏折,便又冒出了坏水,“父皇!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女儿呀?”
皇帝见芙蓉来了,赶忙起身,将那上好的参汤端过来,递给她,便是微微一笑,“那还用问么!”
“那好!我想要一样东西,你给不给?”芙蓉睁着大大的眼睛,顽皮地撇着那杏核小口说道。
“别说是一样,就是百样千样,我也给呀!说吧,要什么?爹爹这里有他们进贡过来的上好的和田脂玉,你可喜欢?”皇帝言语中流露出对这小女儿的疼爱。
“破玉石我才不稀罕呢?我要你身上穿的锦缎龙袍,你可给呀?”芙蓉便是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不听则罢,这一听便是眉头一皱,众所周知,这朝廷的理法最为关键。早在宋代,那部鸿篇巨制的奇书《资治通鉴》便阐明过这一观点,“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之所以设这礼部,就是专门监督各级官员们一定要按礼法行事,什么官职便要身着什么官职的服装与饰物,若发现有违背礼法的情况,便是要治罪的,这龙袍可是天子威严的象征,岂容他人随意穿着。
想想自己这小女儿芙蓉,自小便是无忧无虑,丝毫没有读书识文之压力,整日游手好闲,活泼之极,倒也是十分可爱。然皇帝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般无厘头的非分要求,便是眉头紧皱,似要对其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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