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没受到惊吓吧?”
“没,没有。”
走进房间的,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但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须的男子,这人刚刚跟在微胖男人身边,但和其他三人不同,他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怎么说过话。
“看来还是受到惊吓了。”男子轻轻摇了摇头,他盯着陈小驴发白的脸,又道:“吓着吓着就好了,但是记得不要把这事情说出去,不然你会有大.麻烦。”
陈小驴神色惊恐道:“知,知道了。”
男子轻轻点头,目光从房间内巡游一圈,在猫兄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说话转身下楼。
陈小驴听着脚步声逐渐下去,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他盯着房门口,不禁开始思索这几个人的来头。
这个男子,看起来对小佛岭里出来的老太太并不吃惊,甚至还似乎有某种克制那老太太的办法?
可他是怎么知道这老太太来了酒楼的?
更重要的是,推己及人,陈小驴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放在大多数人身上,就算发现,也大概率不会管这种闲事。
而如果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那么从一般人的思维角度来讲,至少应该经历一个好奇的过程,询问自己为什么酒楼里会出现这么个东西才对。
可这人的表现呢?
他一句话都没有问,就是冲上来,将那老太太弄得消失,然后叮嘱自己不要说出去,跟着就走了。
这个过程不对。
陈小驴之前从京片子和‘主子’的称呼,推断出来那个微胖男人是前朝皇室余孽。
而在此之前,张没用又很清楚的告诉过他,那个老太太在找去过小佛岭的人。
正仔细思索着这事情里透着的玄机,楼下几句这个男子,和微胖男人简单的交谈,被陈小驴收入耳底。
“是它找来了?”
“是,不过有点奇怪,它出现在了这个饭店老板的房间门口。”
“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们都摸不透这种东西,不过从前些天它的行为来看,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
“它会牵连那些无关的人,或许这里面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牵扯。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呵呵----我对杨先生的猜测,一般都当实话来听。”
微胖男人忽然笑了笑。
“我自己都没这个把握。”那男子语气沉重道:“王先生,还是尽快回京吧,此地不宜久留,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好,听杨先生的。”
“……”
就在陈小驴听到此处时,王先生那个外出买菜的随从回了酒楼,两人就断了交谈,跟着不多久,后厨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王先生,杨先生?
陈小驴思索着这两个称呼。
从这俩人的对话里,他发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信息,那五个人,最近这段时间竟然在观察那个可怕老太太的行为!
而陈小驴又清楚的急得,没用当时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提过一句连张五爷都比较忌惮那老太的。
至于牵连无关的人是什么意思,这令人想不透。
而这两人只谈姓氏加先生的称呼,更是让人无从猜测他们的身份。
“所以我一天天碰到的这都什么人?”
陈小驴发现,自贾小舅找到他后,他似乎总能碰到些稀奇古怪的人,好像冥冥中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样,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的人际关系可一直很正常。
陈小驴抱起猫兄问道:“猫兄,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别说人了,连碰到你这只猫都这么古怪又厉害。”
猫兄不吵不闹,深邃瞳孔与陈小驴对视,仿佛在诉说什么。
大概半小时左右,后厨飘出了饭菜香味。
这时又有人上楼,是一开始敲门的那个精瘦男子。
在其刚踏上楼梯之时,陈小驴故意打碎了桌上一个茶杯,所以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陈小驴手指微微颤抖,正在狼狈清理地面的窘状。
“小老板,我们饭做多了,下去一起吃点。”精瘦男子目光在房间中一扫,语气和蔼的对陈小驴说着,见陈小驴有开口拒绝的意思,佯怒道:“我们天津卫的男人可都好面子,小老板不会不给这个面儿吧?”
陈小驴这时候和一开始的想法又有所不同,这几个人的奇怪行为,令他想凑近去探探口风,正好瞌睡了就有人给递过来枕头,就借坡下驴,假装为难道:“哪有老板跟着客人蹭吃蹭喝的道理,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不是来请您了么?走走走!”精瘦男人比陈小驴个头略高,说着把陈小驴脖子一箍,勾肩搭背的出了屋子。
从三楼下到一楼,陈小驴往桌上一扫,好家伙,五个人整了八个菜,甚至还有两道大菜,连菜式摆盘看着都很讲究,透着奢华和贵气。也正是这个细节,让陈小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位王先生,定是前朝皇室成员无疑。
所以王先生,根本不是姓王,而是姓爱新觉罗,并且身上有王爵?这会不会是恭亲王府的人?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性极大。
恭亲王府的人在找自己,如果他们真的是恭亲王府的人,而这个王先生就是这一代恭亲王,也就是鬼子六的孙子,那么现在见面却不认识自己,这似乎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对自己身份信息的掌握并没有那么全面。
而贾小舅所留遗信上则说了相关的一件事,掌握自己很多信息的那些人,都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是不是因为这点,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陈小驴观察细节和逻辑思维的能力极强,在判断坐实后,几乎瞬间猜到了王先生的身份。
佯装不知的告罪落座,等所有人都动了筷子,陈小驴才最后一个动筷,而且绝不碰那位王先生没有碰过的菜品。
王先生很健谈,和陈小驴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他在说,陈小驴在听,并不是好奇询问。因为陈小驴现在给自己的人设,就是这么多年只在上海开酒楼的小老板,一个酒楼是离不开的人,所以他不可能去过很多地方,甚至出于谨慎,在一开始和这五人说话那会儿,他都已经强行抹掉了自己的东四省口音,用上海口音讲话。
说了一会,王先生突然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老板怎么称呼呢?”
“姓陈,叫陈知白。”陈小驴面不改色的坦然应对。基于对王先生身份的猜测,他不能用假名,因为这事不经有心人的探查,而这也同样算他一种刀尖上跳舞的试探。
而就在说了名字这一刻,他就开始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
王先生和杨先生,对陈知白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任何多余反应,就像是知道了一个人名字那么简单,但那个精瘦男子却漏了马脚,陈小驴听到他的呼吸混乱了一瞬。
是躬亲王府的人,这瘪犊子的!陈小驴一下就懂了,不禁心中大骂自己这是走什么霉运,这些人在弄堂里没有守到他,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的,在东升酒楼给碰到了。
估计贾小舅当时给他安排这个退路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碰巧的事。
就着称呼的事情又聊了几句,王先生又问:“听杨先生说,一个老太太刚刚去找小陈老板了?”
陈小驴很细节的筷子微微一抖,已经送到嘴边的肉‘吧嗒’掉到了桌上,脸色微变道:“对,对----”
“呵呵,那老太太可不是人啊。”王先生盯着他,语重心长道:“不知道小陈老板,知不知道前几天国统区弄堂里,一家三口被虐杀的惨案?”
怎么会扯到王姐一家?
陈小驴心中疑惑,连声道:“知道,肯定知道,整个上海恐怕都知道那事。”
“呵呵,就是那老太太做的。”
“什么?”陈小驴顿时惊得筷子掉到了桌上。
这次不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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