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南魂

第十章:乡村磨炼辨是非

    
    土地是农民的情人,丰收是农民的财富。农民肩挑日月,手转乾坤,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对土地充满着眷恋。
    每每看到农民耕耘着赖以生存的土地,看到他们任劳任怨劳作的身影,闵浩然就想起父母裤管卷到膝盖顶烈日的情景。
    父亲一天不到地里转一圈,看一眼,心里就不踏实,觉得少了点什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管地里有活没活,父亲每天总要手搭把铁锹到地里转转,就像照顾襁褓中的婴儿,生怕地里有个头疼脑热,这铲铲那削削,就盼个丰收。
    小时不懂事时问母亲自己从哪里来的,母亲就说是地里种出来的。母亲说的是玩笑话,可现在想想也对。哪个人不是地里种出来的,哪个不是吃五谷杂粮在生存,离开了土地,谁还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祖祖辈辈不都是因土地而不断繁衍生息的么。
    农忙时节又开始了,各乡在筹划播种春麦。
    地里,老百姓正忙着起埂,地已经翻耕平整完了,只待播种。在播种前,每一至两亩要以埂相隔,便于浇水。
    疆南属于平原,地块是平平整整一畦一畦的,一畦基本上30亩,地势略有落差,不起埂相隔,浇水时就会一头有水一头没水。
    畦边便是大路,用以机械和驴马车行走,新疆的机械化比内地有的地方早些,犁地、播种、打药、收割都是机械化。
    路的边上一排排白杨高耸入云。白杨下面,农民利用空闲之地种了苜蓿,苜蓿地里长有蒲公英。三三两两的妇女、也有城里人拖家带口的蹲在地里拔苜蓿苗、挖蒲公英做菜吃。勤快点的会多采些蒲公英晾干泡水喝,说是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活血化瘀。
    苜蓿可以鲜做,也可以用来包饺子、下面条,味道鲜美,是人们非常喜欢的佳肴,也可以洗净后挤成团状,放在冰箱随时用来做菜。
    ······
    “今年,我们要从地里做文章,让老百姓增收致富。有一个项目想在我们乡进行试点。这个项目呢,是在麦子地里套种大蒜。这个大蒜种子啊,是从美国进口的,产量非常高,其生命周期和麦子十分吻合,一同播种一同施肥一同浇水,大蒜成熟后有老板来收购。我想就在十一村试点,套种一千亩,我们和专家算了一下,套种成功的话,每亩可增收1000元。”乡里抢种大会上,乡党委书记汤江北用一口流利的维语安排工作。
    汤江北的父亲是革命军人,母亲是土尔扈特族,哥哥娶了个维吾尔族姑娘,妹妹嫁给维吾尔族小伙,其本人娶了个回族女孩,是典型的“民族团结之家”。所以,汤江北说得一口地道的维语。
    其母先祖土尔扈特部落有段悲壮的东归故事。
    土尔扈特是我国蒙古族中一个古老的部落,明朝后期受到准噶尔部的欺凌。
    十七世纪初,为了躲避准噶尔部的威胁,蒙古厄鲁特部四卫拉特之一的土尔扈特人移牧荒无人迹、尚未属沙俄领土的伏尔加河下游一带,开始了新的生活,历时近二百年。
    进入十八世纪,强大起来的沙俄势力向南扩张,对土尔扈特人进行残酷的奴役和压迫,并诱迫他们脱离中国,归顺沙俄。由于土尔扈特人的英勇反抗,沙俄始终没有得逞。
    为了控制土尔扈特人,沙俄征调大批的土尔扈特人征战他国,数以万计的土尔扈特人丧生战场。
    不堪忍受沙俄帝国的种族灭绝政策,土尔扈特人历经数年准备,于公元一七七一年一月十五日,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在年轻勇敢的土尔扈特首领渥巴锡的率领下起义抗俄,回归祖国。
    渥巴锡率领二十四万族人,踏上了艰难险阻的东归旅程,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闻讯后立即派出大批哥萨克骑兵进行追击和阻截。
    渥巴锡和他的族人历经七个月,历尽艰险,跋涉万里,喋血苦战,九死一生,出发时的二十四万族人,回归祖国怀抱者不足七万,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悲壮的民族大迁徙。
    闵浩然有些想不通,既然项目这么好,为什么要套种呢,成片种不行么?闵浩然用肩膀耸了耸旁边的十一村书记达吾提·吾斯曼,达吾提笑而不语。
    闵浩然对乡里的农业也不太懂,既然乡里主要领导安排了,那就认真抓好落实。闵浩然每天带着英尔古丽蹲在十一村,从犁地、平土、起埂、晾墑、播种、铺膜、浇水,都按照乡**的要求盯紧落实,生怕有一丝丝闪失。
    英尔古丽经常打着父母的名义邀请闵浩然到家里去吃饭。只要闵浩然答应去,英尔古丽就像小燕子一样高兴的在闵浩然面前摇一下脖子,或扭下腰,以维吾尔族特有的方式表示欢迎。一来二去,闵浩然与英尔古丽家慢慢熟络起来,便尊称英尔古丽的父母“阿塔、阿纳”。
    “英尔古丽,你看,这些苗好像不对。”闵浩然有天走到地中间查看蒜苗长势,察觉不对。
    “怎么不对?”英尔古丽朝着闵浩然指的方向看去。为弄清楚,两人同时走向指着的地方,蹲下来细看。
    “你看,这个蒜种发的苗和路头上地里的蒜苗不一样,有点像麦苗。”闵浩然环顾脚下的蒜苗,站起来用脚踢了踢。
    “还真是,我们其它地方再看看,是不是农民种错了。”
    英尔古丽也觉得奇怪,与闵浩然一同走向更里的地块。
    看了几块条田,都是一样。闵浩然把村支书达吾提叫到地里,问他怎么回事,达吾提胆怯的低头不语。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蒜种子可是六百多一公斤买来的,怎么变成麦子了?难道你把蒜种吃了不成?我看你这个村支书是不想当了,你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提请乡党委免了你。”闵浩然看到达吾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冲着达吾提吼了起来。
    “闵书记,小小...的一件事,肚子不要胀嘛。大蒜嘛样子的工程,排挡子的事情么有,地头上领导看,地中间的嘛不来。”达吾提当了多年的支部书记,老油条子一个,配合乡里弄虚作假轻车熟路、司空见惯。见闵浩然穷追不舍,便随意搪塞起来。
    “这是个很好的项目,种好了,每亩可增收一千元,会议你没参加吗?”闵浩然没想到一个村支部书记不想着怎么为民着想,反而明知故为,无所谓的不以为然。
    “闵书记,这是乡里的作秀呢,大蒜批得(成熟)老板的么有。去年白菜的套种嘛哈马斯烂在地里,老百姓的孜洋(损失)大的很。”达吾提狡辩道。
    十一村的村民听从乡里安排,去年在麦子地里套种白菜。白菜种子也是从乡里高价买来的,到白菜烂了也没见到有人来收购,村民也无奈。
    今年再让村民套种大蒜,怎么做工作村民也不同意。可乡里下达了指标,达吾提也没办法,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与村民一起‘糊弄’乡里。
    “白菜卖不掉乡里不想办法吗,不追究责任吗?”闵浩然诧异地看着达吾提。
    “唔jooo(叹词),追责?追谁的责。乡党委书记,还是乡长?这些工作都是他们安排的。”达吾提对闵浩然提的这个问题觉得好笑。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干?”闵浩然当然不明白里面的行道。
    “闵书记,实话的说吧。这个蒜种子六百多一公斤?有这么贵的种子吗?再说,村里也好,乡里也好,在算增收上只是好有个由头。这些年嘛大家码加(都)看透了。”达吾提歪着脑袋痞子一样应答着。
    “那老百姓不是损失大么,买那么贵的种子不种。”闵浩然觉得自己和达吾提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认知不在一条线上,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老百姓的不种孜洋么有,种了大蒜孜洋大,不信你看,大蒜批得收购的人不来,又会烂在地里头。村集体掏的种子钱,不用老百姓掏。”
    达吾提心里清楚,即要让老百姓不受损失,也要执行乡里的安排,只有脑瓜子‘活’点,否则他这个村支书干不久,要么被村民轰下去,要么被乡党委免掉。可村支书是块‘肥肉’,舍不得放弃,也只有采取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这样胡整就不怕乡里追你的责?”闵浩然纳闷地问道。闵浩然就不明白,地是农民自己的地,为什么乡里这样横加干涉。就算引导,也要让百姓有实惠啊。
    “乡里领导比你我都明白。”达吾提撕下一片报纸,卷起莫合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一股呛鼻的烟味加上达吾提的口气味,熏得闵浩然想吐。
    闵浩然见与达吾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上英尔古丽回乡里,把此事给汤江北汇报,看有没有补救的可能。令闵浩然没想到的是,汇报完后,汤江北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闵书记,您也别太在意,在乡里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去我家吧,我妈妈做了抓饭,你去尝尝,很好吃的。”英尔古丽见闵浩然从汤江北办公室垂头丧气的出来,无精打采,便上前宽慰。
    麦麦提江爱喝点酒,闵浩然顺便在街上买了一瓶伊犁老窖,与英尔古丽去了她家,他也想借点酒消消愁。
    吃完抓饭后,闵浩然与麦麦提江就着抓饭肉,还有几碟凉菜和花生米喝起了闷酒。疆南的习惯是先吃饭后喝酒。
    六月的疆南天黑的慢。喝完酒后,闵浩然想在地头上走走,他看到地里的庄稼心里亲切。
    见闵浩然出门往地里走去,英尔古丽跟了上去。此时的夕阳像个放大的蛋黄,英尔古丽的脸蛋被阳光映得能捏出水来。
    “闵书记,你热么,我看你额头上好多汗珠。”英尔古丽说着便从口袋掏出巾纸帮闵浩然擦拭。闵浩然有点醉意,但也不好拒绝英尔古丽的好意。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英尔古丽见闵浩然还是闷闷不乐,有意逗他。
    “有一个乡领导,下村时就给村里的小巴郎子(男孩子)发糖吃,同时叮嘱小巴郎子,看到白色的车子来叫他一声,他就在路边的树底下睡觉。他听到小巴郎子喊他,就知道白色的车子来,便在渠沟里打个滚,再在头上扬一把尘土,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凑到车跟前去打招呼。”英尔古丽边说边模仿打滚,样子虽然滑稽,但闵浩然不为所动,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这样做呢。”闵浩然心不在焉地问道。闵浩然还在想着大蒜的事。他想不明白的是,他向汤江北汇报时,汤江北居然没有什么反应,深不可测的‘泰然处之’了。
    英尔古丽的笑话也没引起他多少注意。笑话毕竟是个笑话,也许是在糟蹋某个人呢,他不相信现实生活中还有这样的人。
    “呵呵,不懂了吧。白色的车子乡里只有乡党委书记、乡长有坐,他这么做是做给领导看的,看到他一身土,领导就会认为他工作很认真,很勤奋,很接地气。”
    “这可是真事哦,这个领导就是我们乡里的,我听我们村里的小巴郎子给我说的。”英尔古丽见闵浩然不相信,又补充说。
    闵浩然“呵呵”的苦笑了一声。
    ······
    瓜果成熟的季节到了。地里的西瓜像一个个小娃娃披着绿装静静地伏在地上,俯听大地母亲的呼吸,躺在母亲怀里吸吮着母亲的乳汁。
    一位老乡顶着烈日在地里挨个抚摸,拍拍打打,侧耳细听。声音清脆的就是熟了,声音混沌的就是生瓜蛋子。
    有些农业专家不懂装懂地教农民识别瓜有没有熟会讲一大堆,什么瓜皮纹理是否发散、瓜蒂是否由青发黑,可老百姓识别瓜是否熟了只需听音,而且识别率百分之百。这就是经验,比专家还专。
    看到地里酣睡的西瓜,老乡的脸上涂满了蜂蜜。
    闵浩然和英尔古丽骑着摩托行驶在村间小道上。地里都是老乡在忙乎着采摘西瓜,时不时有老乡喊他们品尝。
    今天闵浩然和英尔古丽是要去多力坤·沙比尔家看合作社准备的怎么样。
    多力坤家种了六十多亩西瓜,闵浩然让他牵头成立合作社,这样外地来的瓜贩子就不需要挨家挨户去收了,直接开着大卡车到多力坤家。这样方便群众,只要瓜熟了交给多力坤就行了,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瓜贩子也高兴,一手钱一手货,一来就可以把瓜拉走。
    多力坤一家子也都高兴地在地里采摘西瓜。今年是个大丰收年,多力坤家的日子将会过得舒舒服服。
    看到闵浩然他们停下摩托朝他走来,多力坤急切地迎了过去,与闵浩然握手打招呼。这时多力坤的儿子已从地里摘了个大西瓜走了过来。
    “这个地旁(地方)嘛,太热得很,塔吾子(西瓜)尝哈,白克甜的很(非常甜)。”多力坤从腰间取出比夹克(小刀)熟练地把瓜切成一片片,边说边递给闵浩然和英尔古丽。
    闵浩然和英尔古丽便坐在地埂上,两脚放在渠沟里,吃起了西瓜。
    “闵书记,今年的塔吾子嘛好的很,大大...的,甜甜...的,价钱的嘛也高高...的,大家码加高兴的很。”多力坤说完在鲜红欲滴的瓜囊中间啃了口。他会一点国语,只是带有浓浓的维吾尔族腔。
    “是啊,我看到老乡们都在地里忙活,老乡一个个都很开心,你这个合作社准备得怎么样啊?”闵浩然边说边招手示意多力坤坐到自己身边。
    闵浩然最关心的是合作社收购资金有没有到位、仓库够不够。
    “恰达克约克(没问题)。你帮忙的贷款嘛拿到了,老百姓的来一手钱一手货。”多力坤又拿起一牙(片)瓜顺着闵浩然的边上坐下,信心十足地应到。
    “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你给我说。”闵浩然听到多力坤说的话放心了。
    闲谝了会,闵浩然起身要走。这时天空不知何时披上了乌纱,风慢慢起劲,难道要下雨不成?闵浩然暗自嘀咕。
    没走多久,瞬间乌云密布,穹如泼墨,狂风夹带着沙石扑打在两人的脸上,眼睛无法睁开。英尔古丽紧紧抓住闵浩然的衣服,在后面喊着让闵浩然到老乡家避避。
    刚踏进一户老乡家门,狂风便裹挟着鹌鹑蛋般大小的冰雹紧急地敲打着老乡的铁门,像铁匠铺一样“叮铛”作响。
    老乡发呆地隔着窗口默默地看着自己地里的西瓜。一个个西瓜被冰雹射击的嘣出鲜红的瓜瓤,就像鬼子的机枪扫过一样毫不留情。
    闵浩然看到表情凝重的老乡,知道他的心在淌血,闵浩然感同身受。
    冰雹过后,老乡们像霜打的茄子纷纷慢步踱进地里,看看还有没有没‘牺牲’的西瓜。
    “六月的大热天,你怎么就下起了冰雹呢,你成心和百姓过意不去么。”闵浩然行驶在路上,看到老乡一个个忧伤的面容,恨不得把天揪下来狠狠的揍一顿,跺他妈的几脚,嘴嘟囔道。
    “老百姓靠天吃饭,三四月份,怕大风、怕低温,五六月份,怕沙尘暴,七八月份,怕缺水,九十月份,怕大雨,老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祈求上天风调雨顺,稍有不顺,就是荒了一年。”英尔古丽难受地说道。他父母种的十几亩西瓜可能也遭殃了。
    ······
    乡里的怪现象真多,还怪得离奇。这是让闵浩然始料不及的。每项农村工作都要进行评比排名,靠后的还要罚款。
    两项农村工作让闵浩然哭笑不得。
    一项是青贮饲料。就是将玉米秆子铡碎,和上咸盐埋入地下,待到冬天没草时喂牛羊。
    为了完成任务,闵浩然干脆住到地里督促农民加快铡草进度。尽管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但是每天的进度总是排在后面。
    英尔古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倒是闵浩然泰然不急。快要总结了,这样下去闵浩然联系的十一村肯定排在最后,不但挨批,还得挨罚。英尔古丽决定还是要给闵浩然说,就算挨骂也要说。
    这天,闵浩然和英尔古丽一起参加了十一村一个村干部巴郎子的割礼后,又来到地里盯着农民抓紧时间铡草青贮。
    割礼是维吾尔族的‘四项活动’(取名、割礼、婚礼、葬礼)之一。维吾尔族把割礼和取名看成一样重要的大事,维吾尔族的取名较讲究,在孩子出生后第七天要请客举办取名仪式。
    妇女一般在娘家生孩子,尤其是第一胎一定要在娘家生,取名仪式也在娘家举办。天文地理、日月星辰、瓜果作物、部落族群、动物植物、官职品衔皆可为名。
    男性多以地方、官职、凶猛动物等取名,如:尤如瓦斯(老虎)、西日阿洪(狮子)、阿克木(县长),女性则多以花、果取名,如:热依汗古丽(十姐妹花)、塔吉古丽(鸡冠花)、阿娜尔罕(石榴)。
    在维吾尔族的姓名中,以父亲的名作为姓,前者为名,后者为姓,依次相传,如尤如瓦斯·西日阿洪,西日阿洪便是尤如瓦斯的父亲,也是尤如瓦斯的姓。
    “闵书记,你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干死也没用。”英尔古丽走到斜躺在玉米秆子堆上的闵浩然跟前,两手背在身后,左脚有些不自然的蹬踢着玉米秆子,瞟了闵浩然一眼说道。
    “唉,有什么办法呢,只恨机器不够。”闵浩然无所谓的躺在那,稍微挪动了下身子。
    “我有一个办法,但你不许骂我,其它村都是这样干的。”英尔古丽干脆凑到闵浩然跟前,大胆地坐到闵浩然的旁边。
    “什么办法,说说看。”闵浩然有些不好意思,也坐了起来,还以为英尔古丽有什么特异功能,能让机器转得更快些。
    “检查的人是怎么给村算完成量的?”英尔古丽觉得闵浩然太单纯了,单纯的有些死板,脑子‘不得转‘。
    “很简单啊,量青贮坑的长宽深和个数啊。”闵浩然只当消磨时间,聊些这样简单无聊的话题。
    “长宽可以看到,坑的深度埋完饲料还可以看到吗?”英尔古丽试着慢慢‘撬开’闵浩然那个不开窍的脑门。
    “你的意思是?”闵浩然转过身子若有所悟地看着英尔古力丽。
    “坑不要按标准挖那么深,然后村里把检查的人招待好,灌两杯烈酒,保证可以完成任务。”英尔古丽扬了扬眉头,调皮地看着闵浩然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这些?”闵浩然惊讶地问到。
    “我在乡里呆了好几年了,每年都是这样的。我们乡的这些干部啊,你要慢慢去品呢。”英尔古丽对这种做法虽是讨厌,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乡里的‘气候‘就是这样,大家见怪不怪。
    闵浩然按照英尔古丽的办法操作,果然顺利完成任务。
    另一项让闵浩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是打草积肥。到了冬天,村里挨家挨户组织农民到戈壁滩将枯死的各种野草弄来放到羊圈里,与羊粪一起发酵成肥料。不过,野草在进羊圈前要先堆在路边呆段时间以备检查。
    闵浩然使出浑身解数,与农民一起起早贪黑地到戈壁滩去拔枯草,可是怎么也弄不过别的村。英尔古丽又给他支了个歪招:从渠沟边砍些柳树枝,先在路边用柳树枝搭个棚架,再在上边铺上一层草,一路过去,野草堆得像山一样,此起彼伏,看上去气势磅礴。
    “原来棚架是这么来的。”闵浩然暗自好笑。
    麦子快熟了,套种大蒜的地块确实好看,一排黄一排绿,微风吹过,碧波荡漾。上面领导来时汤江北总是陪着,向领导洋洋洒洒的介绍套种的优势和增收的好处。
    “还是江北同志有思路、有想法,能为民着想,不错。”领导都是笑呵呵的夸奖汤江北。闵浩然跟在后面不吱声。
    上面大大小小的人物来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没有一个进到地中间去的。
    在波孜拉甫乡,让闵浩然焦心的不仅仅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工作方式方法,更多的是波孜拉甫乡的‘人’和‘事’把他搞得身心疲惫,不知如何应对,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抉择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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