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嗤笑着摇头,楼顶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架起手远远地眺望着,嘲讽道:
“秃驴,这么怕妖怪吗?有我在,你怕什么?”
唐三看着她那股多年来,依旧改不了的纵横天下的睥睨与狂气,忍不住叹道:
“不是怕妖,是怕保护不了你。”
自己那一剑的伤尚未痊愈,催动不了太多的法力,而他也知道那日小楼受伤之后,尚未恢复完全。
他是怕自己保护不了她,又亲眼看着她受伤。
听到这句话,本是杀气满满的小楼愣了愣,半响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过头,冷哼了一句。
“我又岂要你这秃驴保护,你乖乖躲好,自然不会有事。”
说着,她便拿出武器,一棒敲断了那房顶的房柱。
一击之下,房柱轰然倒塌,向着那女妖直直地坠落下去。
若是一味的躲闪辨不出她的来历,那么只好先发制人地攻击了。在抵御之下,那妖怪定是会露出马脚。
飞沙走石间,一道雷也却也从废墟中紧追而上,小楼看一击不成,便拉着唐三闪避开,又飞身上了另一处房顶。
两人就在一次次飞身躲闪中进攻,那女妖被逼的没办法了,更是催动了妖力,劈至他们身边的雷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可饶是那女妖一双眼已经满目红光,面部越发狰狞,小楼却还是没能辨别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忽然,那雷停了,躲在角落的唐三与小楼对视了一眼,小心地探身而出,却看到那妖怪不知何时已经飞身而上,站在他们面前,狰狞地笑着。
此一战怕是再逃避不了。
小楼便起身拍了拍衣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将棍子往地上一戳,满是不屑地看着那女妖。
“追我追了那么久了,也该尝一尝我的棍子了。”
心想着,竟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妖怪,就不必那么麻烦,干脆一棒打得她现出原形便好了。
说完,她便飞身上前,举起棒子迎面打去。
第七十二章草木之灵
小楼被追逐了那么久的怒气此刻终是濒临爆发,又正逢那女妖站在眼前,避无可避,便挑衅般笑道:“来得正好!”
说完,便飞身上前,一棍迎面打去。
那女妖没有料到,区区人类竟是会有如此胆量,当即抬手去挡,然而那棍子毕竟是小楼挥出的,其力量远不是一个小妖能够轻易抵挡的。
女妖当即被打飞出去,重重撞入对面的大楼中。
小楼将棍子往身后一甩,满是狂气地一脚踏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破碎建筑笑道:“如何,还不肯舍了你那人类的样子,露出原形来吗?”
风吹起了小楼的头发,她的衣衫翻飞,眉眼间是满满的兴奋与傲气。
唐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得不说,小楼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还是一副娇小可人的样子,平时看着除了不耐烦一点,尚还为人低调。
然而一旦战斗起来,这随时随地要直捣凌霄的狂气,却是如何也收不住的。
唐三摸了摸鼻子,自己喜欢的女孩与温柔可亲毫无关系,但这睥睨一切的狂傲,却是叫人好看得移不开眼睛。
而此刻,大楼那边却也不再毫无动静。忽然,无数的枝蔓从缺口处层层叠叠地长出来,翻滚着向空中伸来。
那一棍之下,女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此刻若是再不用全部的妖力,怕是很难战胜眼前的敌人。
看着那些如蛇般的枝蔓,小楼架起来手来眺望着女妖那如树皮般的身体,嘲笑道:“呵,我当是什么妖怪,原来是什么草木成了精,也敢在此造次。”
下一刻,那些悬浮的藤蔓如万箭齐发般,向小楼袭来。
她一个翻滚躲过藤蔓的攻击,回头见唐三稳稳地站在那儿,没有受到什么攻击,便抽出棍棒,放心大胆地开打了起来。
这些藤条枝蔓见一击不成,便抽身继续攻来,小楼挥棒去挡,却发现那些枝蔓不但坚硬无比,还难缠地打紧,竟是将其层层环绕起来。
小楼用的是棍棒,在狭小的空间中很难发挥出实力,而那藤蔓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似的,攻击包围之余,更是有藤蔓不要命地缠上她的武器,阻止她挥棒。
正当小楼被这些藤蔓烦到不行之时,忽然听到唐三的呼叫,她回过头去,下一刻,一把宝剑直直地向她飞来。
她将棍棒往身后一别,率先越过那些藤蔓,飞身去接。
这下,有剑在手的小楼是如鱼得水,斩断迎面而来的藤蔓后,更是在一根冲向她的枝条上借力一跃,向着女妖的真身而去。
一下子,所有的藤蔓都纷纷瑟缩回来,向小楼攻来,奈何小楼的身手远比它们灵活。本就是在山野间习惯的她,此时不光能轻巧地躲开攻击,更是在藤蔓间跳跃翻转,直直向着女妖而去。
而越靠近源头,那枝叶越是粗壮,却也越是难以移动防御,女妖看着迎面而来的小楼,眼中满是恐惧。
下一刻,小楼手间的剑一翻转,竟是将她周身的枝干齐齐砍了下来。
那些追在小楼身后的藤条瞬间停止移动,紧接着飞快地枯萎了,纷纷消散在空气里。
女妖受了如此重的伤,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她不甘心地尖叫起来,挥过手想跟小楼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失去了藤蔓庇护的她终是难以匹敌,被小楼一脚踹下楼来。
那女妖摔了个七晕八素,正欲起身,那棍棒便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看着一切尘埃落定,唐三慢吞吞地从楼上跃下来,站到了小楼身边。
“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将剑扔还给唐三后,小楼回过身去,看着那女妖问道:
“都说草木之灵天生便带着仙气,只要潜心修炼,便可升仙。
“你不好好修你的道,为何要跑出来囚禁人类,还沾染了一身的妖气?”
女妖听此一句话,眼中却是有泪光闪现,她低下头默默道:
“是呢,为何呢?”
她叹了一口气,叙述起自己的来历。
原来,她是那山间一棵百年的草木,日日吸收着日月精华,便也渐渐有了灵识,成了精。
她本是在山间潜心修行,不问世事,一心一意想着得道升仙的。谁知,偏偏遇上了途经此地的他。
说是命中的劫数也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罢。本是从未见过人类的她,却在那人站在自己树下乘凉的那一瞬间,死心塌地而无可救药地爱了。
人妖有别,而修炼亦不可动凡心,这些她都懂,偏偏在他离开之后,日思夜想,着魔般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遗忘不了,逃脱不开。
于是她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吞了自己潜心修炼几百年的修为,为自己化出了人身,寻着当年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气息,一个人孤身前往这危险万分的世界寻找他。
她找到了他,也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二人竟是两情相悦,在一起生活了许久。
只是,她偷偷瞒着他自己是妖这个事实,而是一直假装是个普通人类。可是世道从来不太平,那一日妖魔屠镇,她为了保护他,情急之下现出了原形。
后来,她以重伤为代价赶走了妖魔,却是在回过身后,看到那男子眼中满满的恐惧。
听完这个故事,小楼也了然,都说妖痴情与偏执,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跟一辈子,竺清是,女妖是。
想起那日凌霄宝殿上,她打败了天庭众兵之后,揪着玉帝的领子问出的那个问题。
纵她是万妖之王,也逃不开一个“他”。
暗叹了一口气,将棍棒收回身后,小楼劝道:“回去吧,这人间险恶,世俗的情爱,不是你一个小妖一厢情愿便能懂得。”
“虽沾染上了妖气,但是回去再多修炼几年,受几道雷劫便能洗清,别白费了大好的修为。”
那女妖听此,却是再忍不住泪水,不禁抽噎起来:
“不,我不甘心,我要与他一起,生生死死......”
唐三在一旁站着,闻言走上前来,忽然出口问道:“他还爱你吗?”
这一句话,却是直直打中了她的软肋,打在了她的心里。
女妖忽然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二人,神情麻木地笑了起来:“是啊,他畏惧我,他早就不爱我了啊。”
看着女妖如此,小楼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忽然想起那日西天成佛之时,师傅渡了金身之后,那淡然超世的目光。
他还爱你吗?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佛爱苍生。
闭上眼,小楼收回眼中那复杂的神色,难得好脾气地劝道:“回去吧。”
那女妖怔怔地,却也是听从了二人的话,低低点了点头。
三人起身,向着那古宅走去,女妖挥了挥手后,层层的藤蔓从地底而出,将那被结界包裹的男子运到三人面前。
虽身受重伤,但那女妖依旧运用最后的妖力,幻化出女子的模样,擦干净嘴角的血,一挥手,将那男子放了出来。
那男子一落地,看到满街的残破,还有眼前那为妖的女子,便恐惧地向着小楼与唐三身后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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