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像是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正欲对男子开口说点什么,那男子却像躲着什么吃人妖怪一般,拉着小楼频频闪避。小楼看着男子生气,便一把将他从身后揪了出来,扔到了面前。
见避无可避,男子骤然一咬牙,他忽然起身,趁着唐三毫无防备之时,夺过了他手上的宝剑。
下一刻,小楼尚还来不及阻止,男子便怒吼着,将剑直直捅过了女子的胸口。
第七十三章重启路程
那一剑,二人都是措手不及。
待到小楼反应过来之后,那女子已经直直倒在了地上,她赶忙一脚踢开哆哆嗦嗦的男人,扶起她,却见这一剑直直穿过了她的心脏。
那本就是唐三的镇门法宝,对付妖怪有特殊的功效,此刻一剑穿心而过,更是将女子的整个妖灵都灼烧殆尽。
看着她尚未闭上的双眼,小楼忽然一阵恼火。
都说妖愚蠢,今天来看,确实是愚蠢至极!她本可以直接离去,却偏偏要赶来见他最后一眼,分明被自己打成了重伤,又非得用尽最后一丝妖力,幻化出人类的样子。
若是她还保持着妖的状态,那树木之皮岂又那么容易被穿透,可她非得变成人类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叫他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皮肉白骨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在不爱你的人眼中,你纵然再倾国倾城,能换来的依旧只有恐惧啊!
看着那圆睁的双眼,她一定还有尚未说出口的话,是不舍却依旧得放下的“再见”,还是最后看透一切的“对不起”。
只是,这一切她都没来及说出口。
小楼沉默地将女妖放下后,替她合上了眼睛。
站起身回过头,她狠狠地瞪着那颤抖的男子,抽出了腰间的棍棒。
唐三见势不妙,立刻扑了过来,拦在了小楼前面。
“别冲动,这些个情爱纠缠皆是他们的劫数,我们干预不了。”
将小楼手中的棍棒缓缓按下,唐三将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叹了口气道:“这些劫,生来便注定好了,谁也逃不出。”
“世间万物,连带着我们都是。”
小楼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唐三靠着,眼中是盛不下的麻木与苍凉。
片刻后,她将棍棒插后腰间,看着那男子一眼:“你走吧。”
那男子见没有危险了,又看唐三一脸慈悲,便跪地祈求道:“大师,这附近皆是妖魔鬼怪,愿二位慈悲,护我一程。”
唐三没有答话,见头也不回远去的小楼,叹道:“小楼不愿见你,我也无法,接下来的路途便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这世间唯一一个愿意舍命保护你的人,已经死在了你的剑下。”
“自行保重吧。”
唐三扔下了一句话,追着小楼的背影而去。
经过了此番波折,二人皆是没有体力与心情再赶路,而是在此找了一个住处,休息了一夜。
当晚,皓月当空,小楼满脑子混乱,乱糟糟地做着梦,脑中回荡的皆是今日那女妖的脸,那脸却千变万化,忽得化作了阿善,又忽得变成了自己。
小楼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仓促间惊起后,便看到楼下唐三正热火朝天地忙活,开着车门大包小包往里面塞吃的。
见小楼醒了,唐三百忙之中还抽出了手跟小楼打了个招呼,害得他一手的食物差点倾翻,赶忙颤颤巍巍扶了一把后,继续把东西全部塞进了车里。
看着这厮大清早便闹幺蛾子,小楼是一阵头疼,收拾完毕后下楼,却是见唐三已经坐好了等自己上车了。
小楼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座,看着后面满满的吃的,问道:“你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唐三一打方向盘,偷笑道:“我在隔壁发现了个超市,你可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着啊。”
见唐三如此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小楼也只能翻了个白眼,却被唐三塞了满嘴的棉花糖。
“甜的,好吃吗?”
小楼本是想发火的,看着唐三那温润的眉眼,还有那满脸的期待,忽得就说不出什么狠话了。
她把头一扭,哼哼道:“还行。”
嚼了嚼,确实很甜,都快甜到发腻了。
二人重新启程,上了路。
只是,分明在城中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却是在驶入一段路后忽然下起了大雨。
那雨如同倾盆而来,四周变得一片白茫茫,雨刷器左摇右摆地晃荡起来,借着车的灯光,竟是无法看清前路。
唐三正要抱怨着看不清路时,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像是要将整个天空都劈裂一般横贯而过。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照得煞白。
下一刻,伴随雷声的闪电竟是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村庄。
雨虽然小了下来,但那雷声却依旧不停歇,一道接着一道,都落到那处方向。
小楼沉默地看了一会,判断道:“是雷劫,有人在此渡劫。”
唐三将车停在路边后,也跟着趴过来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不可能,这人间绝不会有能达到如此修为,竟能引来天雷渡劫飞升的修士。”
小楼没说话,指了指那处方向,示意道:“走,过去看看。”
唐三虽然满脸不情愿,却还是乖乖掉头,驾车向那个方向驶去。
待到二人驶入那村庄,雷声倒是平息了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
然而,此处却是满地的疮痍。
看着那些被破坏的建筑物,以及满地残破不堪的尸体,小楼沉默地下了车,嗅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徒步走进村庄。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被满地的血水染红成一片,小楼与唐三沉默地踏在血泊中,看着眼前人们被残杀,丢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尚还就近没几步,小楼便感受到那浓郁的魔气,果不其然,两人在一处拐角后,便看到了成群结队地魔,它们正徘徊着,四处寻找着尸体,张大了嘴将死去的村民塞入口中啃食。
而那村庄的中心,却是跪坐着一个人,虽身着麻衣,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显然是个修士,而他身边满是被雷劈得焦黑的痕迹。
小楼估计着,那引来天劫的人就是他了。
几个回身,小楼闪过层层叠叠的妖魔至那修士面前。
虽然天雷阵阵,但那修士身上却是没有一点焦黑的痕迹,显然是一一避过了。可他还是没能躲过劫难,被那妖魔划开了胸口取出心脏,此刻身下是一滩血泊。
小楼沉默了片刻,看着这满目的疮痍,整个村庄是被血洗过一般的惨烈。
看着这群魔乱舞的地狱,她站起身,抽出了身后的棍棒。
小楼站在了高台之上,看着底下成群结队的妖魔,抽出了身后的棍棒。
唐三看小楼进入战斗状态,便也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二人正准备好好厮杀一场,谁知那些魔见了他们,竟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后退着逃开了。不一会儿,整村的妖魔竟是都受到信号一般,抛下了那满地的尸体,集体四散撤离开去。
那群魔跑得极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小楼却也没去追,只是提棒站在那儿,抬眼看着满村的尸横遍野。
那满地的血色刺得她眼睛疼,恍惚间,似是唤醒了她的某处记忆。
是了,她自从跟着师傅西行历劫,皈依了佛门,穿上了那条金色的袈裟之后,这样的场景便常常在妖界发生了。
那时她蛰伏佛门之内,端是一副六根清净的模样。然而,透着那阿善送她的镜子,她窥探着妖界的情况,却也是如此一副尸横遍地的模样。
自从她走后,妖界便失去了妖王,动荡不安下更受着神仙的围剿,魔族的强取豪夺。
这样的情景,便是日日能见了。
小楼站在高台上,雨水淅淅沥沥而下,打湿了长发,顺着发梢而下滴落下来,她的一双眼睛被遮挡住,叫人看不分明。
看着站在那儿愣神的小楼,唐三默然。想是她看着这一地的鲜血,又想起了哪段悲伤的往事。
唐三收了剑走上前去,弯腰看了一眼那被妖魔剖开心脏的修士,蹲下身替他合上了眼睛。
本是一位大修,想是历经了磨难方才有如此的修为,然而却还是在这最后一劫中出了差错,丧了性命。
暗叹一声后,唐三站起来,与小楼并排而站。
“生死有命,这虽然残酷,却也是天道,这一村人注定命中有此一劫,避不开,小楼你也别太难过。”
“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吗?”小楼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唐三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
是啊,生死有命,乱世之下,这弱肉强食便是天道。
就如同这些一路走来看到的,被夺取性命的人类,生得如此脆弱渺小的模样,就得被妖魔如同牛羊一般宰杀。
又如同失去了妖王的妖界,再没有当年的猖狂能够一力反天,便只得被这些愈加无情的神仙与魔族残害。
又如她月小楼,是妖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为了一个人低头叩拜了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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