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从前,有一枝草木化的小女孩,谁也不爱并对爱漠不关心。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感觉自己被小女孩爱着。
他爱上了小女孩,还在她身边看着她死去。
他发誓,从此再也不会犯爱上人的错误。
......
[書接上文]
木落将芷兮,关入了人间墨国,永巷掖廷。并破例,将永巷隔壁、驯养野兽的槛狱岩墙推倒,使槛狱与永巷,通过栅栏,可以彼此望见。而未若,便被关押在曾经关押野兽的槛狱之中。
(审讯一日)
“墨帝,用刑么?”执刑官显然已将狱内严刑拷打,当作了司空见惯的审问的常态。
“放肆!”木落正襟坐于狱中为其特备的梨木交椅里,厉声说道:“刑罚不上天子,如今,一位是少典正妃,一位是少典胞弟、冥府少主,哪一位,你敢动一根毫毛?”
“属下知罪。”执刑官还没问出‘犯人’之罪,自己先向木落赔起罪来。
“未若,幽冥血蛊,乃你独属之物,且你有用其害混沌老祖的先例,”木落不慌不忙说道:“如今,赃物于茵陈殿被当众搜出,你将其匿于少典帝脉枕之下,意欲弑君,你可认罪?”
“降妖杵乃木族之主御用,倘若一日,有不齿小人,偷了降妖杵,用它为祸人间,试问,墨帝也会自认罪责么?”未若冷冷地,以牙还牙。
“血蛊乃至阴邪物,怎可与降妖杵相提并论,更何况,降妖杵能识主,辨忠奸,必不害无辜之人。”木落慨然道。
“所以,降妖杵,现在从不跟随墨帝左右了,是么?”未若言下凛冽,暗指降妖杵能识善主,而木落,却非其主了。
“胡搅蛮缠,我问你幽冥血蛊之案,你扯降妖杵作什么?”木落愠怒:“与帝妃通奸,罪责之二,你可认?”
此刻,离与正隐身在窗外,注视着永巷内的一切。未若所言的降妖杵,他知道,是木落私藏荣王府一家、上天界凤凰宫的路上,替未若遭受天噬而灰飞烟灭的。故而未作多想。倒是下面木落问未若的‘通奸之罪’,又在他心里撩拨起惊涛骇浪的煎熬来。
“无人证、无物证,”未若冰冷,如玉石雕琢的脸上,刻满冰霜,面无表情:“墨帝还真是审案的‘高手’,平白无故,便要我认下欺世之罪!笑话!”对木落的轻视鄙薄,溢于言表。
不是面对芷兮说话的未若,永远都是这般柴盐不进的冰冷。
“木落,你不要冤枉未若。”芷兮在永巷内,手脚被象征性的锁在木刑架上,为未若喊冤。
离与,看看芷兮,心中痛苦难抑:“事到如今,你还在护着他....”
心伤难掩,离与离开了永巷。
(审讯二日)
“墨帝,用刑么?”执刑官,不知是记性不好,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上次审讯他这样问,这次的审讯,依旧是这样开场的。
木落望了望窗外,他能感知到离与的气息,又在那里。“混账!上次朕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还敢提‘用刑’?”木落声色俱厉。
“未若,这是冥府继董阎之后,你和冥王最器重的人,对吧?”木落笑笑,指指包阎。
“包阎以公正无私著称人间鬼界,”未若道:“怎么,他也被指派审理此案了?”
“少典君知人善任,包阎这样地上人间的青天,被指派来辅助我,也是情理中的。”木落慈眉善目,笑道:“况且他现在乃你冥府重官,自是不会故意陷害少主你,少典君还是念及与你的兄弟之情的。”
看来,离与还真是不放心木落的头脑与审案的能力,派包阎来,便周全多了,不冤假,不错案。芷兮和未若,在未定罪之前,还能免了皮肉之苦。离与之为芷兮和未若考虑,也不能不算无微不至了。
“少主莫怪,受天命,忠天事,冒犯之处,还望少主包涵。”包阎抱拳揖礼,对未若尊重在前、秉公在后:“巫蛊之案,上溯古术,下询六界,昨日更是遍查冥府所有鬼灵。
结论是:这个世间,只有冥府未若,能驾驭幽冥之血、行血蛊之实。
即便是曾经能偷走幽冥血的董阎,也没有‘御血成蛊’的能力,更何况现在冥府上下,除了冥王和少主,无人修为能高于董阎了。少主未若倘不能自证清白,此案无回圜余地,亦无疑点,即时便能定罪了。”
“怎无疑点?”芷兮说道:“他乃少典之弟,又重袭了冥府少主之位,若论尊崇,也算独领一界,俯瞰八方了,他没有动机,杀少典帝啊。”
“您,便是那动机啊。”包阎一脸,黑如炭火,深觉此女子,虽生得灵秀,实则糊涂得紧:“您不思自保,还要处处袒护于未若,岂不是处处坐实与他不轨之心。珠胎暗结,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素闻包阎铁面无私,竟是这般武断仓促结案的么?”芷兮深觉失望。
本来,从她被关入永巷、未若被锁入槛狱,她便在思索,是否要面呈少典,承认腹中之子乃少典骨肉,以保未若少受一案牵连。但见木落并不曾特意为难于他、而少典更是派了包阎来查此案,故而,昨日未说、今日到此时,亦没有说。
但是,如今包阎的草率、木落的无心,都让她彻底丧失了希望。
于是芷兮轻咬一下嘴唇,说道:“我与未若,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我腹中之子,乃少典骨肉。”
隐身窗外的离与,闻言,即刻现出身形,如旋风一般,弛到她的面前,低头望着她,眼中布满深情,欢喜地说道:“真的么,芷兮?”
“少典君乃当事中人,不宜参与本案!”包阎断案能力不知几何,但这不畏权贵的架势,却是名不虚传的,因为他对着少典说话,亦是不卑不亢:
“少典妃从封妃之日起,便从未在六界面前露面,承认自己的身份。经我多方查证,倒是在过去的三月之中,与冥府少主未若,形影不离,实在难逃干系,此言难保不是她为了救冥府未若,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啊。”
离与眼中的欣喜,正在被包阎的话,渐渐熄灭,继而射出愤怒而隐忍的火焰,他狠狠望着包阎,心中恐是悔了让包阎干涉此案。
即便包阎说的再是实话,他却宁愿不去听那‘实话’,而只要芷兮跟他说一句,哪怕是‘谎言’,他也愿意信她。就像封妃前夜,他明明认定了芷兮是为了救未若而对他‘以身相许’,但是,他还是不能拒绝她,一样。
“少典君切不可听一面之辞,感情用事,若不查清,难堵悠悠众口啊。”包阎丝毫不懂察言观色,依旧我行我素,劝谏少典离开。
“走吧,有我呢。”木落上前拍拍离与的肩膀:“清者自清,我会替你照拂她的。她若无辜,我早晚定会还他们公道。”
少典对木落,是深信不疑的,他放心的释了一口重气,好在,他给木落的权利,是高过包阎的。
只是,世事难料,接下来,就在他转身离开之后...
(审讯三日)
“用刑么?”执刑官说了同样的话。
这次,离与没有隐身在窗外,木落能感知到。而包阎又去六界查询勘问搜集线索证据去了,亦不在场。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我们熟悉的那般明朗少年的木落,给出了不同以往的答案。
“事不过三。我已给过他们两次机会,此次,再不会了。”木落面色狠厉,背转身,甩手而下,赫然令道:“大刑伺候!”
“两个都用么?”执刑官请示,似乎分外惊喜,审讯,终于步入了‘常态’。
“不,当然只对她用刑。我倒要替这位颠倒众生的红颜,验证验证,隔壁的那位,对她,是否是真情?!”木落转过身来,指指芷兮,然后,冲执刑官阴声阴气得说:“我本不想看这样残酷的场面,你这蠢货,非要让我明示,才能明白。”
烙铁、哑水、刮盐、针、夹......各种酷刑之具,嶙嶙陈于芷兮面前。
此刻的芷兮,双手双脚都被绑缚在刑架上,刑衣在她身上,如同宽大的麻袋,愈发显出她的瘦骨伶仃。
木落那句‘大刑伺候’,回荡在她的脸边,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方才还灿烂如阳的木落,此刻,会突然变成炙烤她的毒日。
“木落----?”她不可置信地,眼中含泪,低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真的是你么?”
“怎么,对你好,对你言听计从,便是木落,对你用刑,对你拷问,我便不是木落了?”木落步步逼近,执刑官的烧红的烙铁,就跟在他的身后:“你以为,你貌美,全天下的男人,便都要拜倒在你的裙下?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许久许久了。
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么?你觉得,我没有一件事,能够做得好,那我现在,就教你看看,有些事,我若决心去做,便是少典,也要被我踩在脚下!”
“木落,你不是喜欢芷兮的么?”现在,连未若,都感到不适应了。毕竟,未若看尽红尘,也曾看到过木落对芷兮情有独钟的模样。
“喜欢?”木落扭扭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她,配么?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感觉自己被小女孩爱着。
他爱上了小女孩,还在她身边看着她死去。然后,他为她死了。
只是,那个小女孩,为草木,谁也不爱并对爱漠不关心。尽管有很多人爱她。
他发誓,从此再也不会犯爱上人的错误。”
编者按:倘若你读到这里,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那么,你便误解了木落的心机和城府。
因为,故事,远远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般单纯。芷兮,只是不小心闯入木落世界的插曲,本来或许有机会,矫正那些走音的音符,不巧的是,她不懂旋律,不谙人心,偏偏又自己跳脱了出去......她的来过,只是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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