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中早已是花团锦簇,宾客盈门了。此次听闻太子会亲临贺寿,前来道喜之人络绎不绝。而田老夫人更是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平阳侯府一家,老夫人携大房、二房两位正夫人,及其长女、庶女坐两辆马车。各位老爷少爷则骑马驶向太傅府。
行至正阳街处,忽闻马车外异常吵闹,所坐车辆也停了下来。
“母亲、妹妹,莫慌,前方有几位士金国人与小贩争执起来,听闻还伤了了人,官府已来处置,片刻就可前行了”
“我儿,去看看祖母与大伯母可无恙”
“母亲放心,大伯兄已经过去了”
“好好,我儿也小心些”
听二夫人与大兄的对话,如梦猜到了大概。
前世,因朝中奸党怂恿,我国联合士金国一起去攻打北胡部落。哪知大胜之后,士金国反口索要岁贡,自此后苛捐赋税加重,百姓怨声载道。期间还兴起了几场民间起义。方氶江那些年都在各地打仗,镇压叛乱。
而事情有所转变是在太子宋衡登基后。太子首拿士金国开刀,想坐稳龙椅。先是派遣使节前去士金国谈判,可士金死咬我大赢国不松口,宋衡无奈在一年内养精蓄锐,于第二年发兵士金国……
马车摇摇晃晃已经来到了太傅府,路上的一场插曲无人在意,可如梦知道,士金国人入境,已是战役的响起,不知有多少人要战死沙场,又有多少北胡部落的百姓痛失家园。而这些都是她这个闺阁女子无法改变的。
一行人由田家大儿媳引路,来到后院的花园,只见这里坐满了女眷,而田老夫人被一群人簇拥着在亭子里吃茶。远远见到刘朱氏,高兴的站起来招呼
“我的老姐姐,你这来的可是忒晚了些,叫我这个老寿星好等”
“今日你可是这蟠桃盛宴之主,莫不是盼我来抢你风头”
祖母边说边被田老夫人拉入亭内就坐。如梦等随着大伯母和母亲站立在庭外。
“平日你我二人都忙于府内事务,一年到头也碰不到一处,我这不是盼你早些来与我闲聊吗?”
“忙着府内事务的是你可不是我,我们老爷早早就撒手西去,我也把府中交于两个儿媳管事,每日不知多清闲呢”
祖母拉起田老夫人的手说道。听闻二位年轻时与国师夫人三人是闺中好友,亲密无比。各自嫁人后每逢生辰都会见面,感情不减。
“朱氏和齐氏也同你来了?带着孩子们来我这,我好生瞧瞧”
大伯母与母亲听闻微步入亭中,向田老夫人请安。如梦见如桐、如珠也效仿,遂尾随其后,她的位置并不起眼,也不至于无礼。
“侄女请老夫人安,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因着大伯母是祖母的远房侄女,也就能称田老夫人一声姨母。
“好、好孩子,那是你女儿吧,眉眼像极了你年轻时,只多了些灵动俏皮”
“见过田老夫人,孙女如桐,祝您寿与天齐”
“哈,比天不成,那我可变老妖怪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亭内的气氛因着如桐异常欢乐。如珠见自己并不受关注,有些不快,齐氏眼见也并不理会。众人吃吃喝喝,眼见小辈们无聊,田老夫人说:
“我们老人在这聊聊往事,你们小丫头去水榭那边玩,老夫的孙女带着各家小姐在那玩骨牌,让青屏带你们前去”
主人安排不好拒绝,如梦跟着欢呼雀跃的如桐、如珠二人随丫鬟前往水榭。
如桐、如珠性格颇像,不一会就与各家小姐打成一片。
如梦倚在长凳栏杆上,和平儿赏景。
“小姐,怎地不穿那套苏杭的绸衣裙,这套还是素淡了些”
“今日整个京师未出阁的世家女子都来了,你瞧瞧她们的打扮”
平儿回头望向那些孔雀般的小姐,咯咯笑了起来
“这些个世家女子个个都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恐连发饰都要有一钧重”平儿笑道。
“是也,乱花迷人眼,淡草养心神,恐那些老夫人也会疲劳罢,我就来做她们的解药”
这边主仆二人惬意的紧,那边传来争吵声,也许是哪家小姐输了牌扯赖皮了吧。
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传来落水的声音,小姐们都作势后退,眼见圈中露出手足无措的如珠,声咽气堵的喊道:
“我并未推她”
如梦抚额,这个三姐姐怎么那么喜欢推人。起身拉着平儿小声道:
“平儿速速去给我取两件大的披风,越厚实越好”
平儿自打受罚后甚是懂察言观色,并不多问,转头去安排。
如梦这边二话不说,摘掉头上的珠钗玉落,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愣在一旁的如桐手中,跳进了池水里。
好在盛夏未过,池水并不凉。如梦在挣扎的女子身后用手臂拖住她,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如梦先要适应水温,才能伸展开手脚游动,而落水的人由于恐惧也会不停的挣扎,大概有一刻钟才平安拖至岸边。
由于挣扎时喝进了水,那人俯身不停的吐水呕吐,如梦也披上了平儿拿来的披风,厚厚的好似冬衣。示意平儿给落水的人也披上,毕竟入水后丝绸的衣服都缩水贴身了,对于女孩子来说,甚是失礼。
“四妹妹,你没事吧?”
二姐如桐早已回过神来,俯身问候坐在地上的如梦。
如梦暗自笑道:前世方夫人是海边出生,自幼擅游泳,随方氶江来到京师,无处游玩,遂自家休砌了一方泳池,水清而无垢,如梦一来二去也习会了游泳。没想到还在眼前救人性命,想来是上苍不愿辱没她的才能吧。
“无碍,我休息片刻,有些累”
“我已经让桃红去秉了母亲,妹妹莫急”
这时如珠也满脸带泪的来到如梦跟前
“四妹妹,真的不是我推的,你要相信我”
“算了,今日是田老夫人寿宴,恐怕不会追究,你先莫哭了,反倒叫人疑心了去”
“谢谢你,我那样对你,你还会帮我解围”
“你我同出一脉,平日拌嘴吵闹都算我们的家宅矛盾,可是出了府,就要同心。何况一条人命,也不能置之不理”
如梦裹紧披风,怎地越来越冷,恐是这水榭太阴凉了。不能再坐这里了。
这边大伯母也带着阎婆婆赶来,领着如梦去了后院的东厢房,这里本来就是客房,以便宾客休憩换衣服而置办。
阎婆婆烧了个暖手炉,平儿则拿了床被子给如梦裹了起来,温暖袭来,竟有些昏昏欲睡,没片刻如梦就睡着了。
恍惚间好似望见了那年杏花树开,方氶江凯旋回府,受到皇上封赏。这个武威将军于众宾客中,牵出一个颜如冠玉的美少女,举手投足透着飒爽与大气。
“母亲,这位是儿军中副将,名唤梁琼,此次得以凯旋归来,全仗她。儿要迎她进我方家门,许以平妻之位,今日借众位见证,先给母亲敬杯茶”
如梦站在方老夫人身后,闻言如晴天霹雳,她的夫君要娶妻,一个和他共赴杀场、身心合一的伴侣。这方家乃至方氶江心中恐怕就再也没了她的位置。
悄无声息的踱步出了大堂,到了杏树林竟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哭泣。其实她也没有多爱方氶江,只是那种抓不住的空虚感让她愈发崩溃,那个红光满面的少女印在了心里,自己25岁的年纪,已经面容憔悴,那些个褶皱里写满的是不甘。
“夫人这般大声,恐旁人以为予欺辱了你,烦请收收声”
树杈上斜倚着一青衣男子,此时正扭头对她说话,面部棱角分明,眼如暗夜星辰、唇如薄翼,那举手投足透着慵懒。
这样的好颜色让如梦自惭形秽,默默的低下了头,眼泪无声的落入泥土,一点一滴,成为了这片沃土的养分。
“夫人若是真有不甘,去争便是,但要问问汝心,真的想要否?”
一双青云靴落入眼前,转眼走入树林深处,留下一方白丝帕在原地。
如梦渐渐张开沉重的双眼,入目皆是陌生的摆设,好久才回过神来,这是太傅府内的客房,坐起身来发现就自己一人,刚刚的梦太真实,眼角竟还挂着那泪。
换上身旁的干净衣衫,如梦站起来伸伸手脚,只是有些僵硬,活动一天就会无碍了。
窗外传来呵斥声,如梦听了一会儿,见并未停息,担心平儿鲁莽惹上事端遂出房查看。
走出客房的庭院石门,来到南厢房,这里是太傅府最靠后的一排房子,声音就是这里传来的。
“这位主子,小奴真真是路过捡到的,本就是想去找我家少爷去寻失主的,小奴怎敢在这太傅府偷窃,就是十颗头也不够砍的呀”
“你这小厮,我家爷还没发话呢,你休要狡辩”
“小奴冤枉啊,不信爷同我去寻我家少爷就知晓了”
“放肆,当你是什么身份,我家爷岂能是随便见客,闭嘴,等着爷发落”
小石头一脸焦急,眼见就要哭出来。
“这位公子,恕小女冒昧,不知我家小僮可有得罪,小女愿代为家兄惩罚一二“
如梦眼见小石头双膝跪在花园地上,面前坐着一主一仆,那仆人拿手指点着小石头额头,眼见红肿起来。主子却充耳不闻眼前事,把玩着手中玉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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