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如梦是被院外的嘈杂声吵醒的。
“小姐,您起了没?”
是平儿在门外。
“起了,你进来吧。”
平儿进来先是收了地上的茶碗碎片,如梦自己穿好了衣衫。
“平儿,府上可是来了什么人?怎地一早这般热闹。”
“回小姐,听闻是太傅府的儿媳来了。是为何事,奴婢也不知。”
“去叫新玉瞧瞧。看祖母那里可有什么吩咐。”
“是,我去唤新玉起床。”
新玉如今并不用伺候如梦起居,也就没那么拘束。如梦坐到梳妆案前梳起了发。
想必是那太傅府来提亲了,田家大儿媳能来就说明太傅颇为看好这门婚事。如珠是个有福气的。你若不理睬她,她会主动去抢夺;你若对她好,她会还你千倍。本性不恶,自是惹不起人厌恶,相信假以时日,田其玉会看到她的好。
平儿伺候如梦吃了早膳,新玉才颠颠的来回话。
“小姐,奴婢去了西院了。”
“嗯,就知道你会跑去春香那里打听。”
“可是这次春香也不知何事,她带奴婢又去了上房”
“哦,缘何会去祖母那里?”
“春香识得打扫佛堂的秀玉,我拿了些小食,坐了片刻。”
“你还真是手眼通天。”
“小姐,听闻田家大儿媳带了官媒来呢。秀玉以前听老夫人说过要给三小姐婚配。”
“哦,官媒都来了,可带了纳彩礼?”
“抬来了两个大箱子,想必是吧。据说今日就要过了纳彩礼和讨八字”
“看来田家倒是急得很,也不知三姨娘何意。”
“唉,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满王爷都被皇上逼婚,三小姐自是也要听老夫人的。”
新玉接过平儿递来的热茶水,一口灌下。想必这是没吃早饭就跑了出去。
“你说甚?满王爷被皇上逼婚?你哪里听来的。”
如梦联想昨夜宋微时的低落,倒是不知他与何人婚配,会如此不情愿。
“秀玉说的,咱们侯爷和老夫人闲聊中提及,据说是士金国的公主呢。”
没错了,士金国在攻占北胡后,又盯上了赢国这块肥肉。连年征战,让士金财力大损,若能背靠金主,当然有备无患。
“这是朝堂和天家的事,莫要议论了。下去用早膳吧。”
新玉早就感觉饥肠辘辘了,一听回完了话,扭身就去厨房用膳了。
“小姐,满王爷年纪尚小,怎地就谈起了议亲之事。”
“这天家的婚事从来都不简单。皇上那里除了早已娶了正妃的太子,其他子嗣年幼,如今能联姻的恐也就满王爷了。”
如梦讪讪的说道。
平儿也不懂政事,听后无感,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
宋微时昨晚夜闯闺房,是要与她说及此事吗?可他的亲事,自己也无力相助,为何会来寻她呢?
如梦心中频频闪现疑问,恨不得此时跑去质问宋微时。
另一边的满王府。
“王爷,和郡王与方将军来了。”
宋微时正在练剑,小杜子来禀。
“带他们去客房吧,我换身衣衫就过去。”
宋微时为了习武,特意在王府开了间空房,冬日时他大多在此练习。里间还有块很小的浴房,他走进去,拿凉水冲洗。练武已有两年了,起初一年只是玩玩。
是从何时开始认真起来呢?大概是太傅府的那次相遇吧。
“你这习武后身量倒是长起许多。还真不可小觑啊。”
和郡王见宋微时步入客堂,有感而发。
“你倒是好久不来我这王府了。怎地今日得空?”
宋微时按理应称呼和郡王一声堂兄,可是从小他就不肯如此称呼,到现在也没改了口。
“这不,氶江凯旋,太子关着禁闭,只好我来做东,我们去醉仙楼饮几杯。”
想起上次和如梦醉仙楼一别,宋微时就充满不快。
“不去。”
“唉,走吧,田其玉那小子也去。听闻今日他刚刚定亲,我们也好去祝贺一番。”
太傅家去平阳侯府提亲了?太傅倒是心急。也不等人家及笄。
“小杜子,去给你家爷拿衣衫”
在和郡王的张罗下,三人乘上了马车。
赢国皇宫中,皇帝宋微征此时正焦头烂额,南边自新年过后,各地民众起义不断,虽说都是小股势力,可如此接连不断的扑上来也着实让他吃不消。
士金国又在此时发来请求联姻的信函,说是月余后就会派使臣前来商议。
其弟宋微时又不配合,这个长兄也不好逼迫他,落下欺负胞弟的名声。
“皇上,依臣所见,此事您可不必与满王如此兵戎相见。”
“哦,国师可是有高见,快说出来,莫打官腔了。近日吵的朕头疼。”
国师严锦绣看着愁眉不展的皇帝,又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书房里除了两个伺候的内监,就只有皇上和他,想必此次诏他前来就是解皇上的急的。
“皇上,你虽为满王兄长,威严还是不够,平时对满王宠爱过甚所致。如今,您可请太皇太妃出面”
“可是太皇太妃早已不理内政多年,朕怎好去扰她。”
“满王婚配怎可算内政?这是皇上的家事,身为祖母怎会不关心?”
“甚好。朕就知道国师定能解忧。快,给朕更衣,去慈安宫。”
皇帝出行自是前拥后呼,可是太皇太妃喜静,宋微征也只是带了几个心腹和内廷侍卫前去。
他知道此事定会在此有所转机。
太皇太妃乃是老赢王的姨母,当今皇帝宋微征和宋微时的姨奶奶。
在老赢王百日时,他的母后祈康皇后因产后病撒手西去,留下年幼的太子老赢王,为了不让老赢王遭受宫中妃子的迫害,祈康的妹妹毅然请旨进宫伺候外甥。与当时的太皇日久生情,被太皇封为祈荣贵妃。本来凭她的身世,皇后也是当得的。无奈朝中群臣不能接受祈家出一门双皇后,连连直言进谏,迫于舆论,得了个贵妃。
祈荣贵妃当年就发下誓言,不会再要子嗣。她言,皇帝后宫儿女甚多,她生与不生对皇家都无影响。可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无暇于对太子的教导。
果然,祈荣贵妃兑现了承诺,不但太皇对她此举敬佩加宠爱,就连太子老赢王也敬她如亲母。
在那个年代,祈荣活成了女子的典范。得了相公的宠,也有了子女的爱戴。
“你们兄弟的事我本不该插手,皇上今日既寻我来,老身也说几句。”
“祖母请讲,孩儿洗耳恭听。”
父皇临终前曾对宫中众人下旨,只要祈荣太妃在一日,便不可轻漫于她。要言听计从,只要她不要这皇位,什么都要满足她。
“你父皇当日离去,最放心不下子迟,按理说你给他寻户婚配,此是喜事。可你是被冲昏了头不成?拿兄弟的终身幸福做那交易?”
“祖母,孙儿并无陷害兄弟之意。”
“那老身问你?你可知那士金公主今时芳龄?可知她高矮胖瘦?可知她平日平行德行与喜好?”
“这……”
“答不出吗?就连市井小民婚配前都要打听打听对家的底细,你却一门心思逼迫你的弟弟娶个外藩女子。你若做到事无巨细,旁的人自是说不出什么。可你如今是摆明了叫御史在史记里暗讽你不成?”
皇帝宋微征哑口无言,面对人老成精的祈荣太妃,他是还欠火候的。
“是孙儿思虑不周,祖母莫要气急。月余后士金会派使臣前来,到时再下结论。今日是孙儿唐突了,还望祖母谅解。”
“你这做皇帝的,莫要被人撺掇几句就入了套。我看这士金国就甚是不靠谱,刚助他们夺了北胡,反过来就跟我们要岁贡。我知你为了百姓,想息事宁人,可一味的退让也不是我们宋家的脾性,还希望你能强硬些。”
祈荣太妃虽不理政事,但对于朝堂风向还是稍有掌握的。
“是,孙儿会遵循祖母之意的。”
“皇帝想必是会错了意,老身只是提议,至于如何去做还要看你自己。”
“孙儿省得。”
“好了,子迟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明日我会宣他进宫的。”
祈荣太妃此话的意思是,满王那边我会做说客,但是皇帝你事情也要办的漂亮才好。
“谢祖母分忧,孙儿定不辜负您的垂爱。”
“行了,你这政务甚忙,我就不留你用膳了,早些回去吧。
皇帝走了没一刻,祈荣太妃就派女使丁落去了满王府。
“王爷,近日太妃念得紧,这叫我告知您明日早些过去,陪她用个膳。还有太妃得了串上好的南珠,说要给您日后娶媳妇用。”
丁落把太妃的话一一传达,因着她本也年纪不大,尚未婚配,面对着竹节样长起的王爷,还是有些羞涩。
“这我还未束发,怎地谈起了婚配?”
宋微时甚是不解,看向丁落。忽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
“太妃近日凤体可安好?可是无人说体己话嫌冷清了?”
“回王爷,太妃凤体安康,每日饮食具按太医院的食谱。今儿晚晌皇上还去慈安宫陪她叙了话。”
看来自己所想不错,宋微时猜到是皇上找去了太妃来做说客。
“谢丁女使,劳告知太妃,孙儿明日一早开了宫门就去。”
“小臣告退。”
宋微时不解为何人人都想左右自己,现在要他去娶一个蛮荒之地的公主,别说她富可敌国,就是天仙他也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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