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奉命行事呀!金校尉,不知你所奉的是圣上的命呢?还是太尉的命呢?”舒雁连连质问金校尉道。
“舒总堂主,告诉你也无妨,本官所奉的既不是圣上的命,也不是太尉的命,本官所奉的乃是当朝丞相的命。”金校尉回答道。
“哼,果然是他!”舒雁冷笑一声后,既而询问金校尉道,“金校尉,不知你欲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悉数押解回帝都候审呢?”
“以虚实堂堂下众人涉嫌杀害前任四方上将之罪名。”金校尉回答道。
“果真是莫须有的罪名,说我们虚实堂下众人涉嫌杀害前任四方上将,你们有何证据?如若没有证据,你们又凭什么抓人?”舒雁连连质问金校尉道。
“你们虚实堂前任总堂主百里渊,于四个月前的乞巧当日,当着堡内堡外众人的面,亲口承认是他派人害死了前任四方上将,害死了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百里沫,难道这还不算是证据吗?难道这还不足以将你们捉拿归案吗?”金校尉亦连连反问舒雁道。
“如若就连夫妇吵架斗嘴间话赶话的逼问,也能被用来坐实罪名的话,那案情可就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不是吗?金校尉。”舒雁不屑地质问金校尉道。
金校尉闻之,一时哑然,因为他实在是拿不出足以坐实他为虚实堂所列出的这项罪名的实证。
于是金校尉只等另外罗织罪名道:“舒总堂主,即便就如你所说,虚实堂的这项罪名一时间难以坐实,无法将一干人等缉拿归案。那你们金泓水心堡勾结他国王族,勾结关外匪徒,勾结……”
尚未等金校尉将他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一一罗列完,实在是听不下去的舒雁便连声将其打断道:“停一下,停一下,金校尉,你先停一下喘口气,顺便再听我问你一句,那他国王族啊,关外匪徒啊,我们见都没见过,你又凭什么给我们扣上一个‘勾结’的帽子呢?”
“舒总堂主,本官一向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千万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四个月前的乞巧当日,岐国公主谷梁声以及那一众黑衣人,不是都死在你们金泓水心堡内了吗?这你总赖不掉了吧!”金校尉装腔作势地回应舒雁道。
“这人死不能复生,确实是赖不掉,何况我也没想赖掉。只是舒雁我才疏学浅,仍有一事不明,所以想请教金校尉,敢问死在我们金泓水心堡内的人,便一定是我们的人吗?”舒雁再度质问金校尉道。
“不错。”金校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要按照你的说法,金校尉,你若一不留神跌死在我们金泓水心堡内,那校尉你岂不是也成了我们的人了吗?噢,我明白了,我说你为何迟迟不肯踏进我们金泓水心堡的大门呢,原来你是怕自己在死后成为我们的人哪!”舒雁讥讽金校尉道。
“休要胡说!本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跌死了呢?”金校尉厉声呵斥舒雁道。
“那可不好说呀,金校尉,毕竟‘天遭有雨,人遭有祸’嘛!”舒雁依旧冷嘲热讽地对金校尉说道。
“你什么意思?”金校尉脸色愈发难看地质问舒雁道。
“哟,抱歉,金校尉,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呀!方才我是被你的威严震慑得一时头脑发懵,才误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成是‘天遭有雨,人遭有祸’。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金校尉你多多海涵才是!”舒雁故作窘促地向金校尉解释道。
“舒雁,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清楚你的身世背景,不清楚你的手段伎俩吧!你从昔日金泓水心堡一个小小的管家,一跃成为今时一呼百应的虚实堂总堂主,靠的还不都是此刻你身边的这位小白脸嘛!”金校尉信口雌黄,污蔑舒雁道。
而此时,被金校尉这一派胡言乱语激怒了底线的舒雁,明知自己现在的实力敌不过金校尉身后的一众兵马,却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逞口舌之快道:“金校尉,你身为武官,不奉圣上之命,不奉太尉之命,反而奉丞相之命,难不成你能官拜校尉,靠的都是当朝丞相袁君迁吗?你说我靠男人上位,难道袁君迁他不是男人吗?想当年姑奶奶我只身奔赴逐鹿战场时,你还不知道窝在哪里苟且偷安哪?”
想来舒雁还真是被这满嘴喷粪的金校尉,给惹恼了,给逼急了,也给气蒙了;如若不然,舒雁是一定不会拿自己上过战场说事的。
因为在舒雁的认知里,上过战场从来不是一件值得炫耀,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因为在舒雁看来,战乱的开始,战争的发动,归根结底源于对权力无休止的欲望。无论谁胜谁负,无论结果如何,都难以避免生灵涂炭;而这恰恰是生性善良的舒雁,最不愿意看到的,且最为深恶痛绝的。
“来人哪!将金泓水心堡以舒雁为首的一众刁民,速速给本官拿下!”金校尉恼羞成怒地向其部下发号施令道。
“我看谁敢!”此刻已经全然忽略了眼前浩大阵仗的厉忍冬,挺身而出朝前方的官兵怒吼道。
舒雁见此情形,一把拽回了挺身向前的厉忍冬,并低声对他说道:“忍冬,敌众我寡,实力相差悬殊,切不可与他们硬碰硬。”
而此时,身处舒雁一旁却久未发声的百里濡,亦低声对舒雁说道:“雁儿,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随他走,他是不会让我们活着抵达帝都的。”
此时此刻的舒雁也以为此番定是在劫难逃了,那一瞬间,只见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百里濡的一条衣袖,而口中随之下意识地唤出的,却是一声“三爷”。
百里濡低着头,凝视着他那条被舒雁紧紧抓住的衣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舒雁刚刚唤出的那一声“三爷”。
那一刻,心如衣袖般褶皱的百里濡,全然忘了眼前的窘况,亦全然忽略了身边的险境,只顾着心碎的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放弃对舒雁的执念,放弃他那长达二十二载的深情。
然而,百里濡的放弃并不是因为他再也撑不下去了,而是因为再撑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抑或是,他的坚持,从一开始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不爱,因为太爱。
眼瞅着百里濡狠心地推开了舒雁那紧抓他衣袖的手,既而轻轻抚平着他那条褶皱的衣袖,以及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然而,直到此刻,深陷于窘况险境中的舒雁,依旧没有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所唤出的称谓;也依旧没有意识到她下意识中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随着百里濡一点儿一点儿地抚平他褶皱的衣袖,一点儿一点儿地收拾起他破碎的心,眼前的窘况也一点儿一点儿地得以消散,身边的险境也一点儿一点儿地得以化解。
待到天地间一片光风霁月之时再回顾,似乎方才的狂风骤雨,只是为了促使百里濡看清,看清舒雁的真心;亦只是为了促使百里濡放弃,放弃他自己的真心。
而眼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袁君迁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了,估计是听到舒雁说“难道袁丞相不是男人吗”,他这才窝不住了吧!
当一直身处马上的金校尉,远远望见袁君迁正朝这边走过来时,只见他忙不迭地纵身下马,随即一路小跑迎上袁君迁去了。
而舒雁得见袁君迁的身影,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得以落了地;她知道,这下转危为安了。
“许久不见了,你终于肯现身了,袁丞相。”待袁君迁走近时,舒雁率先开口道,语气中却分明透着几分生疏了。
“是呀,许久不见了,久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舒总堂主。”袁君迁于叹息间对舒雁说道。
“袁丞相,这话应该由我来对你说才是呀!我都快不认识你啦!”舒雁针锋相对地说道。
“可不是不认识了吗?就你这一口一个‘袁丞相’的,便将我们昔日的情谊都唤没了呀!”袁君迁向舒雁感慨道。
“袁丞相,你那一声‘舒总堂主’,不也瞬间便将我们给叫生分了吗?”舒雁亦向袁君迁感慨道。
此时身处袁君迁一旁一副奴才相的金校尉,眼瞅着袁君迁与舒雁一直在叙旧,却迟迟未切入正题,于是他急忙从旁助燃道:“丞相,你是不知道,方才下官正遵照你的命令,来此缉拿金泓水心堡内一干人犯;然而,这个虚实堂总堂主舒雁甚是可恶,屡屡加以阻挠不说,还恶意出言中伤下官。”
“是呀,袁丞相,方才这位金校尉可说,他是奉命前来行事的;而且奉的不是当今圣上的命,也不是当朝太尉的命,而是你袁丞相的命。”舒雁刻意提高嗓音向袁君迁阐述道。
“金校尉呀,你若是不会说人话,那日后你大可永远闭嘴,无须再发声了。”袁君迁先是低声斥责了金校尉一番,继而声如洪钟般地对舒雁说道,“舒总堂主,本官行事一向是奉国法之命,所以奉本官之命,便是奉国法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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