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长明

第二百一十三章 离谱

    
    当然,袁君迁不走运,并不是因为他倒霉,而是因为一错再错、错上加错的他,错得太过离谱了;而是因为他在非战乱的年代,直接或间接地剥夺了太多人的自由,夺走了太多人的性命。
    同现任四方上将一样的是,袁军迁势必是要丢了官位,削了爵位,从而丧失一切权势的;但不一样的是,即便袁军迁得以侥幸保住他的性命,那他的自由也铁定是保不住的了。
    然而,可笑的是,曾几何时,袁军迁也是为自由而战的一分子。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了呢?
    坤乾十七年,二月廿七,清明。
    一夜之间,惠风和畅,尧天舜日,廓然清明。
    天朝帝都鹿灵城内,皇城中,太子公孙闲叶于迤逦殿登基,改年号“坤乾”为“长明”,改“坤乾十七年”为“长明元年”,从而结束了历经十七载风雨的“坤乾”时代。
    只可惜,这一刻,终归是少了心上之人的见证,昔日的谷梁声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日入之初,天朝幽冥山下,没有醉人的夕阳,亦没有明媚的晚霞,只有残阳那依旧刺眼的余晖,无情地打在了于青石板周围徘徊踱步的钟大煓脸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却贯穿了俞音这一生的场景,也贯穿了钟大煓的这一世。
    钟大煓终归是如约前来了,只可惜,迟到了一步,错过了几日。
    然而,俞音与钟大煓之间,迟到的又岂止于这一步?错过的又岂止这几日而已呢?
    而此时此刻,在这里,钟大煓不由得回忆起了从前,回忆起了从前在这里初识俞音时的情境;而那时的俞音也是在这里,回忆起了从前。虽然再也找不回初识时的感动,但好在多年前的那种心动的感觉,至今依旧强烈。
    隐约间,钟大煓似乎又看到那个一袭玄衣的小个子,在朝着他偏头一笑。
    此时此刻的钟大煓不由得心想:那个一袭玄衣的小个子,究竟在无形之中带给了我多少感动啊?
    至于俞音究竟在无形之中带给了钟大煓多少感动,想必只有钟大煓自己最为清楚吧!
    然而,钟大煓所不清楚的是,他自己也在无形之中,不知带给了那个一袭玄衣的小个子多少感动呢!
    其实,钟大煓无非就是想让俞音明白,当你俞音遇到危难时,会义无反顾地向你伸出援手的,从来不是那些在乐曲上高谈阔论的人,也不是那些与你谈笑风生、笑看今朝的人,而是我——钟大煓。
    其实,钟大煓无非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在生死危难之际,只有他——钟大煓,才有能力为俞音开路搭桥,才有能力助俞音化险为夷。
    尽管这样做依旧很累,依旧超出了钟大煓的精力所能承受的范围,但他还是决定要坚持下去,谁让他钟大煓就是放不下呢?
    习惯了身边有俞音的生活,钟大煓一时间放不下,也实属正常。待时间一长,习惯了,适应了,说不定也就能放下了。
    怎奈钟大煓压根儿就没打算要放下,此刻满怀思念的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虽然也曾疲惫过,厌倦过,但只要稍稍缓过一口气,提起一丝精神,钟大煓便决不会就这般置俞音于不顾。
    此时的钟大煓迫切地想为俞音做些什么,以弥补自己冲动离去所带给俞音的伤害。而此时的俞音,恰巧也确实需要钟大煓来为他做些什么;抑或是说,于俞音而言,不会有比此时更需要钟大煓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半月后,长明元年,三月十一。
    天朝境内,就在天朝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朱雀关行进时,一位年纪尚轻的朱雀关守将策马扬鞭,于中途前来向天朝大军统帅——当朝太尉——程起陆汇报朱雀关战况。
    这名年纪尚轻的朱雀关守将,远远地一瞧见程起陆下马驻足的身影,便立时拉缰勒马,随之跳下马来,一路快跑至程起陆的跟前,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并将其双手举过头顶,单膝下跪呈与程起陆。
    只听得这名小将边呈文书,边向程起陆禀报道:“报——程太尉,朱雀关现已失守,先前从帝都赶回的朱雀上将及其所率领的先头部队,在与岐军几番作战之后,寡不敌众的他们现也已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而节节败退的他们现正集结于前方偏西十里处,亟待程太尉前去汇合,并加以商议下一步的有效对敌之策。”
    程起陆在听完小将的禀报后,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将双手所呈的文书,欲借此来分辨面前的小将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而这一纸文书乃是现任朱雀上将的手札,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介绍了朱雀关内外的战况,以及由他所率领的天朝先头部队此时此刻的窘况,其大致内容与方才小将所言基本相符,并无较大的出入。
    当然,即便是手札,也极有可能造假,但这一纸文书却造不了假。因为文书的末尾,清晰醒目且无从复制地盖有鲜红的朱雀章印记。
    而程起陆闭着眼做着梦都能辨识出这朱雀章印记的同时,又恰巧识得四方上将的字迹;再加上历任四方上将之间,一直都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章在人在,章亡人亡”;故而,深知这一点的程起陆对于这一纸文书的真实性,丝毫不加怀疑。
    而事实证明程起陆的此番判断是正确的,是准确无误的;而那名扬沙前来送呈文书、汇报战况的小将,也无疑是值得深信不疑的。
    “这确实是朱雀上将亲手所拟的文书,小将你怎么称呼?”程起陆向小将发问道。
    “回太尉大人的话,末将乃朱雀关守将——孙瑾瑜。”小将如实回答道。
    程起陆闻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如今岐军压境,纵然朱雀上将麾下将士以一敌百,也实属寡不敌众;所以我才特意率天朝大军,火速赶来支援朱雀上将,意欲夺回朱雀关,只是不知岐军那边近况如何。”
    孙瑾瑜闻之,立时告知于程起陆道:“太尉大人,岐军现正向我方这边行进,预计其先头部队将于明日前半晌儿行至鹣鲽山。”
    “鹣鲽山?可是那几次三番滚落大量山石的鹣鲽山?”程起陆蹙额皱眉地试问孙瑾瑜道。
    “回太尉大人的话,正是。”孙瑾瑜惜字如金地回答道。
    “孙小将,那你对这鹣鲽山的山势及其周围的地形,可有着些许的了解?”程起陆继续试问孙瑾瑜道。
    “回太尉大人的话,了解。”孙瑾瑜依旧惜字如金地回答道。
    “那你就仔仔细细地说来与我听听。”程起陆勒令孙瑾瑜道。
    “是,程太尉。”孙瑾瑜应声后,便不再惜字如金地向程起陆详细介绍道,“这鹣鲽山乃是天朝与岐国之间的天然屏障,因而无论是我方大军欲要前往岐国,还是岐国欲要向我天朝进军,都必须要翻越这鹣鲽山,自然也都必须要经过鹣鲽山巅。而这鹣鲽山,山势险峻,岩洞沟壑林立,悬崖绝壁居多;其间最为陡峭的一处山崖,名为‘泪垂崖’,正巧位于鹣鲽山巅;崖下之深谷,唤为‘断尘谷’。”
    程起陆听完孙瑾瑜对鹣鲽山的详细介绍后,眼瞅着程起陆那原本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只听得程起陆连连试问孙瑾瑜道:“孙小将,那如若我们就现在的位置加速行进,预计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这鹣鲽山?可否能早那岐军的先头部队一步?”
    “程太尉如此发问,莫不是太尉心中已有对敌之策?”机灵的孙瑾瑜揣测着反问程起陆道。
    “算你机灵!不瞒你说,听你方才这么一介绍,我反而觉得这鹣鲽山的山势,于我方而言十分有利;而我的心中也的确随之产生了一个对敌之策,至于是否有效,是否要加以实施,还需进一步考量。”程起陆如实回应孙瑾瑜道。
    “程太尉,鹣鲽山距此不远,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大可先与等待在前方十里处的朱雀上将汇合,细细斟酌,从长计议;然后就地驻扎,安营扎寨。待到明日天一亮,我们再开拔,依然能够先岐军的先头部队一步抵达那鹣鲽山。”孙瑾瑜周密地向程起陆提议道。
    孙瑾瑜思路清晰,思虑周全,程起陆闻其提议,甚感欣慰的同时,也自然愿意采纳孙瑾瑜的提议。
    于是,只听得程起陆借机鼓舞士气道:“也好,今晚暂且让将士们养好精神,休整一夜;明日黎明,全体大军,准时启程,直奔鹣鲽山巅。鹣鲽山巅易守难攻,我们赶在岐军先头部队前占领此处,待岐军靠近时,我们便可以他们一网打尽,一举歼灭,且不费吹灰之力。”
    而此时此刻一旁的俞音闻之,顿觉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不禁为明日便要于鹣鲽山巅开战的双方,均倍感担忧。
    程起陆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而野心勃勃的谷梁安祖,却依旧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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