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然东窗事发,冯柯不得不诚实道,“您……您都知道了?”
祁闫冷哼一声,道,“去祠堂。”
到了祠堂,祁闫目光如炬,厉声道,“跪下!”
冯柯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下了。
祁闫指着祖宗的牌位对冯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身上虽没有我祁家的血脉,可你五岁便入了西南将军府,我养你到现在,你也算得上是我祁氏的子弟了。可你学什么不好?偏学着善儿诱拐无知少女!”
他越想越气,伸手一巴掌呼在了冯柯脑袋上,继续骂道,“不止如此,善儿只是与人暗许终生,可你倒好,直接哄骗着给领到家里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没做什么吗?”
冯柯弱弱地举手,小声狡辩道,“敢……”
“敢个屁敢!”祁闫抬手又是一巴掌,恨其不争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事后不认,窝窝囊囊的像什么样子!”
他苦口婆心地道,“你既与人家有了……咳!有了关系,就该负责!提着东西,再请两个媒人,去提亲吧!”
“可、可我没……”
“没有家财礼品?不必担忧!”
祁闫大手一挥,豪迈地道,“这么大个护国公府还能叫你空着手去?放心,我都给你备着的!说吧,谁家的姑娘?”
听自家将军的意思,这是连彩礼喜钱都给自己备好了,冯柯放弃挣扎,坦白道,“季府棠宛月。”
“啥!”祁闫一蹦差点有三尺高,不敢相信地道,“你说谁?”
冯柯忙起身想去扶他,却叫祁闫一个震惊至极,仿佛听见了什么要毁天灭地的大事似的眼神给劝退了,缩回身子继续跪着支支吾吾地道,“季府——棠宛月。”
见自己真没听错,祁闫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他喘着粗气在屋中转了好几圈,一晃眼瞥见了屋角放着的那根上次祁善“请家法”时留下的木棍,当即气冲冲地走过去拿了过来。
他将那棍子高高举起,却突地想到冯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不能随便他打,便又悻悻地放下了,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怒火,咆哮道,“好啊,你们一个个儿的!好!”
他怒极反笑道,“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两个拉扯大!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一个要娶公主,一个要与季家联姻,都是好样的!还有什么事索性一口气全讲了!把我气死了,护国公府也归你们得了!到时候给我的棺材压实点儿,你们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
“这哪是胡闹啊?”冯柯小声辩解道,“再说了,我入府都五岁了,还一把屎一把尿呢?”
“你说什么!”
祁闫胸口起伏不定,正要爆发之时,管家却急匆匆地赶来了。
“什么事!”祁闫问道。
管家抖了抖,瑟缩着道,“皇、皇上急召……召国公爷和世子入宫!”
他抬头飞快地看了祁闫一眼,鼓足勇气继续道,“国公爷快点吧!世子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
闻言,祁闫回头瞪了冯柯一眼,道,“先入宫,回来再收拾你!”
说罢,他大步离开了祠堂,冯柯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徒留管家一人在原地默默擦汗。
祁闫走出府门,果然外面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他上前掀开帘子,看了看里面裹着厚披风身体虚弱的祁善,当即扔下一句“全是些惹事精”,转头气鼓鼓地骑马去了。
祁闫一头雾水地看向跟在后天进来的冯柯,“你惹祖父生气了?”
“可不只是我……”冯柯眼神瞟向别处,心虚地辩解道。
“那便就是你了。”祁善立刻道,他仔细瞧了瞧冯柯,又道,“你怎么不出去骑马?”
冯柯嘴角抽了抽,揉着膝盖道,“腿疼。”
方才腿软得太快,磕疼的。
此次急召来得猝不及防,几人满腹疑惑地进了宫一看,原来不只祁家,京都中如今所有的武将和几位朝中重臣都被召进了宫,包括只余了一幼一残的闻家和平王、惠王两位皇子。
待他们一到,人便齐了。还未曾寒暄一二,掌事大太监便火急火燎地领着众人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平昌帝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捏着一份军报,一手轻轻搓着眉心,见他们来了,平昌帝摆摆手,“不必行礼了。”
说着,他把手中的军报递给了内侍,对众人道,“先看看这个吧。”
大家一一传阅过,到闻博手中时,闻骁接过军报,蹲下身子慢慢念道,“……今不知北狄军从何处寻得烟毒之法,每每交阵必无所不用其极,使我军伤亡惨重。更举通国之力,四处偷袭镇北军据点,致使各处自顾不暇,无力相帮。今,除胡城、岚城外,又失平庄,特发此报,请求援兵……闻征敬上。”
这军报乃快马加鞭送至京都,正是新鲜出炉可信得紧,可这里面的消息却让众人都黑了脸,闻骁读着读着声音也越发小了下去。
半晌,平昌帝道,“既都看过了,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
惠王立刻跪地抱拳道,“儿臣愿往!”
另一侧的平王自然不愿错过这个能叫平昌帝和诸大臣刮目相看的机会,当即硬着头皮也道,“儿臣也愿前往!”
平昌帝却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二人起来,道,“你二人都是为国鞠躬尽瘁的栋梁,只是如今问题并不在此。”
他环视了诸人一圈,道,“众卿觉得呢?”
“回皇上,”诸人低声议论纷纷之际,闻博率先开口道,“臣觉得,此次征战,这北狄军与平日颇有不同。”
“哦?”平昌帝立刻道,“什么不同?”
闻博朝他的方向偏了偏脑袋,继续道,“北狄一族民风彪悍,其军下铁骑更是威名赫赫,我闻家与其交战近百年,深知其利,对其也大致算得上了如指掌。可这么多年,过百场交战中,臣从不知北狄一族竟于毒物一事上了得,还能投于行军打仗之中。”
此言一出,百官纷纷热议起来,季远达率先道,“你的意思是,北狄还有同谋?”
“不错,”闻博点了点头,“北狄人身体健壮,善于马上作战,一向不曾使用毒物,这瞧着竟有……”
“有蛮族的作风,”祁善接过话茬,道,“蛮族不善交战,唯独喜欢暗用毒物,譬如烟障、迷雾、毒虫、毒烟一类。”
“不错,”闻博附议道,“再者,北狄王此人向来谨慎,若无确切保障是绝不会亲自上场的,叔父信中说此次北狄是举通国之力,倒仿佛有点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意味。”
“如此说来,倒好似真与往常有些不同,”兵部尚书林启寒进言道,“北狄来袭向来是秋季偏多,偶有春夏时来犯,这隆冬时节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确有些非比寻常啊。”
祁善也道,“北狄游牧之族,若非兵强马壮,如何敢来犯大离呢?皇上,臣怀疑,北狄背后恐有他国支撑!”
“他国?”
平昌帝刚看过军报,心中便隐隐有此猜测,此刻镇定自若地道,“你心中可有何猜测?”
祁善拱手道,“如今以我大离为中,自北往西有北狄铁骑、东海倭寇、西南蛮族、西北胡人流寇,俱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
顿了顿,他继续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北狄背后之人必定实力雄厚、野心勃勃!东海倭寇一派虽物资强厚,可其只擅长水战,甚少于陆地作战,应当可以排除。而:西南蛮族虽擅毒物,可咱们刚刚与其结束一场恶战,蛮族不仅战败投降,还主动献上了质子,理因不会如此阳奉阴违,再者,这两地相隔甚远,根本无法在不踏足大离地界的情况下到达彼处,如此……”
“如此便只有胡人最有可能了是吧!”威远将军急急忙忙打断他道,“既如此,便先灭了他!”
他出列,跪地拱手道,“皇上,臣请战!”
见平昌帝沉思不语,祁善正想出列,却叫祁闫给悄悄拦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祁善慎言。
屋中一下安静起来,片刻后,季远达身后的季言青率先开口道,“臣以为此时出战胡人不妥,倒不如先北上,协助镇北军拿下北狄!”
季言青如今在翰林院当值,他得了季明桓的真传,为人处世极为妥帖,很得皇上青睐,连这种军机大事也准许他参与讨论,俨然是把他当做心腹培养了。
闻言,季远达心中冷笑,暗道季言青果然有栽跟头的一天,却听皇上竟然点头附议地道,“不错!朕也是如此想的。”
他起身走到季言青身侧,极为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如今尚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胡人在背后作乱,若贸然行事恐会得不偿失。既如此,还是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开为妥。”
季言青道,“臣附议!”
见已有了出头鸟,众大臣也不再沉默,连连附议道,“臣等附议!臣等附议……”
“好!”
平昌帝转身弯腰亲手扶起了威远将军,道,“威远将军听令!朕命你点兵十万即刻北上!定要助东北大督军闻征收复失地,驱赶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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