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红眼大兄弟又坐不住了,瘫在椅子上蹭着要坐起来,“兄弟,你叫什么啊?”
“王逆厘。”
“嚯!你这名起的够绕口的啊,你有没有兴趣上我们单位看看?”
王逆厘冷静的转过头去看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人的嘴可能是呱嗒板做的,怎么就能一直不停的说下去呢!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认命道,“王逆厘。你哪个单位的?”
红眼大兄弟见他主动问自己了,忍不住往他那边挪了挪,“我是龚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我叫李弜。你有没兴趣来我们这做外聘专家啊?”
王逆厘头疼的叹了口气,“您那嘴能消停一会吗?”
“嘿,我长这一张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他转了转眼睛,“你要是不打算来我们这也不打紧,我就随口一问。我来这是放假的,我爸非拽我来听课。”
王逆厘探头往他边上看了几眼,“你爸呢?”
李弜抬手往第一排最明显的白头发脑袋上摇摇一指,“喏,就那个老头。”指完了也不用王逆厘评价,开始自产自销的叨叨,“这些科学家可太吓人了,你说他一个什么搞细胞的非要来上量子…什么玩意儿的课,咋想的?”
王逆厘居高临下的对他进行了来自学术上的鄙视,低声给他普及知识点,“20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法国的Pullman和Daudel等人开始了致癌物质的量子力学研究,用量子化学的休克尔理论研究了多环芳烃的致癌作用机理。进入60年代后,由于精密量子化学计算方法和计算机的发展,使得相当多的具有生物活性的有机分子的定量处理成为可能,开展了大分子构象、酶作用机制、突变、核酸、蛋白质结构与功能、药物分子的结构与活性等多方面的研究。1970年成为一门学科形成标志的科学组织诞生了---由量子物理学家P. Q.Lowdin和分子药理学家 W.P.Purcell倡议成立了国际量子生物学会ISQB。”科普完之后,王逆厘转过头严肃的冲李弜道,“他们有自己学科的名字而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玩意儿,我希望你能对你所说的话进行道歉。”
李弜,“…………”我怎么觉得又开始困了呢?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别生气嘛!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啊。”
王逆厘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我不觉得你记得我刚才讲的什么东西。”
李弜紧张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王逆厘有些不耐烦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你的脑子不太好使,但最后说的几个字你应该记住了吧!”
李弜,“…………”我刚才为什么要嘴贱跟他搭话。
王逆厘,“I……”
李弜像是个刚学拼音的小学生开始小声有点害怕的跟着班主任读拼音,“I………”
王•班主任•逆厘,“S…”
李弜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S…”
“Q……”
“Q……”
“B……”
“B……”
…………
几个轮回下来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了…
一节课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李弜不给王逆厘一丝提问自己刚刚学的怎么样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在桌子上挺尸装死。
王逆厘阴魂不散的声音阴恻恻的在他身边响起,“人在装睡时呼吸会不稳定,时而急促时而缓慢,你压根没睡,所以别装死了起来吧。”
李弜颓废的像一摊自上而下都被大石块全方位碾压过的烂泥,“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王逆厘端庄严肃的正了正自己的大衣领子,喝了口茶水,村支部党委书记一样摆好架子开始发言,“1953年,语言专家在制定中国通用语言的考察时,来到了滦平的金沟屯镇、巴克什营镇、火斗山乡三地进行了语音采集。在采集完后,专家一致认为这里的语言符合音节口型顺畅,声调简明,易于分辨,适用于广播、演讲和日常交流。尤其没有北京胡同音的儿化、省字、尾音等习惯。很容易学习和推广。1955年10月,全国文字改革会议和现代汉语规范会议正式召开,将滦平话定位普通话,并大力推广学习。”
李弜苦着脸道,“啊?”
“他们做出这么多努力才让你嘴里说出现在的普通话,就是让你用来放弃对知识的追逐的?”
“………”也不知道我现在死还来得急吗?
王逆厘见他一脸木讷如鸡一般的看着自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此人已经没救了。
李弜保持着自己的这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开始思考秦然说给自己介绍的让他明天见面的女朋友,那姑娘干什么来着?妈的!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他绝望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完了”他想,明天的相亲是绝对不能去了,这要是去了估计就成了第一个死在相亲桌子上的人民警察了。
离教学楼不远的实验室里,正在解剖一只被强行从冬眠中苏醒的蟾蜍的胡畔打了个大喷嚏……
于是又一直死不瞑目的蟾蜍为生物学献出了不怎么宝贵的生命…
最后一节课下的时候,李弜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生平中第一次既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唠嗑又没有趴桌子睡觉。
硬生生的听秦也拿德语上了四十分钟课,虽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一下课连想表达一下从王逆厘那边出去的小请求都没敢说,直接踩着后排的桌子,逃荒似的跑了。
王逆厘等秦也收拾完衣服跟她一起出去,一手拎着自己的保温杯一手拿着眼镜盒,他站在门口等着秦也出来。
与此同时在实验室里一上午连着解剖了十只冬眠蟾蜍的胡畔慢悠悠的下了楼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瞎溜达,开启了她一天中最重要而艰巨的任务,找学校的大门……
她双手插着兜裹着长长的人流中,跟着前面的人的脚走,想看那人走到哪,她就跟着往拿走。
往前走了一步,唉,她也往前走一步……
往左边走一步,唉,她也往左走一步……
往右边走一步,唉,她也往右走一步……
往后边走一步,唉,唉?怎么往后走了?!
然后她就把前面那人的鞋给踩掉了……
被踩鞋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扣着个鸭舌帽,上半身穿着个被拉拉锁的灰色短羽绒服,下面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个字倒是挺高的,就是有点驼背。
男生被踩了一下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在人群中左支右拙晃悠了几下利索的摔倒在地。
胡畔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转念一想到是在国外,捂了下嘴,又开始想拿英语道歉。
那男生听着话直接把帽子拿下来了,一张肤色有些黑的亚洲面孔,长的眉清目秀的甚是找人喜欢,就是眼睛有点红。
李弜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道,“走路看着点啊!”
胡畔看了眼他的脚道,“嗯,对,不是,那个,您那脚没事吧?”
李弜想要发火来着但是念在她是个女的又是中国人的份上,只好自认倒霉,有点心烦的踹了下地,“我没事,你走路看着点!”
胡畔连忙点头哈腰的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是,也不全是我的错啊,谁让你走着走着往后缩的……”
李弜有点心虚的拿手扣袖头,“我发现走错路了呗,这学校我头一次来我哪知道往哪走啊?”他说着,转了转眼睛忽然道,“你是这学校的吧?你要是能把我领出去,你给我踩瘸了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啧”胡畔犯难的看了眼李弜那前一秒还扭的生龙活虎,下一秒说瘸就瘸的脚丫子,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也不太认路…”
“你不是这的学生吗?”他凑近看了眼胡畔挂在脖子上的学生卡,“没错啊。”
胡畔伸手把他的脸推远点,“不好意思,以前我出去的时候都是我的小伙伴领着我的,我不看道的。”
李弜抓狂道,“那你那小伙伴现在去哪了?”
胡畔掏了掏兜,摸出来个已经掉了漆的诺基亚,“你等着我给你摇人啊。”
李弜,“………”这学校都什么人啊?
他远远的站在一边等着胡畔打电话,听着她的声音一会大一会小,也不知道在叫谁,一会儿像个被人强制洗澡的猫张牙舞爪冲着手机喊“姓王的那个傻逼瘪三。”一会儿又温顺如刚刚拆家归来的哈士奇,冲着手机温温柔柔的叫,“秦教授。”
李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估计以后谁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他低声嘟囔道。
那边抽完疯的胡畔走过来,日本女人一样冲着李弜鞠躬微笑道,“他们还有一分钟就下来,您等会哈。”
话音刚落,老年机的大喇叭一般的彩铃响起,胡畔冲着李弜温柔而又略有歉意的一笑,拿起手机面目狰狞的咆哮道,“我他妈已经跟你说了八百六十便你爹我在爱因斯坦半身铜像旁边等着呢!你要是再给我数学校里有多少个爱因斯坦!我就把你的脑瓜子削下来去给二狗当球踢!”
李弜,“………”
胡畔吼完的三秒钟,李弜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空耳,有那么一瞬间整个操场都安静了……
随后他清晰的听见了那头的话,“…我想说的是…我现在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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