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回的满月酒吃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都快赶上速度与激情了。
还没到地方,苏言就两眼一抹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闷在府里头太久,一下出远门,身子吃不消,所以才两眼摸黑的。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光亮,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温染?”
高声叫了几句,发现自己待着的这地方非常空旷,喊几声都能听着回响的那种。
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大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一丝光亮,两只手往一旁摸着,却什么也摸不着。
不知道在这地方待了多久,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不知道要在这地方等多久的恐惧一齐压向苏言,让她觉得快要有些喘不过气来。
“阎王!你给老子滚出来!”
等到后来,苏言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火在熊熊燃烧着,要么自己就是在梦里,要么就是阎王搞的鬼。
连着喊了好几声,阎王那张铁青色的脸才浮现出来。
“姑奶奶,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
苏言二话不说就把阎王的衣襟给揪了起来,“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赶紧放我出去!”
“你出不去了。”
“放屁!上回可是说得好好的,我留在这一世,现在你是想反悔还是怎么着?”
“姑奶奶,我上回也同你说了,你这一世的命不长。”
苏言拳头都拎起来了,势有他再敢胡言乱语半个字,她这拳头就招呼招呼上去的意思。
“不长?这一世,我撑死了才16岁,这就不长?你丫就是看不惯我给你顶嘴了,故意给我使绊子是不是?”
“姑奶奶,这是生死簿上铁板钉钉的事儿,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别给我扯什么生死簿,我要真死了,也该去你的地府,这是什么破地方。”
见自己没把苏言吓着,阎王爷尴尬一笑。
“这个嘛,出了点意外。”
“说!”
苏言发现阎王爷也许就是被揍少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藏着掖着,不打几下还不肯说实话。
“原本这簿子上,确实是阳寿到这儿就结了。可你这灵魂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你本身的阳寿还没结,所以就只能在这儿待着了。”
“你的意思,我在这虚无空间里头,得耗到我二十一世纪的阳寿完结?”
“聪明,是这个意思。”
苏言一个暴栗就上了阎王的头,打得他“哎哟”乱叫,却跑不了,衣襟被苏言牢牢抓在手里呢。
“得亏你想出这么个好法子,那照你这么说,我在这儿得待多久?”
“也就五十来年吧。”
苏言这下是彻底不客气了,想着法就先把阎王给收拾了一顿,等把自己打累了,四仰八叉就躺地上了。
“说吧,什么条件我能回去。”
倘若不是没得商量,苏言叫他,他就没必要出来。
“这条件嘛,是有,不过就是你大概不会同意。”
“说!”
苏言有些后悔答应阎王试试现在这个法子了,方才阎王说,她那具身子,已经是撑不到她在再回去了。
所以唯一她还能再留在这一世的法子,就是再找一个不小心穿越到现代那儿去的身子。
而且阎王同她打了包票,这回铁定找一个寿命长的。
结果,就穿到了现在这具身子上。
但你说巧不巧,又是个丫鬟!
而且这楼里喧闹的场景,这满屋子的胭脂味,苏言脑子里立马就出了三个字——杏春楼。
阎王手里就竟是些丫鬟的身子是吧,一回两回都让她当丫鬟,下回不是个千金小姐的,她还不干了!
但是心里这么胡思乱想,脚步却不停,她得赶紧回温府,告诉温染到底什么情况。
还没走两步呢,杏春楼的老妈子就瞧着她了。
“死丫头又偷懒!赶紧上三楼的牡丹房去伺候着!”
杏春楼的打手,苏言可是见识过的,一个两个去参加摔跤大赛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所以二话不说,转身就上了三楼,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等晚上再寻了机会跑出去就是了。
到了屋子,就听见一阵娇笑声,还有各种听了便要脸红心跳的声音争先恐后地钻入苏言耳朵里,让她开始有些怀念之前免费观看动物世界的日子。
所谓在房里伺候,其实就是等在门口,听到里头恩客或者姑娘出声要什么,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才能进去。
等了半天,没等着两人要东西,倒是听了不少墙角。
“你说温家也是够惨的。”
一听“温家”两字,苏言耳朵就竖起来了。
“可不么,先前就因为假玉的事情,弄得差点倾家荡产,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前几个月少夫人就暴毙而亡。”
前几个月?
她就在那虚无空间里待了几天,就过了几个月了?
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原本那身子铁定是挂了,但是一想到温染不知情,不知道该成什么样子。
心里一下就被揪了起来。
“是啊,我听姐妹们说,自从那少夫人走了,温府少爷就闭门不出,连家里生意都不照料了,全靠温老爷子一个人打点,听说还有个刚满月的娃娃,现在也才几个月吧,真是惨呐。”
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自己的事儿,苏言总觉得有些膈应。
而且听得还是自己挂了的事儿,那就好像自己现在成了一缕冤魂了。
但这么两句听完,刚才还不着急回温府的苏言,现在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立马就冲回温府去,告诉温染到底怎么回事。
可现在天色还不晚,正是楼里最热闹的时候,每个口都站了两个打手,从门口走铁定是出不去的,她又不会飞檐走壁,再心急也只能等了。
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楼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言直接从一个开着的房间里头换了一身行头,成了一个舞女的装扮。
后半夜的守卫并不严,都知道有很多恩客都得在后半夜偷偷从楼里溜回家去,因此打手们也都看得不严。
苏言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杏春楼,经过那些打手身旁时,还特意笑了一下,打手们只以为是哪个老爷定的舞女,所以也就没拦着了。
出了杏春楼,苏言就跟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等跑到温府门前,看见挂着的两个大白灯笼,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哐哐哐!”
苏言死命地砸门,连不远处的府宅都亮了灯,温府的门却总是紧闭着。
“福伯!福伯!”
连着叫了好几声,苏言嗓子都扯着疼了,温府大门才开了一条小缝,福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门后头,狐疑地看着半夜敲门的人。
“你是谁啊?大半夜的来敲门做什么?”
“福伯,快让我进去!我要找温染!”
一听这话,福伯就要把门关上,苏言赶紧一条腿跨过去。
“福伯,我真的要找温染,很急很急的事,关于苏言的!”
苏言不敢同福伯说,她就是苏言,怕把福伯给吓着。
一听“苏言”二字,福伯眼神一动,再三打量了进来的人,见她一身舞女装扮,一看就是楼里的人。
原本是不想让这种人进来的,但是他也看到了少爷自打少夫人走了之后,魂不守舍,说是活着,可每天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他看得实在心痛,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人进来,然后去请少爷。
再见到温染的时候,苏言简直都要认不出了。
这怕是苏言头一回深切地知道瘦骨嶙峋到底是什么样子,心痛到就像有人拿了把铁锤一下接着一下砸在上头。
“温染。”
只一声,就让温染眼睛颤动了一会儿,眼里涣散的光芒在慢慢聚焦,疑惑地看了眼面前的人,有些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我是苏言。”
“苏言”二字让温染的身躯猛地一震,而后就有什么在他瞳孔里炸裂开来,眼球里的血丝更是红得瘆人。
“你是谁?”
“我是苏言,你的妻子——苏言。”
苏言本想慢慢解释自己是谁,又是为什么发生了这一切,但是看到温染的那一刻,又觉得再多的话,都不如一句“我是苏言”来得简单明了。
“你是谁?”
就像听错了一样,温染两手握着把手,带着点小心翼翼,又有些不敢置信。
苏言想,也许温染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日,苏言会像这般一样穿过大门,坐在他跟前,同他说,“我回来了。”
“我是被你用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苏言。”
“我是陪你跨过温家大劫的苏言。”
“我是被你告知其实是凌青雪的苏言。”
“我是被你以为背叛了温家的苏言。”
“我是......”
不过几句,往日的光景便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苏言脑海里回放着,那些哭过笑过伤过的日子,全都是苏言想一一珍藏的日子。
苏言起身抱住了温染,往常都环不住的身子,如今竟然轻轻一抱就能抱住了。
“我是苏言,你的苏言,我回来了。”
也许还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向温染解答,也许在这个时空,她不一定还能待多久。
但不论多久,不论多难,只要和温染在一起,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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