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真相

第42章

    
    文端公配享贤良祠
    六尺巷再迎老相归
    雍正强抢了侄媳小彩儿,又用偷梁换柱、以桃代李之计赚取了宠臣张廷玉的次媳姚氏,自从得到这两个天下独一无二的旷世美人,在畅春园、圆明园昼夜淫乐,把朝廷政务完全交给了最恩宠的大臣。
    雍正最信任的大臣:第一个是保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一等伯鄂尔泰。雍正与鄂尔泰,也是前生有缘。自从鄂尔泰从云贵总督任上调回京城,无论朝中大小事情,总要与鄂尔泰商量了,方才施行。鄂尔泰每具一疏,或是请安,或是祝贺,不过极寻常的事情,雍正必定要嘉奖他的忠诚。并且颁示天下,谕令内外臣工,都要把他做榜样。还常对臣下说,朕有时自信,倒不如信鄂尔泰之专。可见他们君臣相得之深了。
    第二个自然就是两朝宰相、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兼吏部尚书、世袭一等轻车都尉张廷玉了。他是从前朝留下来的唯一上书房大臣,圣上诏谕制诰无不出其手。六部九卿和各省督抚奏章,大都由这位老成持重的老相先阅处后,择其重要再转雍正御览、朱批。百官都道,张廷玉是“半个天子”。
    雍正朝独创的集朝廷大权于一身几乎取代了上书房的军机处,其规制,都由他拟定。
    雍正朝独有的两种创制:一曰并地丁,停编审;二曰定火耗,加养廉,这为后世史学家所称道的经济改革,也由张廷玉草拟并在雍正初年雷厉风行地推行。
    历朝历代,布缕、粟米、力役三征。圣祖康熙朝,始征人丁、地粮,对新增人丁五年一编审。五十年以后,谓之盛世,新增人口免征,永不加赋。雍正元年,直隶巡抚李维钧奏:请将丁银摊入田粮。张廷玉积极促进部议和雍正谕准“地丁一体”,“丁随地起”,停人丁编审,从某种意义上降低了少地民户的赋税。
    所谓定火耗,火耗者,百姓所交赋银为零散碎银,经火熔成锭入库,不无耗损。所以地方官在正赋之外,加征“火耗”,火耗重者每两数钱,轻者钱余,这为地方官贪赃盘剥以可乘之机。定火耗,就是朝廷制定统一火耗标准颁行天下,以利清廉。
    雍正在未剪除异己――兄弟、年羹尧、隆科多等人之前,为巩固皇位,确也勤政,批阅奏章,布告谕旨,夜以继日,无食旰宵。但雍正八年以后,内忧外患已除,他就渐次沦为了荒淫天子。将既依靠又宠信的重臣张廷玉媳妇弄到以后,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将姚氏改名换姓封为昭妃,金屋藏娇,日夜专幸。同时又让高无庸秘密打探,看张家是否察觉“调包”。
    张廷玉城腑既深,张府上下也装作若无其事,把姚氏失踪之事瞒得铁桶一般。雍正放心了,对张廷玉一如既往恩宠有加。雍正八年十月,以张廷玉久参机务,恭谨劬劳勤政,封伯爵世袭,赏三眼翎。这大概是对忍辱负重的两朝宰相的补偿吧!
    雍正深恐自己在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左搂美女右狎名妓之时,外面大臣说长道短制造麻烦,他又在太监里面挑选一批忠实奴才,编织成了一张密探网。专门侦探内外臣工诽谤朝廷的奸人。使百官心生畏惧,不敢为非,进一步巩固他的绝对天威。
    又是一年的元旦之期,朝贺已毕,雍正连下十一道上谕,训饬内外文武百官,叫他们秉公守法,倘有不法不轨之行,逃不过朕的明察。
    元宵节后早朝,行礼已毕,雍正笑问诸臣道:
    “春节在家,你们作何消遣?”
    众官依次回答:或说喝酒,或道下棋,或说没什么事情,在家抚儿弄孙,享天伦之乐。独有一侍郎,连日与妻妾们打牌取乐。见众官俱已说了,自己不能不说,只得俯伏于地,如实禀报,请皇上恕罪。
    雍正笑道:
    “打牌本干禁令,但是节期,又是与家人消遣,尚可原宥。朕念你诚实不欺,赏你一样东西,拿回去观看,自然明白。”说罢,掷下一个小小纸包。
    侍郎谢了恩,拿回家中,和妻妾一同开视。一看之下,大家无比惊诧。你道这纸包中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张纸牌。昨晚打牌打得正在兴头上,忽然之间少了一张纸牌,遍地寻找不到,因时候不早,也就散局。殊不知雍正给他的,就是昨晚失去的这张纸牌,直把侍郎吓得,伸出了舌头,缩不进去。对妻妾们连声说道:
    “侥幸得很!我今天若不如实禀告,这颗脑袋还保得  住吗?”
    当下一位姨太太道:
    “昨晚那张牌,原本遗失得蹊跷,只是不知怎么到了皇帝的手上。”
    侍郎心有余悸地说:
    “你们还不知内中原因,宫内密探如今无处不在。就是外省的督抚,也要派人跟踪,随时将一举一动报告皇上。记得有一位新放的总督,陛辞出宫,上书房大臣张廷玉硬荐一人跟随于他。那总督不便推辞,把这人带往任所。谁知这人办事十分干练,成了总督的得力助手。总督什么话都跟他言说。三年任满,总督要交卸回京,那跟随对总督说了实话:‘我本是御前侍卫,奉上命跟随到此,察看你的举动。我要先行一步回去交旨,把三年来情形一一奏闻。’总督听了吓得魂飞魄散,幸而任上还算清廉,也未说过万岁爷坏话,并未降罚。你们想想,京外的官都如是,京内官卿,把你一张牌‘查’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姨太太听了,伸着舌头道:
    “照这样说来,做官真不容易。”
    正说着,忽听窗外有响动,侍郎连连摆手道:
    “快别说了,倘被密探听见,又要招祸。时已不早,各自安寝吧!”
    说时已到雍正九年,九月已巳,皇后拉那氏驾崩,册谥曰孝敬皇后。斯时,雍正由于沉溺酒色,淫乐过度,身体每况愈下。五十五岁的人,看去像个六十五岁老头,显得十分苍老。
    他开始失眠。有天晚上,通宵睡不着,在大炕上辗转反侧,任美人宫女摸弄也毫无作用。他的头搁在高高的迎枕上,瞪着失神的眼睛,望着纹窗绣帐,眼前忽地浮现着稽古以来历朝历代宫廷政变的腥风血雨,为争夺帝位,他与皇兄皇弟们几十年殊死拼杀的往事,也一一浮现眼前,挥之不去。他渐感自己来日无多,时不以待。心想自己龙御归天以后,自己的儿子再学父皇来个骨肉相残,你死我活怎么得了?自己有三十多个兄弟,杀了几个不要紧,可弘时、弘历、弘昼才三兄弟,别说杀几个,就是杀一个也杀不起!总得想个万全之策。
    第二天,他把张廷玉、鄂尔泰、方苞、史贻直一帮大臣召来,一脸忧戚地说道:
    “立储一事,是国家的根本。一起争端,必致动摇国本。朕念圣祖朝太子几立几废,引发党议廷争的教训,朕不立太子,想想又觉不妥;若要明立,更觉惹起麻烦。各位卿相,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
    诸臣闻言,又是立太子之事,前朝之变或亲眼目睹,或耳听能详。一时间皆股栗危惧,竟无人敢言。待了好一会儿,鄂尔泰方奏道:
    “臣等愚昧,并无主张。只求宸衷独断,以定大计。”
    张廷玉接着说:
    “万岁,建储之事,不比朝政,无须大臣参与。依微臣之见,圣上依康熙爷之法,变通一下,将拟定皇储的旨意,亲自写好,密藏金匮,安放在正大光明匾额上。诸皇子臣工不知,反而为妥。”
    “好,好,”雍正扶椅背站了起来,连声说,“就依张廷玉,这事由朕独断。既立定国本,又免争夺之弊。待朕龙御宾天之日,只需交付两三位顾命大臣即可。此事已定,你们道乏吧。”
    待众臣退去,雍正呼高无庸拿来黄绢,朱笔、金匮,亲自写了传位遗诏密旨,锁入金匮,放置紫檀木箱,着内侍放置在正大光明匾额上。
    储位总算定了,但内中定的哪位皇子,只有雍正一人知道。无论什么亲信大臣,还是宠爱的嫔妃,都没有谁与闻其事。从此以后,这成了大清朝的家法,永远不再明立太子,雍正以后的历代皇帝,都出在正大光明殿那块神秘的匾额后面。
    雍正的心病好了,但龙体却每况愈下,肾虚浮肿,面黄肌瘦,精神越来越不济。后来索性住到畅春园去养病,把朝廷政务交给了最恩宠的张廷玉、鄂尔泰、方苞三位大臣,特别倚仗周敏勤慎的张廷玉。
    已是花甲之年的张衡臣,经常来往于紫禁城和畅春园之间,凡有重要奏章疏言,老宰相不厌其烦地送到雍正跟前,一字一句念给皇帝听,然后将他的谕旨记下来,再布达六部九卿。
    雍正感其恭谨翊赞之功,特赐封一等阿达哈哈番,由张廷玉之子、翰林院编修张若霭世袭。
    雍正十一年,张廷玉老母仙逝,按清廷惯例,大臣父母去世都得让其丁忧尽孝。雍正身体稍有好转,刚从畅春园回到紫禁城主持了贤良祠享祭大典。入祀京师贤良祠的都是大清立国以来的功臣名相,前宰相文端公张英亦入祀京师贤良祠。得知文端公夫人去世,雍正最是离不开张廷玉,也只得忍痛割爱,给了张廷玉三个月丁忧之期。临行前,张廷玉办完了最后一道奏疏。
    疏曰:
    诸行省例,凡罪人重者收禁,轻者取保。刑部引
    律例,往往删截,但用数语,即承以所断罪;甚
    有求其仿佛,比照定议者:高下其手,率由此起
    。请敕都察院、大理寺驳正;扶同草率,并予处
    分。
    雍正御览、朱批:命九卿议行。对张廷玉尽职尽责公而忘私的德行,雍正大加褒奖。传旨,已入京师贤良祠的文端公张英,在家乡桐城谕祭,命张廷玉归乡,一为母亲丁忧尽孝,二代朝廷礼祭文端公。并令长子若霭随行,其弟、督江苏学政张廷璐,亦命回桐城相会,共举祭事。敕内务府发帑金一万两,在桐城为文端公张英建祠,并御赐冠带、衣裘及貂皮、人参、内务府书籍五十二种。雍正对桐城张门两代宰相的恩宠,无以复加了。
    十一月底,张廷玉陛辞过皇帝,便领着内眷和长子若霭两家老小启程离京,经直隶、河北、山东、河南、安徽直赴桐城了。这位以天下为己任的两朝宰相,名义上是回家丁忧尽孝,负皇命代朝廷礼祭文端公,而实际上他一路走来,时刻不忘是朝廷重臣,沿途接见各省、州、县府官员,了解吏治情况,体察民情社情,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为地方排忧解难。
    从十二月他还在行次途中,给皇帝的一封急递奏折就可见一斑。奏曰:
    行经直隶,被水诸县已予赈,尚有积潦不能种
    麦,请敕加赈一月。
    由此可见这位老臣的拳拳赤子之心。不管在英明之主的康熙盛世,还是在始为暴虐后又荒淫的雍正朝,除了对君王的愚忠,张廷玉更多的是对国家,对庶民百姓的关注和奉献。可以说,对朝廷政务,他是三国名相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走走停停,张廷玉一行终于在腊月过小年前一天回到了桐城老家。在江苏做学政的大弟张廷璐早已回家,母亲的丧事俱已准备妥当,自不必张廷玉操心。因为皇帝有谕旨,由内务府发帑万金,在桐城为张文端公建祠,这下惊动了安徽省督抚和桐城县令。由省、州、县抽调官员成立了专门筹建班子,张宰相抵家时,文端公祠已动工兴建半个多月了。
    六尺巷又一次热闹起来。母亲在父亲逊世后又多活了二十五年,以九十五岁高寿乘鹤仙归,真正寿终正寝,对后人来说是没有任何遗憾的了。故这次治丧,悲恸之情虽不及父亲那次,但丧事的规模和前来吊丧的地方官吏、乡绅、故旧之数也不相上下。
    一则,赶上两朝宰相张廷玉归省,地方官吏自然要前来巴结;二则,有皇帝谕旨在桐城为张文端公建祠,各级官员前来捧场也名正言顺;三则,张廷璐掌管江苏学政多年,已是门生遍江南。武进刘纶、长洲沈德潜等皆出其门,并至通显,有名于时。廷璐的门生自然都要来为师母吊丧致祭,并趁机晋见宰相大人。
    正值春节前后,天寒地冻。母亲入殓以后,梓棺移厝六尺巷张府近旁的张氏祠堂,灵堂内终日烧着熊熊的木炭火,把大堂烧得暖烘烘的,兄弟子侄及曾孙辈、家仆、丫环们,做法事的和尚、道士们,数百人济济一堂,锣鼓响器奏着哀乐,吊丧的地方官吏、乡绅、故旧,一来二去,甚是十分热闹。
    直到正月元宵,出了节,才正式举行祭祀,入土归葬于父亲文端公宰相墓一侧。
    母亲的丧事,依照父亲丧事的仪轨,顺顺当当地办过了。母亲与父亲合葬,省去了诸多麻烦。各地官吏拜见宰相,芊芊学子拜会师傅叙师生之谊,经过几天忙碌也都打发过去了。官员已经离去,远地客人都已辞行,偌大的六尺巷宰相府邸重新安静下来。
    张廷玉和张廷璐兄弟俩,有了空闲时间来畅叙久别重逢之情。
    这天晚上,兄弟俩来到父亲原来用过的两通间大书房,在通红的木炭火烧得暖烘烘的围炉边坐了下来。开始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兄弟俩都明显地老了许多。六十二岁的张廷玉,已是满头灰发,长辫子上白发多,黑发少。颧骨高耸,幸而脸色红润,两目炯炯有神,显得精神矍铄。五十几岁的张廷璐看去似乎比兄长还要苍老,他脸色苍白,满嵌着岁月风雨洗涤下还原成了生活的无情真实皱纹。
    自从雍正元年张廷璐任顺天府主考官出事,尝过了刑部大牢和差一点腰斩凌迟的滋味。他从狱神庙阎罗殿走了出来,虽然得到皇恩特别加宠,已经做了两任江苏学政,但是,他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完全醒过来。见了兄长,似有隔世之感!
    啊!兄弟一别竟有十余年了。
    十余年中,二哥在朝廷又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啊!张廷璐抚摸着搁在书案上的御赐五十多种内务府藏书,感慨不已地说:
    “二哥,想不到圣上还把这么珍贵的藏书,御赐给咱们!要是父亲在世,不知有多高兴了。”
    “是呀,是呀!”兄弟俩都是爱书如命的人。御赐的其它绫罗绸缎、人参、貂裘,对于他们并不鲜见,也不特别珍视,唯有出于大内的藏书,才是六尺巷将世世代代珍藏下去的传家之宝。
    他们的话题就从这里开始了。
    “哥,听说皇上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大好,”张廷璐从火炉上提起吊壶,给二哥沏了一杯碧罗春新茶,自己也慢慢吹着一缕缕热气,抿了口烫茶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圣上染恙?他的年龄跟愚弟我也不相上下呀!”
    “咳,一言难尽!”张廷玉怔了一怔。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因为在京师的人,无论朝廷内外,大都知道雍正是淫乐过度,酒色伤身,滥杀功臣,精神恍惚,才龙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雍正对张氏一家恩泽如海,但又有夺媳掠美,害得二儿子若澄郁郁寡欢,至今难以振作的怨恨相加。所以张廷玉以“一言难尽”搪塞,吱吱唔唔地透露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说:
    “自从三阿哥允祉夺爵拘禁,后来死于景山禁所,皇上一怒又杖死了一个本不该死的名优葛世昌,从那时起圣上就得病了。”
    “葛世昌是何许人,怎么就惹怒了皇上?”
    “是常州府一名优,不过一戏子耳。”张廷玉回忆地说道,“那年六月十八,是雍正生母乌雅氏的冥寿正日子,皇孙们在畅音阁请名优唱戏,为皇祖母冥寿过生。十多位皇叔、弘时弘历弘昼弘瞻弘皖等七十多个皇孙辈兄弟,还有与康熙同辈的老亲王、皇上的几十个嫔御和几个老太妃,熙熙攘攘百数十人,集聚在畅音阁水榭台子对面的月台上看戏。后来我和鄂尔泰陪皇上也去了畅音阁,戏没看多久就令散了,在观音堂里雍正随皇子们赏了几名优伶。那葛世昌刚从台子下来,身子发热,有点飘飘欲醉,竟开口求万岁爷赏他一个御笔‘富’字儿……”
    “真是岂有此理!”张廷璐愤愤不平,“不过一戏子,皇帝写了没有?”
    “写了。”张廷玉说,“赏赐‘福’字,是康熙晚年逢年过节时,眷顾老臣宰辅和退休养居元勋大臣的特殊恩典。雍正赏了,姓葛的敬退谢恩,也就没事。偏生姓葛的越发热昏了头,竟说常州知府是他表兄,求皇帝大笔一挥再提一级。雍正徒然大怒,弘历一名执砚清客又愤愤然向皇上进言,说戏子可以干政,太监即可以欺君。昔日开元之治,李隆基何其英明,耽于声色即肇天宝之乱。梨园三千弟子祸国之罪难恕诸如此类,把个雍正气得脸色煞白,当即令高无庸将葛世昌活活打死!”
    “这姓葛的也是自己讨死!”张廷璐感叹一声,大概又想起了自己主持顺天府科考的往事,那次不是他找死,而是三阿哥弘时兴风作浪,他成了替罪羊。因此又问:“葛世昌之死跟皇上得病有什么干系?”
    “姓葛的一死,雍正令所有太监跪在跟前,自言自语咕咕嘀嘀地道:‘自从藩邸里朕处死叛徒高福儿,朕登极以来杀人都要叫六部议罪。朕是有这个好生之德的。葛某的戏是好的,为甚的要诛他?因为他只是个戏子,演好玩艺儿给人瞧是他的本分。就如你们,是太监,安生侍候主子衣食起居,主子闷时说笑取乐儿,这是你们的本分。但葛某不安这个本分。居然乘着主子高兴,干问外官职守,妄求非分之福。所以,朕就治其死罪――’话未说完,他就脸色苍白,声音也变得嘶哑。弘时弘历兄弟赶快搀扶上乘舆,一边悄悄叫传御医,直奔养心殿。自此以后,他就精神恍惚,白日做梦,总说年羹尧站在他身边,还说年羹尧故意把舌头伸出一尺多长,吓他……”
    “敢情是觉了魔魇?”
    “也许是治死的人太多。”
    “三阿哥弘时现在怎么样?”张廷璐改换了话题问。
    火太旺了,把张廷玉的脸逼得红彤彤的像喝了酒。他把炉门关严了,对弟弟提出忠告道:
    “看来皇帝的大限也不会太远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要跟皇阿哥们来往。这是当臣子的大忌!卷入皇子党争,跟错了某个主子,死无葬身之地。康熙朝的教训,血腥腥的历史,犹历历在目啊!”
    “我知道。”
    “弘时现还主持松韵轩政务,但四阿哥弘历,似乎比三阿哥还打得开局面。皇上经常派他南来北往,到各地办差,名符其实的皇子钦差。”
    “杨名时、李绂、蔡铤等人,怎么也犯了事?”
    “李绂、谢世济、蔡铤等人结党营奸,诋毁坑陷国家大臣田文镜。刑部侍郎陈学海,生就一张臭嘴,不过吃口风不严,传言了田文镜任上的一些笑话儿,也一起革职查办,逮进刑部大牢。”
    张廷玉喝着茶,顿了好一阵,喟叹说:
    “蔡铤是康熙平定三藩时就功勋卓著的老将了,四十多年镇守西南,是人所共知的。就因为他曾推荐过黄振国当河南布政使,和李绂过从得近一点儿,李绂又跟田文镜互相攻讦多年,就不分青红皂白一锅脍了。蔡铤论斩,妻妾入辛者库。”
    “是呀,”张廷璐悲天悯人地道,“去年,功劳卓著的两位功劳显赫的大将军岳钟麒、马尔赛,又论罪拘禁,押进了狱神庙。”
    “连孙嘉淦这类敢言清官也坐罪论死,命在银库处戴罪行走……”张廷玉屈着指头数道,“大臣查嗣庭,死在大狱还戮其尸。宗室治罪的有贝勒苏努、贝勒延信,皇亲国戚治罪囚禁而死的有隆科多,还有八爷、九爷、十爷、三爷这些皇兄皇弟。唉,康熙朝以宽仁治国而成盛世,雍正朝以严刑峻法治平,反而添乱。近两年新疆准葛尔、云南边陲始终作乱,朝廷不太平啊!璐弟,你离开了京师,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哎,哥,”张廷璐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地说,“既然皇帝更替在即,前途未卜,历来伴君如伴虎,你何不把若霭、若澄兄弟都弄到外省来当差呢?”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张廷玉道,“若澄不是带着妻小早已回桐城,一来让他侍奉祖母晚年,二来在老家好好读书,以图进取。不料老母仙逝,他就只剩读书一事。若霭今年春闱会试,中进士,廷试,雍正亲定一甲三名,拆卷知为我之长子,遣内侍就直胪宣谕。我知道以后,向圣上坚辞,始改二甲一名,授编修,入值南书房,充军机章京,他是离不开朝廷的了。若渟蒙圣恩荫贡生,已入赀授刑部主事,充军机章京,再迁郎中,已出为云南澄江知府,他算远走高飞了。至于若溎,雍正八年中进士,授兵部主事,考选江西道御史,最近他又擢鸿胪寺少卿,迁刑部侍郎,兜了个圈儿,还是回京师了。”
    “不过,侄儿们像哥一样拘谨持重,”张廷璐复又安慰说,“留在朝廷也无大碍,何况还有你照应。”
    “你们一家在江苏,也需好自为之。”
    “是呀,多谢哥提醒。”
    兄弟俩围炉向火,作彻夜长谈。后来,张廷玉和在家攻读的若澄,御赐随护奔丧的若霭,也作了如是长谈,并听取了老家总管关于家政的禀报。这回,廷璐在江苏已成家的儿子若需、若露也回老家了。若需也是今年春闱,与堂兄若霭一次中进士,官翰林院侍讲,他是随二伯从北京一道赶回桐城老家的。
    剩下的时间,兄弟子侄一道拜亲访友,遍游桐城名山胜景罢了。
    雍正十二年二月,张廷玉携长子若霭、侄子若需及随从家室、仆从,回到北京。雍正遣内大臣、侍郎海望迎劳京城远郊卢沟桥,赐御酒御膳,为张廷玉一行洗尘。这也算是雍正从未给过汉大臣的荣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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