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磊落行

91、过往之情

    
    无论是谁他一辈子总会、总会、总会遇到些很突然的变化,就像是其他的一些别的事一样。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都一样,有的人能扛得过去,有的人不能扛得过去。
    月的变化是圆缺,人的变化大部分都是好坏,变化也有好也有坏,有的令人欢欣鼓舞,有的令人悲伤颓丧。
    楚秋水历经了些磨难但是离真正的站起来还差的很远。
    历毋宁看着痛苦而颓丧的楚秋水,坐近了些,看着他道:“你有话就说出来吧,可惜没有酒,一醉解千愁。”
    楚秋水平日里绝不容许自己做出软弱之态,但说出心中最痛苦往事的时候,还是身不由主地流出眼泪。
    他将白色的衣袖撩起,轻轻擦拭了下眼睛,沉默了一会,随即语气变刚强:“哼,也许我的确是错了,但是我不能容我的妹妹嫁给一个浪子,我爱她,却又不能保护好她。我只希望她不要在流浪江湖。”
    历毋宁见楚秋水心思不平,神情又现狂乱,忙道:“楚兄弟,做人不必要如此慌张,行走江湖哪有许多拿不起放不下的东西,你且听我一言。”
    楚秋水心神不宁,两眼茫然,看着厉毋宁点了点头。
    历毋宁问道:“假若你妹妹楚秋烟也如如此一心待你,却被骆冰杀了,你作何想法?”
    楚秋水叹道:“此仇必报,我自然要杀骆冰而后快。”
    历毋宁摇头道:“杀了骆冰之后呢?你也自尽以谢亲妹以谢天下吗?”
    楚秋水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想过楚秋烟离世后的事,虽然心痛难忍,但倒也没想过自己要随她而去,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和大姐相依为命。”
    历毋宁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就是了。你妹妹楚秋烟是个真心兄妹的好女子,你反而不会为她而死。现在她要嫁给骆冰,你不仅不祝福自己的妹妹,你又何必要为难自己?我也是男人,我知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抢走自己的亲人。“
    “大家都行走江湖自不必忌讳多言,说难听了,你妹妹也不过是江湖上的过客,大河里的浮萍,行走江湖的女人,她先与骆冰相识,自然早已生情。作为亲哥哥十多年未训导亲人,突然见到亲人自是难以莫名的兴奋,然后又与你生了亲情,你又放心不下自己的亲妹妹,大姐江湖经验老到不需操心,自己的亲妹早晚也要走到大姐这条路上,如此儿女你何必要放在心上?”
    楚秋水呆呆听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妹妹当初待我,是一片真心。之后,我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大概是我不能容忍骆冰,我却常年在逍遥山上习武,无法在接手失去亲人的痛苦的原因吧。”
    历毋宁“嗯”了一声,道:“错不在你,也不错在骆冰。骆冰与你本是江湖侠客,他肯照顾你的妹妹其实已经是你妹妹最大的造化了,把自己的亲妹妹交给他照顾,他即是朝廷命官又是江湖侠客,如何配不上他?”
    楚秋水摇了摇头:“我只想杀了骆冰?杀了他?”
    历毋宁扬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我若是你,绝不会自寻短见,即便不敌骆冰,也要和他较量一番,也好证明他配的上你的妹妹。”
    这番话说得楚秋水胸中热血澎湃,原本熄灭的一点战神,重新点燃:“不错我与骆冰本就有三月之约,如今已是越来越近。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击败他取他头颅,报这夺妹之恨”。
    在他心中,还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骆冰死了,我妹妹不就不会嫁人了,我们兄妹三人团团圆圆多好。”
    历毋宁见楚秋水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劝说生了效,点点头,道:“好了。我们去看看楚秋烟吧。你既然对她有至亲之情,那便多陪陪她。骆冰岂能与你相提并论?日后楚秋烟定会明白,还是哥哥更是胜过外人。”
    历毋宁也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在这一通劝,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湖豪客如何能有许多高深的道理,这般言辞粗鄙的说辞却是正中当事人的胸怀。
    楚秋水人正处于混沌之中,听了这番黑道豪强言语,心中渐渐生了豪气,点头称是,下了床,与历毋宁并肩走去了楚秋烟的房间。
    推门而入,却看见已有人坐在床前了,正用双手握着楚秋烟的双手。
    楚秋烟醒转过来,脸上竟还挂着泪珠,与面前那人说着什么。两人双手紧握,楚秋烟语声低不可闻,但显然极是动情。那人的背影楚秋水再熟悉不过,正是骆冰。
    历毋宁咳了一声,道:“骆兄,别来无恙?”
    骆冰悚然回头,见了历毋宁,不由大吃一惊的道:“历毋宁?你不是死在少林比武大会了了吗?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秋水冷冷道:“你不用多管。我只想知道,你在我妹妹的房间里做什么?”
    骆冰心中坦荡,也懒得理楚秋水的猜疑,依然追问道:“历毋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秋水见他故意不答话,理也不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更料定了他心中有愧,大怒道:“骆冰,你不要欺人太甚”?
    骆冰实不愿与他再起冲突,无暇再问历毋宁,道:“楚贤弟,想我骆冰行走江湖坦坦荡荡,如何能得你呵斥,我没做错什么吧。何来欺人太甚?”
    楚秋水看着楚秋烟仍是拉着骆冰的手不放,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开了两人的手,怒喝道:“骆冰”?
    楚秋烟虽然虚弱,但屋内情形都看在眼里,赶忙道“哥哥,你别多心……”一句话没说完,额头是虚汗淋漓,已经是大耗精力。
    骆冰看到楚秋烟虚弱疲惫,却还要为楚秋水的猜疑心担惊受怕,终于燃起了怒火,冷冷道:“楚贤弟,你错了。”
    楚秋水怒道:“我错了?我错在何处?”
    骆冰看着楚秋水几乎要喷出火的双眼,语气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就算我与烟妹有何私情,只要是烟妹答应,你又凭什么来管?”
    “选择你,你是他的亲哥哥;还是选择我,我是他的未来郎君,这是她自己的决定,选了你,大家亲情至上还是一家人,选了我,你又凭什么怒气冲天?我们还是一家人。”
    “你是他的哥哥你对她根本不是爱她,也不能爱她,你只不过是不能接受她没有在你身边照顾好她而愤怒,不是我夺你妹妹人,是我摧毁了你的亲情心”他有心出言伤人,连对楚秋烟的称呼也变作了“烟妹”。
    楚秋水江湖经验本就不多,论朝堂口才那更自是本就不及骆冰,急怒下,更是无言以对,暴喝道:“你胡说”
    骆冰冷冷讽刺道:“你叫得越响,越说明你的心虚。烟妹的蛇毒,并非来自你,但是如今的状况,全是你造成的”
    楚秋水大怒道:“胡说与我有什么干系?”
    骆冰寒声道:“烟妹将当日情形都告诉我了。你强行把她拖走,以小无相功将她内力全部压服,才会将蛇毒逼入经脉哼哼,逍遥小无相功果然厉害,天下女子里,只怕寻不到二三个人武功胜过烟妹的,但楚秋水你只是她的哥哥,如何能把自己妹妹的一生决定的如此轻松,看来日后天下第一,非你莫属了。”
    楚秋水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出,几乎要气得吐出血来,但事实俱在,他又如何辩解?想到楚秋烟生命垂危,其实全因自己,不由悔恨万分,说不出话来。
    历毋宁经历生死之后更是愤世嫉俗,在旁早已看不习惯官腔官调的骆冰,生死一劫后更是看淡以前感情上的所有,只要能对得起自己便不负所有。
    当下闻听骆冰话语更是心中不打一口气来,冷言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骆冰。这么看来,夺人之爱可以理直气壮,贪花好色可以理直气壮,倒是诚心待人、相信朋友者理屈词穷了。好,江湖中人,向来不以口舌之争论输赢,咱们刀枪上见真章”“铿锵”一声,拿出剑来,我来领教。“
    骆冰淡淡道:“你已败在我手里一次,更是死过一次之人,如何不能看淡人生,还要再次逞刀剑之强。”
    楚秋水冷喝道:“别忘了,还有我呢。”
    骆冰浑不在意:“你我三月之约,时间尚早。本不需要在大姐院子里决斗?”
    几个人再次剑拔弩张,口水横飞。
    院子里的楚秋雨却听也不听看也不看,似乎亲弟妹的事与她无关。
    这话倒是让楚秋水踌躇了片刻。
    历毋宁接口道:“我们是江湖中人当然用江湖中事,不是比武我虽然与楚秋水联手对敌,但也是堂堂正正,取你性命”
    骆冰心中吃了一惊。
    以历毋宁的性子,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极爱面子,竟然会主动挑战自己,还要和楚秋水联手,当真少见。楚秋水闻听历毋宁之言,甚觉有理,可要他以二对一,那是绝对做不出来。
    历毋宁见楚秋水仍是迟疑不前,断喝道:“看剑”一剑刺了过去。
    骆冰全不理睬,待那一剑递到身前时,忽然挺剑挑他手腕。
    此时的骆冰经过红线女侠的调教,那武功自也是更上一层楼,此时再看历毋宁剑法,顿觉很是一般不在有犀利之感,反而有一种迟滞之感。
    历毋宁这一剑,剑势已老,回招收剑无力变招,只得退了一步让了开去。
    楚秋水看了这一眼,知道历毋宁绝非敌手,想了半天历毋宁毕竟时替自己出气,一咬牙,也冲了上去。
    一时间,屋内剑气纵横,刀光剑影,三大高手各展绝学,斗成一团。
    论剑术之精,经验之老,骆冰远在对方二人之上,但说到内力,却远远不及楚秋水了。
    只是在这屋内满是桌椅,还有躺在床铺上的楚秋烟,三人都不敢使出全力,只以小巧功夫腾挪转移,少了内力配合,骆冰倒也感觉不到多大难受,反而打的游刃有余,精彩纷呈。
    但毕竟对方两人,一较骆冰稍弱,一较骆冰稍强,联起手来,叫骆冰难以抵挡。骆冰行走江湖多年,生生死死不知道挨了多少回,心中念头就是打不过准备跑,什么临阵脱逃,向来不以为意。
    但此刻,若是跳窗逃脱,到了旷野之中,未必能逃脱楚秋水的追杀,一旦失了地利,那便必死无疑。
    躺在床上的楚秋烟看到三人打成一团,连连呼叫:“住手,住手啊”但她身体太虚弱,虽然竭尽全力,但声音仍是细不可闻,况且此三人一场混战谁也不会理会病榻上的人。
    三人这边专注打斗,各自精神都放在对方剑尖一点,谁也没在意楚秋烟的呼声。
    这般打的百招后,骆冰已是额头见汗,心中忖道:“这么打下去,迟早要死在这里。还不如逃出去?若逃走了,天大地大,没什么可怕的,但要逃不掉,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权衡再三,还是弃了逃脱的念头,脚下一窜,绕到了楚秋烟身前,再突然跃开。
    历毋宁剑随人走,骆冰才动,便已猛然刺了出去。待看见骆冰竟忽然让开,楚秋烟竟身当自己剑锋,不由大吃一惊,手臂发力,硬生生将剑移开几寸,但终究还是把床上的被褥划了一道口子。
    楚秋水更是鼻子里冒着火气,怒道:“好贼子,敢拿我妹妹当挡箭牌,当真卑鄙”。接连几招逍遥步法几步踏上,剑法益发狠辣。
    但骆冰左闪右躲,时不时刺出一两剑,一旦难以招架时,便绕着楚秋烟乱转。
    楚秋水、历毋宁出手束手束脚,深怕伤到了楚秋烟,顿感棘手。
    楚秋烟此刻也看出了骆冰意图,勉强支撑着坐起,骆冰如何移动,自己也随他一起,便好似一面盾牌般护住了骆冰。
    楚秋水看得惊怒交集,不晓得心爱之人还能当挡箭牌,却不知骆冰出身丐帮,江湖黑手会的多了,楚秋水只看的目瞪口呆,却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片刻,历毋宁挺剑刺来,楚秋水蓄势待发,以静制动。
    骆冰见楚秋水剑法趋缓,显然是要酝酿必杀一击,微微一笑,使一个“粘”字诀,滴溜溜带偏了历毋宁的长剑,接着便刺向楚秋水胸口。
    骆冰屡经大战,知道对方一旦蓄足气势,出剑必定是精准无匹,雷霆之势不可回,楚秋水武功如此厉害,自己更是不易抵挡,欲要破解,最容易的便是趁对方气势未足,予以攻击。
    楚秋水积蓄了真气,便如同弦上之箭,一旦在未能将内力全数凝炼时被引发,这后发制人的一剑便也没什么威力了。
    骆冰经验丰富,一眼便寻出了破法,自然应手而出。
    只是他万没料想到,自己随手一击,只是想抵挡历毋宁的攻势,竟会让历毋宁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朝着楚秋烟飞去骆冰也不愿楚秋烟受伤,虽然几次仰仗她逃生,但出剑还是极有分寸。
    适才那一招牵引,用力并不甚强,可谁能想到,竟然便能带脱了历毋宁的剑?
    楚秋水大吃一惊,哪还顾得自己前胸危急,一招“千山梦回”使出,“啪”一下将历毋宁的剑带了个圈子,收了回来。可是骆冰的剑,已经到了他胸口
    奇变陡生,骆冰全没想过要杀楚秋水,可出了的剑,又怎么收得回来?他虽然竭力收手,但却是力不从心了。
    “贤弟切勿商人”一人口宣轻号,一串木珠随之打入。“当”一声脆响,骆冰的剑便被那串佛珠荡开。
    楚秋雨却是缓步走入,叹道:“你们比试几下也就得了怎能真的伤人,怎么突然间,戾气大增?”
    楚秋水死里逃生,怒气更增,喝道:“好一个骆冰,为杀我,竟不惜剑刺妹妹好好好,有情有义果然是一对江湖情侣”。
    楚秋烟也被吓了一跳,但她知道这等生死大战,出手难掌握轻重,并无怨怼之心,而楚秋水那一句“江湖情侣”却让她气得脸颊通红,不由叫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说话小心些”一句说完,又忍不住气喘连连。
    楚秋水怒极反笑,道:“不是吗?两个人都是有情有义,不是江湖情侣是什么?”
    楚秋雨听了弟弟得话,颇为不悦,微一欠身,道:“小弟,你们比武也罢打架也罢我都没有兴趣,不能对着楚秋烟说这些,大姐会不高兴得。”
    骆冰也冷冷道:“我总归是误伤,怎比得上你小无相功内力,亲自将蛇毒逼入亲妹妹经脉。”
    楚秋雨见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提声道:“好了听大姐一言。”她终究是楚秋水的大姐,上次一刀斩杀中化环,威震三人心胸,两人便也住了口。
    楚秋雨看着两人,叹了口气,缓缓道:“两位争执的缘由,大姐也能猜到三分。其实,骆冰虽负官场之名,其实是个专情之人,他苦恋秋烟,天下皆知。楚秋水你不过时她哥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还能守住妹妹一辈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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