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磊落行

115、绝地求生

    
    欧阳清带着小月,翻山涉水,总算穿过了火山,到达北疆城外。
    火山只山外一段酷热难熬,真正入了山谷内的盆地,那便是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两人便如游山玩水一般,四处闲逛,打猎钓鱼,采花捉虫,当真是无忧无虑。
    欧阳清记挂与楚秋水的约会,虽然玩乐,脚程也不慢,几日功夫,已到北疆城门口。
    楚秋水孤身一人,来得快多了,看他抱膝拿剑,靠在城门外大树上,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欧阳清笑着上去致谢,楚秋水只是微微点头,也拒绝了欧阳清邀他喝酒的好意,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似乎行色匆匆。小月奇道:“这位楚大哥,赶着有事吗?”
    欧阳清沉吟道:“依我看,他多半在这里发现了骆冰的行踪。甚至,这行踪还是天魔查知,告诉他的。”
    小月更加奇怪了:“他和骆大哥有仇吗?”
    欧阳清笑笑道:“还不是为一个女人。走,我们不管他,自己去城里好好吃一顿,然后和天魔会和。”
    小月问道:“欧阳大哥,你不是说天魔出卖了我们,你不想和他来往了吗?”
    欧阳清摇头道:“哪有这么海单。如今公主在四万月氏军围攻下成功到达回纥,回到洛阳,我作为护嫁大将军,一定大有赏赐。然后我再趁机拉拢党羽,才能在朝廷中组建势力,成为一方霸主。否则即便我能打败天魔,也不见得斗得过军工党。等会儿我们去见天魔,如今天魔武功已经剩不了几分,我带他到无人处,解决了他,那天魔的所有部下,自然而然,也就是我的人了。”
    小月听得秀眉紧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北疆城外。
    一轮皎洁唐月缓缓升起,又慢慢落下。
    仍是微凉天气,天边云儿中隐隐藏着月亮,但云层下方,已看见了两分淡黄色的阳光。露珠在叶片上轻手轻脚地走动,似乎深怕惊醒了树下熟睡的人。
    “嗒”、“嗒”、“嗒”,万籁俱寂,却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熟睡的人猛然惊醒,死死盯着来人。
    来人也停住了脚步,缓缓看着他。
    一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自然是楚秋水。另一人中等身材,眼神神光内敛,身披月氏铠甲,却是骆冰了。
    楚秋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手拔出了腰间的剑,心中只是想着天魔的话:“我曾经从五毒教手中拿回过一瓶织锦散。等骆冰死了,我便把这世上仅存的织锦散送于你。”
    只要骆冰死了,烟妹就会得救,还会回心转意不说往日那些仇怨,便是为了这件事,骆冰也非死不可
    楚秋水手中透亮的长剑,映着日光月光,轻轻闪耀。骆冰也无半点惧色,横起长剑。
    忽听一人大呼道:“且慢动手”只见一条黑影快逾奔马,急匆匆赶了过来。
    骆冰看了一眼,惊道:“梅常青?你何时也来了北疆?”
    梅常青拿出一封信,道:“这是一个路边孩童给两人的,你们要打,请看完在打。”
    楚秋水冷冷道:“你编一封信,便想骗走骆冰的性命吗?”杀气分毫不减,长剑仍然指定了骆冰。
    梅常青冷笑道:“楚秋水,你以一敌二,不知有几成胜算?若是你看完这封信,还有心要战,那我也不阻拦,便请两位尽管战个痛快。”
    楚秋水微微狐疑,骆冰已放下剑,接了信。只见信上写着:
    “骆兄,多谢月氏军中救命之恩。如今宫七先生不知何故离去,此人易容术出神入化,很可能会对楚秋烟不利。梅兄,历毋宁身份可疑,你莫受奸人之欺,千万珍重”。
    骆冰脸色一变,将信扔给了楚秋水。
    楚秋水从头看完,斥道:“一派胡言。梅常青,你假编一封信,便想骗我去山林走一趟吗?这封信没头没脑,连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我会相信?”
    骆冰摇头道:“这是欧阳清的笔迹。我一对一尚且不怕你,何况我们这里有两人?若是怕了你,何须大费周章,在这里两人联手,杀了你便是了。”
    楚秋水听得这话,不由略有迟疑。
    他见了骆冰这套铠甲,已隐隐猜到他就是那名月氏士兵,此刻看到欧阳清这么一说,更加确信,想到当日乱军从中,若非骆冰挟持国师,只怕大军围攻下,自己难逃一死。
    欧阳清感谢骆冰救命之恩,自己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
    骆冰道:“我们三人,立即启程,去山林探个究竟。到山林木屋后后,梅常青保护楚秋烟,你我再依约比武。”
    楚秋水沉思片刻,看了骆冰一眼,点头应了。
    却说欧阳清写下此信前,也知了一个大秘密。
    他秘密返回北疆城,在一个僻静的客栈处安置了小月,接着乔装打扮,在北疆城内转了一大圈,偷了些银子。
    眼见准备妥当,便去青楼,带出一名身材体型与小月相似的青楼女,用大衣将她裹住,带她在北疆城内闲逛。
    那青楼遇一些中年商贾,都是形貌猥琐,出手吝啬。两人见面,哪会陪她聊天逛街,都是谈妥了价格。
    如今欧阳清虽不算英俊潇洒,但总是个年轻公子,加上花别人的钱,出手格外阔绰,颇得青楼心。两人在街上东走西跑,几乎逛遍了北疆城,欧阳清便将她带入间豪华客栈,点了穴道,锁上屋门,大刺刺出来,见天魔去了。
    这样一番动作,想必天魔一定将那青楼女当做了小月。到时候即便想抓小月为质,也会被蒙骗,误入歧途。欧阳清心中微微放心,便轻轻敲开了天魔的房门。
    当日月氏军冲入火山,结果国师,将军死于骆冰之手,月氏军人数虽多,却群龙无首,被天魔所布陷阱处处痛击。之后援军赶到,月氏被迫退军,天魔也安全到了北疆,享受上宾待遇。
    护嫁大将军欧阳清失踪,本是件大事,但宫七先生这些日子乔装打扮,倒也无人知晓真相。
    欧阳清施展轻功,躲过巡查之人,轻敲天魔房门,接着推门而入。
    天魔一人在房中,拿着毛笔,正自写书法。欧阳清虽然满心怨气,但眼见他写的龙飞凤舞,气势十足,还是感慨道:“好字”
    天魔看了看欧阳清,点头道:“回来了?可以出去走走吗?”
    欧阳清心中狂喜:“我还不知怎么骗你出去,好,好,当真是天助我也。”什么话也没说,便与天魔出了去。
    两人边走边谈,欧阳清始终引着天魔往僻静地方行走。天魔一路上说着自己的雄图霸业,以及对往后事业的打算。
    欧阳清虽然有心杀他,其实内心对此人的智谋还是颇为敬服,便也认真听了。只是天魔绝口不提当日在火山中抛弃他和小月之事,似乎有意避开。欧阳清猜到真相,自然也不会询问,以免惊动天魔。
    两人也不知说了多少,欧阳清越听越惊,只觉眼前之人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当真是自己生平所仅见。
    眼看这里已到北疆城内一处僻静树林里,料得四岳不会跟来,便道:“如今我回来了,不知那宫七先生怎么办?我是躲着,让宫七先生假扮我,还是送走宫七先生?”
    天魔想都没想,道:“既然你亲自来了,武功也基本恢复,何必再让宫七先生假扮你。我吩咐宫七先生,速回洛阳。我还需要他办事除掉骆冰呢。”
    欧阳清心道:“除掉骆冰?以宫七先生的武功,绝不可能杀骆冰的。如今与骆冰有仇的只有楚秋水,可是楚秋水不会与人联手的。难道,是宫七先生假扮成什么人来刺杀骆冰?不对,骆冰朋友不多,想要扮作什么人骗他,不大可能。莫非,是宫七先生去杀楚秋烟,以坚楚秋水之决心?此事不可不防,我待会杀了天魔,便去通知骆冰,也算报他救命之恩。”
    想了良久,忽听天魔道:“想什么,如此出神?”
    欧阳清勉强一笑,道:“我在想,你武功如此厉害,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
    天魔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武功很是好奇。我想,当你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应该就清楚了。当世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四岳与魔教护法。如今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欧阳清心道:“告诉我?天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难道天魔已经知道我要杀他,想用这些话来蒙混过关?哼,你不摘下面具,我又怎么会信你?”
    只见天魔抬起手,已经缓缓取下了面具。
    欧阳清心中狂跳:“天魔究竟是何许人?他若以真面目示于我,那就代表他对我尚有信任,我是不是不该下手杀他?”
    天魔面具下的脸颇见细腻,一张女人的脸上却是显得凶悍,却原来事独孤玲珑的雌体并未死去,独孤玲。
    她淡淡道:“我们早就见过一面,只是你未必记得了。
    欧阳清看他面孔,似乎有几分熟悉,决计在哪里见过,忍不住沉思起来。
    忽地,欧阳清惊起,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没见过面,但是我在江湖人物画册上看过你的模样,你是魔教教主独孤玲”。
    天魔摇头道:“我们见过。记得百望山的山洞中,你们大理寺密探曾倾巢而出,与一个神秘人灰衣人大战吗?”
    欧阳清沉吟道:“确有此事。我与骆冰、路长风联手,将那人杀了。”
    天魔淡淡一笑,道:“你们没能杀掉他,只是一掌拍散了他的天魔功。如今这人,还好端端站在你眼前。”
    欧阳清努力回忆,只记得那人满面虬髯,当时山洞中火光又暗,哪里看清他容貌?
    天魔道:“十六年前年前,我与铁摩勒比武,绝学用到极致,仍是雄体死亡。然五岳叛变,里应外合,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铁摩勒,所有人都死在我们手上。可是,我没想到,铁摩勒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他的妻儿死后,我们几十人还奈何不得一个重伤的铁摩勒,反倒落了个全军覆没。之后铁摩勒便消失了。此后他究竟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欧阳清心中震撼:“果然,这才是天山大战的真相,路长风当日也曾说出,两人说话内容没有半点区别。看来,眼前这个独孤玲倒没有骗我。”
    独孤玲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了,我武功离大成总是相差一步。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欧阳清看天魔走路姿势,似乎脚步虚浮,看来剩不下多少武功。
    倘若现在下手,胜算极高。可是天魔之前总算对自己有几分信任,此刻翻脸,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万一天魔逃了,则万事俱休。欧阳清心中摇摆不定,树影在他脸上摇晃,使他脸色多了几分阴鸷。两人默默无言,不多时,已走到行馆。
    天魔道:“你带着小月住回来吧。这里有人服侍,比客栈好。”
    欧阳清心知难以下手。听天魔说话语气,不像是要立即除掉自己。既然自己也要仰仗他对付军工党,扶持包子云,那也不忙杀他。
    洛阳山后的白色小院。
    骆冰、梅常青、楚秋水三人风尘仆仆,从西域,又返回了山林小院。
    这一路上,楚秋水闷闷不乐,骆冰虽与梅常青一路插科打诨,其实心中也极是焦虑。三人买了六匹马,日夜兼程从北疆奔了回来。
    到了院后,三人急忙忙走进。
    楚秋雨见楚秋水到了,似乎颇为惊讶,道:“秋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烟儿呢?”
    楚秋水一愣,骆冰已然警觉:“回来?楚秋水之前来过?”
    楚秋雨点头道:“不错。说是带烟儿去散散心,便抱着烟儿出去了。我看见是去那边山头的。唉,烟儿呢?你不会把她一个人放在山上了吧?”
    骆冰与楚秋水对望一眼,都是一声惊呼:“不好”两人掉头就往山上狂奔。梅常青只怕有什么陷阱,也赶忙跟了上去。
    山坡不大,三人又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转眼便冲到坡顶。
    只见一人穿着白衣,持着长剑,正眺望天际。楚秋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骆冰见楚秋烟离他如此近,心中一急,忙道:“别打草惊蛇”可楚秋水理也不理,当即跃出,高声道:“宫七先生,你快放开烟妹”。
    楚秋烟身边的楚秋水回过头来,看着三人,冷冷道:“宫七先生,你好聪敏的点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与天魔反目,想要留下骆冰,日后为你所用。哼哼,这么个计谋,便想骗得你与骆冰、梅常青联手,将我杀死在这里。好,好,好好聪敏一个人”。
    楚秋水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道:“宫七先生,我敬你是个人物,当日也对你言辞有礼,居然来害烟妹如今你还信口雌黄,假扮成我的样子看剑”挺剑便要刺去。骆冰怕他误伤楚秋烟,赶紧拦住。
    远处的楚秋水又道:“我为救烟妹,翻阅典籍,发现武当派有个法子,可以……”说了一大通话。
    梅常青低声道:“骆冰,这个宫七先生易容术很强,老子完全看不出谁真谁假。不过,应该是这边这个吧?”
    骆冰道:“我们身边这个是真的,对面那个是假的。只不过对面的似乎易容术也太厉害了些,只怕早已经留心楚秋水举止了。”
    便问道:“楚秋水,你认识宫七先生多久了?”
    楚秋水淡淡道:“在北疆有一面之缘。”对面的宫七先生也是如此说法。
    骆冰知道宫七先生仍然在强撑,一来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可以引得自己与楚秋水自相残杀,二来却是要以楚秋烟为质,希望逃得性命。
    他踏上一步,忽地惊道:“楚秋水,那边不是历毋宁?”
    楚秋水探头望去,只见山野空空旷旷,哪有半个人影?可楚秋烟身边的楚秋水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骆冰。
    骆冰冷笑道:“你警觉性很高,怕我趁你回头的时候夺人。你也不会相信,历毋宁来了。因为,历毋宁根本没有复活,是不是?”
    宫七先生脸色一变,随即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骆冰寒声道:“少林一战,历毋宁虽然死了,但给天魔留下的影响着实不小。你们担心陷害路长风的计划就此泡汤,于是又让一个人来假扮历毋宁。所谓历毋宁死而复生,根本就是你在搞鬼”。
    宫七先生脸色数变,忽地哈哈大笑道:“好聪唐的骆冰,你们三个今天想要杀我,也不容易”说着拉起了地上的楚秋烟,横在身前。
    楚秋水大怒道:“放下烟妹。”
    宫七先生淡然道:“放下她,让你们来杀?我可没这么傻。楚秋水,你若放走我,日后楚秋烟或许还能由天魔解救。可是如果你不放,今天弄个同归于尽,那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骆冰沉声道:“要救楚秋烟,何必一定要天魔出手?我看红线女侠,就比天魔可靠得多。”
    宫七先生面容仍然平静,但手指尖已经微微发颤。他怒叫道:“退开都退开”。
    骆冰看出他色厉内荏,料得再说几句,已可哄他放手,但楚秋水却怕了,慌道:“好,我们退开。”说着向后退开两步。
    骆冰与梅常青江湖历练丰富,不由得暗暗摇头。
    但楚秋水既然退开,自己两人只好也垂下刀剑,向后头退去。
    宫七先生高声道:“退到林子外头,没有我的话,谁也别进来哼,我若看到半个人影,立即在楚秋烟的脸上划一剑”。
    楚秋水大惊失色,道:“好,我们都走”
    骆冰惊道:“退出去?若是宫七先生趁机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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