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文忠更是激动的四肢颤,可算醒过来了,上前一步,谄媚道:“李公子,你在下官的府衙,公子受惊了,可有腹中饥饿和口渴,下官马上吩咐厨下准备李公子心爱的端上来。”
这位耿大人,连刚才对待裴谈这个真正的顶头上司的时候,都没有表露出这样的卑躬屈膝。
李修为见到了耿文忠,似乎神智更加回来了,只见他目光逐渐清明,慢慢扫视屋子,视线……猛地盯在了荆婉儿身上!
荆婉儿一身红嫁衣,实在太过惹眼,而此时这身衣服更顿时勾起了李修为昏迷前的记忆!
荆婉儿这时,索性安之若素。
毕竟此时,裴谈还站在身边,不是她一个人,有什么好怕。
裴谈也看着醒过来的李修为,这个赵郡李氏的公子,在长安声名最盛,因为他流连过的花街,和抢过的女人,可以在长安纨绔中排首位。
李修为眼睛赤红,一字一顿盯着荆婉儿说:“是你、……你,这个,贱人!”
话音落,李修为猛地踢开被子,就从床上直扑向荆婉儿!
“敢害本公子,本公子杀了你!”眼中贪婪跟恶毒,这世上竟然敢有女人逃脱他的手掌心?
耿文忠直接被这个变故惊怔住,旁边的小妾们更是尖叫一声吓的不知如何反应。
荆婉儿看着李修为扑向自己,却一动不动,直到他伸出手指快要抓到荆婉儿的脸。
可他还没碰到荆婉儿,裴谈已经迅速一伸手,把荆婉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裴谈的声音还是温谦平淡,却有一丝冷意。在大理寺卿面前公然伤人,这是以为自己就是王法?
“这宗案子,原本不归大理寺管,但,你若伤了婉儿,这件事,我就不会不管了。”
久闻李氏公子无法无天,这种狂傲简直令人发指。比之曾经的宗霍,有过之无不及。
耿文忠慌张地冲上来:“李公子,您刚醒过来,千万冷、冷静点!”
耿文忠此刻真的要被吓死,李修为有个三长两短,等于他得罪了李氏,会下场很惨。但是若得罪裴氏……,他的下场还是会很惨!
耿文忠迅速从刚才的狂喜,再次陷入朝不保夕的惶恐中。
荆婉儿和李修为目光对视,她一点也不惧怕,嘴角反倒一丝讥讽的弧度。何为纨绔?就是刚从鬼门关捡回命来,就本性毕露。
小妾们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条件反射求饶:“李郎不要生气……”
“大理寺卿?你以为本公子怕你啊?”李修为脸色恶狠狠,“本公子认识你、你是裴家那个瘟神。你竟敢这样对本公子……”
丞相韦玄贞都对他们李氏毕恭毕敬的,大理寺卿不过就是个三品官,横什么?
至于裴氏,呵呵,一个远在关中河东郡的家族,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敢在他京城李氏的面前对付他?
耿文忠一时抖得更厉害了,虽说瘟神瘟神的叫,可哪有人敢当着裴谈的面喊过一句“瘟神”,李修为这是鬼门关刚绕回来又想回去吗?
裴谈目光幽幽,还是那样不喜不怒的脸色,盯着李修为:“你试试?”
李修为是不是真敢试,在大理寺卿面前动手,大理寺,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李修为脸上挂着狞笑,瞪着荆婉儿:“贱人,你是怎么害本公子的?说出来。”
荆婉儿看着他,李修为眉间那黑气、仿佛又在他眉间聚集。她淡淡开口:“是你自己痼疾缠身,没有人害你。”
在公堂上,荆婉儿也是这么说的。一切都是李修为自己有病,怪什么别人。
李修为顿时大怒,栽在女人手中,被女人羞辱,都是平生第一次。
李修为一时恨不能撕烂眼前这张美丽的脸。
美丽的人,若不能为我占有,不如从这世上毁灭。
“耿文忠,本公子命你抓了这贱人,和那个范子垚关在一块,本公子要他们一起下地狱!”李修为面目狰狞着说道。
耿文忠心惊肉跳,动也不敢动啊,让他抓人?还是当着裴谈和这么多人的面。
他想劝:“李公子,您刚刚痊愈……”
话没说完耿文忠被一拳头打歪了脸。
李修为发泄在了耿文忠身上,可见平时这位赵郡李氏的嫡子也并不把耿文忠当做个人看,一条狗而已,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耿文忠捂着鼻子,满手的血,却连声音也不敢发出。
李修为转头盯着荆婉儿,“贱人,本公子要你明白,得罪了本公子,是什么下场。”
他要让这世上所有敢反抗他赵郡李家的人,都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么感觉。
荆婉儿望着他,还是唇角那一丝微微上扬的讥削。“你已经病入膏肓,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她的下场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他的下场,人人都能看得见。
这个纨绔,对范子垚和施菀二人,想必也是这样威胁的,把范子垚下狱,也是想让范子垚知道得罪他是什么下场。
“那本公子的命,就一定要你来填!你必须比本公子先死!”
最后理智也没了,他再次向荆婉儿扑去。
小妾们刚刚经历一场生与死,从哭天抢地到情意绵绵,变脸还没适应过来,就看她们争抢的李郎压根不搭理她们。
李修为眼里只有穿红嫁衣的人。
唯一看到的女人。荆婉儿。他李修为风流一世,几时栽在了女人手上。
李修为完全发疯,尽管站在裴谈身边,荆婉儿还是下意识脚步向后挪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裴谈。
裴谈什么反应也没有,他本人站在门口真的动也不动。
但是,就在李修为狞笑着以为要抓到荆婉儿的时候。
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已经鬼魅一样,不知何时出现,贴在李修为的脖子上。
冰凉刺骨的感觉,像地狱召唤,李修为一瞬间四肢冰凉,本就贪生怕死更是吓得要死了。
持刀的裴侍卫,眼中冷冷:“好大胆子,敢袭击大理寺卿。”
荆婉儿和裴谈是站的很近的,李修为扑向荆婉儿,就是扑向裴谈。而裴县侍卫,职责就是只要任何威胁裴谈的人,他都会立刻除掉。
李修为盯着脖子的刀,真抵在他的喉结上,不是吓唬,而是真的要杀了他一样……
“你、你竟敢!”李修为嘴里咯嘣,还沉浸在自大的梦里,“你们这些狗,怎么敢这么对本公子?”
裴谈望着他,还是那三个字:“你试试。”
裴侍卫的刀更逼近一寸,冷视李修为:“马上退开,离开大人一丈之外。”
一丈之内视为威胁,耿文忠这才如梦初醒,见到李修为被尖刀对准,膝盖发软就跪下去:“裴大人请息怒!裴寺卿!千万不要杀李公子!”
他忘记了,当时的宗霍,裴谈还不是说杀就杀。
耿文忠现在才意识到,他对面的可是全长安都怕的瘟神。
连依附强大韦氏的兵部尚书宗楚客,都倒在裴谈手里,他一个小小京兆尹,有什么本事胆敢让裴谈不痛快?
耿文忠跪地磕头求饶,那咚咚脑袋撞地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裴大人饶命……”
裴谈淡淡望着他:“你知道当面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后果吗?”
耿文忠当这个京兆尹,办理这么多案子,大唐律法想必背的很熟。
“李公子刚刚醒来,神志还不清……求裴寺卿大人有大量,放过李公子这一回。”
李修为却不领情,骂道:“耿文忠!你这条狗!有什么资格说本公子?”
一条李氏养的狗而已,今天能让他当京兆尹,明天就能让他滚蛋当乞丐。
耿文忠现在却不在乎自己被人骂狗,他只是跪在地上,“李公子,你不要再惹裴寺卿了,你,你忘了连宗氏父子……”
惹谁不好惹裴谈,京城谁敢惹他啊?听说连中宗陛下都是暗中默许了裴谈一切行事做法……
这种场面,荆婉儿也面色微变。
裴谈目光淡淡,这时候方说道:“裴县,放了他吧。”
裴侍卫手中的刀慢慢一转,离开了李修为的脖子。
顿时,屋里五六个人的沉重喘息声。李修为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胆小的样子滑稽如此。
裴谈目光幽幽沉沉,看向李修为,“赵郡李氏基业深厚,可不代表任何一个李氏的子弟,都能被这棵大树罩住。自己若是胡作非为,再大的树,也有罩不住你的那天。”
这话里的威胁耿文忠冷汗都下来了。
他除了不断磕头说道:“多谢寺卿大人大量,今日的事下官一定亲自登门赔罪……”
裴谈说道:“今日的事到此为止。”
耿文忠下意识呆了一下,做梦也没想到裴谈会主动说算了,顿时大喜过望:“是是,多谢寺卿大人!”
裴谈却接着幽然道:“荆婉儿我带走了。”他不可能让荆婉儿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耿文忠浑身震了震,哪还敢说“不”字。
一切都是从这个女人开始,也是她设计坚持找了裴谈过来。这个神秘出现替代施菀的新娘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若没猜错,耿文忠其实已经想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你们、不能走!”李修为那厢却还是人蠢无药救,咬牙切齿盯着荆婉儿嚷嚷不休。“这贱人害了本公子,本公子要她偿命!”
耿文忠死死拦住李修为,偿个屁的命,裴谈都已经算了,他可不想再让李修为找死,刚才那话还不明显吗,再继续不知死活,赵郡李氏这棵大树也护不住李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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