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在急诊科一年多，姜海云每天累得不可开交，回家和赵洪说不上两句话就倒头大睡。赵洪这一年来似乎上进了很多，主动要求单位排了很多班，每次他的同事见到姜海云都是表扬。“我的男人，还用你们来评论。”姜海云想起几年前赵洪被人指指点点，心里不屑。看着日子无风无浪，但工作忙得确实挤压了大部分的生活时间，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批不到假期，连回家看父母的时间少了。相比较于市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她这里人不算多，但怎么就这么忙？姜海云私下想想，主要还是支使不动人啊。科室里医护都听从副主任安排，这副主任平日里安排是不错，但一遇到危重病，只有一句话：“问姜主任。”姜海云看看大家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只能叫上医护和实习生，自己上手。比起在急诊科，姜海云还是怀念在内科的日子，当时午休时间还有小雪说说话。现在，内科的李主任已经成了副院长，她想申请调回内科，又像是觊觎主任职位——她并不十分看重这个职位，工作这么久，姜海云居然对自己的工作有意思无望。开车回家的途中，听着电台放着音乐，她有些失神，没注意到交通灯，一不小心撞到等信号灯的前车。车主下车敲了敲玻璃：“小姜，干什么呢？这么暴躁。”
    姜海云摇下玻璃窗，是同学郑建林。姜海云抱歉地笑笑。郑建林指指路边，说：“过去。”回车里。
    通行后两人把车开到旁边的广场停车处。下了车，姜海云赶紧拿出卡说：“老郑，维修多少钱？我出。”
    郑建林摆摆手：“嗨，就蹭点漆，要不了几个钱。”
    “对不住啊，对不住。要赔的。”姜海云连忙说。
    郑建林摇头：“做什么呀，看不起老同学？你这魔怔了吧？有时间去喝杯茶？”
    姜海云连忙说：“我请，走。”两人在旁边的咖啡店点了两杯茶聊开了。
    郑建林看着她，笑问：“听说你到急诊科当主任了？这收入不少吧？请杯茶便宜你了。”
    姜海云摇摇头：“哪有？忙得像驴。”
    郑建林笑着也摇摇头：“姜医生的技术，哪至于这样啊。讲真，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医院当主任？内科的。”
    姜海云惊讶地笑问：“郑院长这不是特地在路口等我吧？”
    “本来就想着把你撬过去的，这不是老天长眼撞上了。”郑建林喝了一口茶，“说来挑拨离间，但想想当初你可是班里的尖子生，一个科室主任，委屈你了。”
    姜海云看看杯里的茶，说：“我这号不太熟悉办公事务的，当主任已经抬举我了。”
    “那业务职级晋升呢？如果过来，你这资历绝对够了。”郑建林很诚恳地说。
    这话确实戳到了姜海云的心，在单位几年，职级只晋升了两次，还是常规晋升，本来今年常规晋升轮到她了，但竞争人数不少，不说别的，就连科室的几个医生也对晋级虎视眈眈，有事没事就拉着陈副打听。听了老同学的话，她回复说：“要是不嫌弃，好啊，是内科还是？”
    郑建林哈哈一笑：“当然是内科，内科主任。”
    “呀，老同学这是那我打趣啊。”
    郑建林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哪有，我有这个意思，你考虑清楚了，随时联系。”
    周末探望父母，姜海云随口和家里说了这么个事，姜母称好，姜父有些不愉快，说：“你在的毕竟是老医院，小郑那里啊，新建立的，虽然说独立性强，但老人少。你也是老员工了。”姜海云低着头切菜，什么也没说。离家前，姜母送出门，拉着她悄悄说：“别听你爸的，我倒是觉得薪水高，待遇好，换个地儿也不错。”姜海云看着这个小个子女人，满怀感激地点点头。
    周一上班，她早去了半个小时，开着柜门套白大褂时，副主任和几个医生在门口寒暄。副主任抱怨说自己什么事都要管，几个下面的医生马上回复说，这次晋级肯定有副主任地份儿。进了办公室，大家看到姜海云，一愣，一个实习生立马说：“姜老师早。”姜海云尴尬地点点头，副主任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把包包往办公桌一扔，几个医生陆续到工位放东西，打开柜子换衣服，大办公室一下子一片忙碌，这情景，姜海云有些措不及防，她稳下来拿出上周一个病人的病历看看，夹着病历，手插口袋去病房。除了病房，洗洗手，约郑建林晚上吃个饭，郑建林很快回复了。
    入秋，姜海云离开了这个呆了十多年的地方，到市第三医院内科，当了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