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姜海云跳槽，远在夏都的姜海风则开始了第一份工作，在一家报社做编辑，她没有离开夏都。说是编辑，入职三个月来姜海风一直在校对新闻稿件，社长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端茶倒水的事就少了很多，部门负责人对她的工作也赞许有加，这让姜海风有些惴惴不安，刚入职就这么秀，很容易招惹小人的。这可能是别人家孩子的一种不愉快的体验，从小到大，姜海风自觉不怎么受同龄人喜欢，一方面，她自己不喜欢加入那些女生团体，也不习惯成群结队，对她来说，桃园三结义固然英雄气概，但散兵游勇也自带一分侠气，相比较于承托大业的英雄，她更愿意做自由自在的游侠。另一方面，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于是，每次向负责人汇报工作，姜海风都会如实地把各位同事的协助加上，不贪功，既是诚实，也是保护。但她大概料不到，这样的举动，弄巧成拙。在负责人看来，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团队还要不要她管理，姜海风这样的新人不是应该看势头，帮助她发现团队问题的吗？怎么现在她竟然成了团队的问题。在同事看来，不过就是装大气装老实，虚伪！不过人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大半年一下子就过了，这天社里组织春游，部门为小组，大家聚在一起开会时，负责人说要找个助手，环顾下属一圈，把目光落在姜海风身上，姜海风不敢对视，看了负责人一眼，眼光躲开，负责人看了她一会，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男同事，说：“张旭，你不是挺能张罗？这次你来，”姜海风舒了一口气，旁边的张旭起身点头恭恭敬敬地答应了，散会后，他看了还没走的姜海风一眼，说：“这种打杂的小事，就轮着我这类人做。”姜海风没搭理阴阳怪气的他，这让他有点不快。春游回来后，张旭成了部门负责人的“常务助理”，跟负责人的接触多了，部门的人也喜欢围着这个大男生了解各种上层信息，这些信息在他们看来，是以前姜海风的私货。面对这样的情况，姜海风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失落是因为在部门里已经不是准关键人物，分量轻了；庆幸是因为不用再面对负责人的各种询问，负责人问的那些事情，都是别人的事，她确实没在意。落了个清闲，但在部门也没什么朋友，这让她很怀念学校里的几个伙伴，想约大家一聚，看孩子的看孩子，陪对象的陪对象，大家各忙各的，也就作罢。每次提到伴侣，姜海风会想到方宁，他走了一年多了，不知道回到夏都没有，一年多没联系，两个人算什么？比起方宁，眼前还没找准定位的工作更是逼得姜海风困扰。一次例会，负责人说需要选派一个外部工作人员，工作时间不固定，劳动强度比较大，同事互相看看，谁都没有吭声，负责人看着张旭和几个男生，说：“有家室的我们就不选派了，几个没结婚的男生争取一下啊，这个按照业绩很高的。”男同事抬头互相看了看，不吭声。姜海风起身应下了这事。负责人抬了抬眉毛问：“姜海风，好啊，你确定？”姜海风表示确定，负责人笑了：“有抱负，好好历练，部门肯定多为你争取一些待遇。”“谢谢主任！”夏海风乖巧地说，这份乖巧让主任和同事都极不舒服，还是那丝不谙世事的虚伪。不过，大家约好了周末给她践行，毕竟她要和外勤一起去进行采编报道，办公室里不会再出现这个人了，何况，社长要是知道姜海风做了外派人员，估计也会表示一下。
    周五下班后部门到了旁边的日式料理店聚餐，大鱼大虾的全都摆上桌。负责人以茶代酒意思了一下，大家就开吃，开始大家还念叨着舍不得之类的，姜海风恍惚间有一丝感动，也是被感染了，甚至和张旭客套了好一会。不一会儿，大家就开始聊育儿，结婚和单位的人事，姜海风笑着看着他们，懵懂又冷漠。喝了几杯果汁，她的肚子呜呜地响，于是起身去卫生间，回来后看到桌上仍然谈笑风生，店里有不少客人，似乎都是寿司加清酒，大家都在哇哇的吃着聊着，她脑袋有些晕，到料理店门口透个气，店对面是一家花店，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橱窗摆着的植物上，透出暗金色的光。姜海风伸个懒腰，转身回店里，一转头，差点撞到张旭。
    “姜小姐，一个人干嘛呢？”张旭问。
    姜海风嘴角提了提：“没什么，透透气。”
    “里面是太闷了。”张旭笑了笑，“怎么样，要离开办公室了，外面很累啊。”
    姜海风看看他，又提了提嘴角，一言不发。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食指和中指伸直了捋着鼻头滑下，就像闻到什么异味，见到姜海风要进店，他看着对面的花店又开口：“姜小姐，不介意的话送你一束花？”
    “不用了，谢谢，我得回去了。”姜海风看着这个大男生，果断拒绝，这个人居然舍得花自己的钱？！猛地又觉得自己太生硬，补充说，“要是那么诚意欢送我，一起进去？”
    张旭跟着姜海风进了料理店，里面的同事一见他俩走进来，“哄”地开始打趣：“这是去私下干嘛呢？躲着我们干嘛呢？”姜海风抬着眉毛闭眼歪了一下头，算是回应，张旭看她这幅爱搭不理的模样，伸手制止了哄笑，说：“笑什么笑什么，大惊小怪。”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男同事就嚷到：“小姜怎么跟我们不这么亲近啊？”
    “嗨，谁叫你光顾着好肉好菜呢？”姜海风开口笑着问。同事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算是回应了。
    周末，姜海风搬回了放在办公室的个人用品，本子、文具和一些小硬件。离开办公室前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很陌生。新的岗位，新的际遇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