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一转眼姜海云换单位已经四年，院长换了，她这个主任还坐得稳稳的。这天，姜海云到了每周一次例行查房，主冶医师和护士准备好了资料等着她，她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往住院楼奔，内科一群医护在走廊上，就听到不远处病房里传来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姜海云往路过的病房里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病人和陪护的人聊着什么。姜海云问身边的护士最近住院的病人怎么这么吵？护士说：“503的病人有俩小孩，来陪护。”
    姜海云皱了皱眉头：“每天都是这样？”
    “有几天了，放假了，孩子每天都来。”
    姜海云问：“是什么病？住了多久？”
    护士伸伸舌头，旁边的主冶医师说：“肠胃炎，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是吗？很严重？”姜海云推了推眼镜。
    “呃，呃，我们去看看吧。”姜海云跟着主冶医和护士进了503。
    病房里有两个床位，一个是肺炎住院的老太太，另一个就是得了肠胃炎的中年妇女。病房里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见到医生来了，小孩跑到妈妈床前。主冶医师上前询问病人状况，姜海云接过病历本翻着，耳朵里灌进病号妈妈的话“再住几天，我还没恢复呢，出去住院费结了不就行了。”姜海云抬起头问她：“是不是上腹部还有点痛？”
    那女的一愣：“没有啊。”
    主冶医师看了看主任，一拍脑袋，和气地对女人说：“要是上腹部还疼，需要再检查一下。”
    女的马上说：“检查检查，不行还得住几天，你看我这还没好，刚才你还建议我出院。人家大医生就是不一样。”说完看向姜海云。
    姜海云看了看小孩，问：“这是你家的孩子？”
    女的笑了：“对，是我家宝贝，可爱吧。”说着看向邻床的老太太。老太太接话说：“挺活泼可爱的两个宝贝，我可喜欢这俩孩子了。”
    姜海云没搭理这位病人，护士过去拿出老太太的体温计，说：“您啊，要注意休息，否则得多住几天呢。”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年轻的护士：“好好好，我听话。”
    “一会去做检查时别带着孩子，影像科有辐射，对孩子不好。”姜海云对主冶医师说。女的开始严肃，问：“什么检查？不是做个透视就好了？”
    主冶医师摇摇头，很严肃地说：“核磁共振什么的都得做一套，验血也少不了，如果最近感觉到头晕的话，还得做CT。”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主冶医，问姜海云：“是这样吗？”
    姜海云翻开病历本，指着上面的记录说：“你看，住进来了6天，第三天开始停止输液，各项体征正常，说明不是肠胃炎，但你身体还不舒服，说不好是其它方面出了问题。”
    “哪个方面？”女的小心翼翼地问。
    姜海云把病例递给护士，说：“肿瘤，颅脑部得检查，器官也得检查。”
    女人急了：“那赶紧安排做啊，我要马上检查。”
    “今天可以做，一会开个单子，核磁共振得排一下，下周还是下下周？”姜海云对主冶医师说。
    女的更急了：“不行，我得今天做，要是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姜海云说：“不都在医院，担心什么，有医生护士呢。”
    女的拉着她得胳膊，说：“医生，一定要让我今天检查，我，我要早点出院，医院环境不好，我孩子要是来医院得了什么病怎么办？”
    姜海云收回胳膊，扶着女人的手放回去，说：“不让孩子来不就得了。”
    女人站起身：“不行的，我不在家没人看孩子。”说完看了看一群医护，低声说：“今天能做什么先做什么，做完了我就出院，有问题我去其他医院，这里离家太远了。”
    姜海云说：“做完了等结果出来你才能走。”
    小女孩看着母亲，说：“妈妈，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女人看着孩子变了态度，温柔地说：“妈妈检查完就回家，很快。”
    男孩子一下子“哇”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姜海云想起自己的孩子，低下头对小女孩说：“你妈妈检查完身体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家了，但在医院里两个人要乖乖的，隔壁还有很多阿姨叔叔住院，他们正睡觉休息呢。还有啊，回家不要惹妈妈生气，不然又要到医院了。”最后一句话曾经是姜母说给她儿子的，当时小崽子在她下班回家后吵着要吃雪糕，哭闹得凶。
    女孩点点头，男孩含着泪眼抽泣，但没吭声，女人对姜海云笑了笑，拍拍男孩的脑袋：“妈妈很快就好了，一会出去做检查时，你们乖乖听奶奶讲故事哦。”
    出了503，姜海云吸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为了应付女人拖着不出院随口一说，做个检查也花不了多少钱，出于保险，就做一个吧。要真是有什么问题，刚才那一幕挺让人难受的。查完房回到科室，主冶医师看看主任，说：“姜医生，你不知道，刚才那女的是个全职妈妈，估计是和男人不痛快不想回家，你看她住院自己来，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探病。这生病啊，据说是吃了老公打包回来的海鲜给闹的。要是你不吓唬她一下，估计她会一直住着。”
    姜海云叹了一口气：“那住院费怎么办？”
    主冶医师说：“老公付呗，你没看到那俩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名牌，那一身下来，估计是你我三个月的工资，家里估计很有钱。”
    “有钱还不找个保姆，要媳妇在家？”姜海云笑了。
    “嘿，人家分工就是这样，说不定她喜欢这样呢。”姜海云听了，想想也是，和赵洪结婚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屋里的小护士也开了口：“503那女的吧，可能精神有点不正常，住院后整个人状态特别好，对旁边的老太太特别好，还给老太太捎饭，今天看到她，和上周相比明显换了个人，可能全职在家的日子没人作伴吧，我以后可不要在家呆着。”
    主冶医师看了看小护士，打趣说：“先找个对象再说吧，还全职在家。”说完，科室里的人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