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工作三年，换了三个部门，干了四份业务，姜海风的工作经历一言难尽，相比之下，姜海松就稳定得多，虽然经常出差，但一直在一个岗位干着，想调岗都没成功。可能是乏味的工作不适合姜海松的性格，更可能是缺钱，姜海松和几个朋友入股了一家旅游纪念品生产企业。两年下来，赚了个几万块。这点钱让姜海松很得意，一部分资金刚进账，他就请朋友在馆子里扎扎实实地吃了一顿，然后逮着个周末带着老婆孩子逛商场。
    小姝进了商场直奔一家很潮的童装店，长高了不少的女孩似乎不再喜欢那些粉粉嫩嫩的衣服，挑了一件连帽卫衣，小孩子进去试衣服，宋语岚拉过旁边同款衣服的标牌一看，乍舌：899.导购热情地说：“周末活动，全场88折，这一款790块，不贵。”
    宋语岚看着衣服说：“不能再少一点？孩子的衣服。”
    导购看了看这两口子，去柜台取出计算器，对宋语岚说：“姐，两件折上9折，这件折上折之后700出头，您先看看。”
    宋语岚没说什么，小姝站在镜子前左转身右转身，拉拉袖子，套套帽子，满意了，走到爸爸面前说：“这件可以。”
    姜海松让她站好打量了一下，说：“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然后扭头看着宋语岚说：“再给她挑个裤子啊。”
    导购把宋语岚引导到裤装货架，妈妈对女儿招招手，小姝蹭地过去，开始一件一件地扒拉裤子。试了两条，小姝勉强看中一条，合着衣服一起一千块出头。姜海松爽快地付了钱，问小姝：“满意吗？”
    小姝点点头。
    “我女儿喜欢就好，喜欢爸爸就给你买。”他拉着女儿的手，又回头对宋语岚说，“走，给你看个手机。”
    宋语岚笑了：“终于想起来了。”三人进了品牌店，姜海松把小姝的手一放：“你们慢慢挑，我吸根烟。”
    店员立马笑盈盈地上来，说：“先生，店里禁烟，麻烦您了。”
    姜海松掏出打火机在香烟上虚晃一下，把烟和打火机收到左手，不耐烦地说：“又没抽你家的烟，还想不想做生意？”说完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和打火机起身。
    他看了看四周，问店员：“卫生间在哪里？”店员刚被他虚晃的动作惊了一下，看他有情绪，立马又笑盈盈的说：“出门直走右拐就有，抱歉，先生，店里有规定。”
    姜海松一挥手，跟小姝母女打了个招呼，走开，留下两母女在店里挑挑选选。等他回来，母女还在挑选。“没有瞧得上的？”姜海松随口一问。宋语岚手里拿着两款造型相似的手机，说：“挑不出来啊，价钱也差不多一样。”
    姜海松摸摸女儿的头:“小姝，你来选。”
    姜小姝躲着爸爸略带烟味的手掌，看着妈妈放在柜台上的两部手机，有透过玻璃柜台看到还有一部镶钻的手机，指着它，说：“买这部！”
    姜海松看到上万的价格，倒吸一口气，问：“宝贝，你真为我好。”
    店员看了看姜海松和宋语岚，要开柜把手机拿出来，宋语岚示意不用，拿着刚才两台手机中粉金色的那台，说：“要这个。”
    “就这个颜色吗？”店员仍然笑盈盈的。
    “还有别的颜色？”
    对方点点头：“还有黑色和墨色的。”
    宋语岚看看手里的样机，犹豫了。姜海松一看：“嘿，黑色不就是墨色吗？有差吗？”
    宋语岚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店员说：“就这个，粉金的。”
    付款时，姜海松在媳妇面前晃了晃钱包，长叹一口气：“唉，什么时候才有人给自己买个手机。”宋语岚白了他一眼：“要不，现在就买一个。”
    大大小小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周一中午休息，姜海松想着卡里没几个钱了，催一催剩下的资金。朋友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姜海松想都没想，答应了。挂了电话，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自己是去催账的，怎么成了“要饭”的？这钱，能拿回来吗？这个担心在晚上的饭桌上被打消，晚上，那个外号叫大鼻子的朋友一见面就给他转了帐。大鼻子其实鼻子不大，长相有点发福，脸色偏黑，双眼皮，眼睛不大，嘴唇不薄，整个人看上去敦厚可靠，得了这么一个绰号，是因为一次被马蜂蛰了鼻子，鼻头像乒乓球一样整整肿了一个月，小孩见了面叫他大鼻子，慢慢的，大人也跟着叫了起来，一个月之后鼻子好了，但绰号留下了，提起这件事，姜母总会来这么一句：“你说说多毒的马蜂啊，居然肿了一个月。”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姜海松每次都乐，见到乐大鼻子，自然也想笑。大鼻子是个人物，因为到现在，大家对于他为什么被马蜂蛰了莫衷一是。问他，他的回答是：“倒霉，就那样被蛰了。”“那样”是“哪样”？他没说，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去山上打鸟不小心被蛰了；有人说是自家院子里长了马蜂窝，打扫清理时被蛰了；还有人说是被媳妇打了，脸面上过不去，才说是被马蜂蛰了。不管怎么说，大家乐一乐也就过了，也没人刨根问底。
    吃吃喝喝中，大鼻子和姜海松都觉得做着赚钱的生意，但大鼻子说：“这算什么赚钱？他们销售端的才赚钱呢。一些特产要是自己有时间有销路去卖，估计两个月的纯利就抵上我们一年的。”
    “没销路啊，我们又不是干这行的，有钱拿就行了。”姜海松摇摇头。
    大鼻子笑了，往嘴里送了一块回锅肉嚼了几下咽下去，喝了一口果汁，才慢悠悠地说：“怎么会没销路，我们的这些玩意儿，大城市的人喜欢得很，你不知道，就这茶，到了夏都、海市、宁城这些地方，价格翻几番。”
    “那网购不就行了？”
    “网购？”大鼻子又夹了一块肉，“网购走得少，价钱便宜，各种屁事还多，挂网上还不如就在本地给个成本价拿了。”。
    姜海松没说话，大鼻子吃完了肉，接着说：“关键是得有人，在大城市得有人。”这时候，姜海松觉得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