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姜海松抽空带着小姝回了一趟家，给他开门的是个面生的大姑娘。他愣了一下，拉着小姝径直走进院里。姜母正在院子里剥蚕豆，见到小姝，开心地问：“哎呀呀，我家宝宝回来了！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小姝撒开爸爸的手，蹲到奶奶前面：“我也要剥。”姜海风看了看开门的人，问：“妈，你们请了个保姆？”
    开门的大姑娘一听，赶紧说：“是海松哥哥吧，我是丽云。”姜海松没搭理她，姜母赶紧接话：“这是三叔家的女儿。算下来是你表妹了。”姜海风这才“哦”了一声，抬脚要进屋，又转身说“来家里就好。”
    丽云和姜母做好晚饭，小姝帮着上菜，五菜一汤刚摆好，姜父踩着点回到了家。姜海松不满地问父亲：“周末还去研究所？”姜父看了看屋里的人，说：“要去的，工作嘛。”姜海松听了，觉得这老头和他小女儿一个模样，小米缸放在粮仓里——挺能装的。姜海松没说什么。姜母给小姝夹了一块鸡肉，问：“小姝，快期中考试了吧？”
    孩子摇摇头：“不清楚。”
    姜父姜母笑了，小姝也笑了，姜海松摇摇头，笑着说：“你小姑要是你这个模样，估计都考不上大学了。”小姝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去大城市读大学。”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大家又笑了。
    静悄悄的丽云这时候开了口：“妹子厉害啊，在夏都，要是我一个人在夏都，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姜母笑了：“她从小就能干的。什么都敢做。”姜海松听后嘴角抬了抬，没说什么。
    姜父收起笑，问丽云：“你活路找得怎么样了？”
    “正问着。”丽云很乖巧地回答，她是从姜父的老家到市里来找工作的。姜父听了点点头。姜母又接话：“不行去酒店问问，现在市里不少酒店都缺人，工作也不复杂……”
    姜父咳了一声打断了姜母的话，姜母看了她一眼，还想接着说，姜海松马上把碗递给母亲，说：“妈，我想喝汤。”姜母接过碗，得意地说：“今天的汤不错是吧，小姝一会儿也喝一碗。”
    晚上，姜父躺在床上埋怨姜母：“人家找工作找到哪里算哪里，你别瞎掺和。”
    姜母“嗯”了一声，又问：“我哪里掺合了？”
    姜父无奈地说：“刚才，丽云来这里找工作，你说什么酒店招工。”
    姜母理直气壮地说：“酒店招工是酒店说的，到处贴着招工启事，又不是我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人家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掺和。”
    姜母一听，不乐意了，只能笑话丈夫：“好的好的，以后我不说了，也就是想着帮帮你家的亲戚。”
    姜父知道她这是拿亲戚来说事了，就什么也不说，躺到床上伸手把台灯关了，姜母惊呼：“我还没盖好被子呢，自私的老头。”
    丽云到姜家已经有两个多星期了，说是来找工作，每天出门，到了饭点回来，周末在家帮忙姜母做做家务。姜父看她学历不高，人又很活泼，怕在市里游荡久了不愁吃喝的一事无成，是不是打听一下她的进展。丽云到市里找到姜家，除了有地方吃住，主要想到姜家现在人人有正经工作，应该有门路帮她找一份好的工作，依照老家人对姜父交口称赞的态势，姜父肯定能帮助她的，但过来之后，委婉地表达了几次，姜父也委婉地表示帮不上忙，于是她只能找在市里打工的朋友一起想想办法，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姜父看着也着急啊，他一向善待从老家来的人，这孩子到了市里住在他家里还找不到好工作，这让老家的人闲话，而且，这是表弟的孩子，在外面学坏了出什么事，他怎么跟亲戚交代？既然这样担心，姜父为什么不出手帮忙介绍个工作？这话还得从几年前说起。姜海风还在读书的时候，老家的亲戚找到家里，希望姜父帮忙介绍一个工作，姜父把孩子介绍到饭店打工，因为这孩子没读过书，也没学习过什么手艺，找个饭店打打杂再学学炒菜，对饭店老板和孩子来说都不是难事。那亲戚满心欢喜地去了几天就不乐意呆了，央求姜父再给她找一份别的工作，姜父无奈只能再找了一份工作，让孩子做酒店的服务员，端茶倒水扫地。这亲戚一开始不乐意，在老家被人人夸得姜老怎么尽找一些打杂的活路，她到市里不说坐办公室端铁饭碗，但至少要接触一些城里人吧，你看饭店酒店打工的，不都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学习不到，提高不了，自己怎么能进步？姜父没看出她的顾虑，告诉这位亲戚，酒店上班包吃包住，比在饭店轻松一些。这孩子嘴上不说什么，答应了，去酒店之后回来姜家两次，一次要了被褥行李，另一次借了200块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酒店老板告诉姜父，这女孩子来打工，打着打着跟饭店的厨师好上了，两人闹矛盾，女孩子吃药自杀，吃了一把酵母片，休息了两天，又上了一个多星期班，然后辞职了。走的时候说要去姜家，酒店还给了她500块钱。“怎么，她没回去？”老板很诧异。姜父摇摇头。后来姜父跟老家亲戚联系，女孩原来回了老家，然后又去省会城市打工了。半年后姜父回老家，远远看到女孩的母亲，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姜父，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离开。这是姜父在老家少有的待遇，他细问自己也没有招惹这家人，就问兄弟打听了一下，原来女孩回到家之后，说姜父为了打发她走，特地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活路让她住在外面，这样就被人欺负了。了解了情况，姜父登门去解释一下就行了，但他不乐意，自己真诚帮助，这一家子怎么能这样？现在老家的人怎么看他？！不来往也罢。。
    想到这些，姜父看看现在的丽云，自己的孩子都没靠自己某活路，不掺和，好吃好住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