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仙

    
    太一不再看那群落荒而逃的逃的仙人们，回头看着那些伤痕累累，却未曾抛去妖心的小妖们。
    “你们做得很好。”太一微微点头，真诚的夸赞他们，修为高低只是一方面，万物修行，其实修得是自己心中那一口气，无畏之气。
    那些小妖们有些不好意思，在他们看来，太一就是妖圣，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碰到妖圣，还能被妖圣认同。
    “无则有之。”太一笑着对山爷轻轻一指，山爷那被斩断的手臂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其实到达天仙境界，斩断手臂都是能长回来的，只不过的时间快慢的问题，而太一凭借着修为的差距，帮助山爷减少了这个时间。
    “多谢圣者！”山爷赶忙跪下行礼，他不仅感觉到自己的断臂复原，体内很多的暗伤也被太一这一指所治愈，这是来自妖圣的馈赠，山爷跪得毫无负担。
    太一无奈地笑了笑，从他展露化圣威压时，这些妖族就将他当成了信仰，传说中的妖圣太过飘渺虚无，而太一确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他摇了摇头，左手一挥，顿时，这片天空都暗了下来，大罗金仙开始就能动用部分天地法则了，化圣能动用的天地法则已经很接近圣人。
    圣人为什么强？不仅仅因为他们本身强大，还因为他们能随意使用天地法则，天地的力量任他们所用，所以圣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天地。
    天地暗了下来，但小妖们的眼前不是无尽黑暗，而是光明，太一站在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辉，于是，他们眼中就有了光明。
    “妖…光…”山爷嘴唇微微颤抖，泪水从他眼中缓缓滑落。
    他在神魔纪就存在，当时妖族的随处可见到妖光，妖圣们的光辉普照着一方天地，在神魔大战的最终决战时漫天妖圣在那位的带领下，共战魔族，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妖光，当最后一位妖圣流尽鲜血时，他便再也未曾见过妖光。
    洪荒纪，不是没有妖圣，而是没有了当年，敢打敢拼，敢为所守护的天地而身死的妖圣。
    所以哪怕山爷也见过那几位妖圣，却没在他们身上看见过妖光，也没有当年山爷面对其他妖圣便想顶礼膜拜的感觉。
    但是在今天，他看见了太一，就像当年看见妖圣们一样，那神圣的妖光，照亮了他的心。
    “妖光不灭，妖心永存！”山爷老泪纵横，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四周有点点亮光出现，一点点注入了他的身体当中，他的身上逐渐被一层微弱的光给笼罩。
    这也是妖光，妖光不是妖圣独有的，只要心中有光，皆为妖光。
    山爷也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在散发着一股温暖的光，他的双眼也被那光所笼罩，让他有些看不清。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无法擦掉眼前的光明。
    “那是你心中的妖光，不要想着抗拒它，把它融入你的心中。”就在山爷感觉到慌乱之时，太一沉稳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立刻按照太一所说的去做，直视那道光，他逐渐回忆起，曾经的种种，他活的太久了，他见过妖族昔日的辉煌，自然不甘于妖族今日的落没。
    于是，那光从他的眼中进入了他的心中，他眼前虽然没有了光明，但他的心，已经充满了光辉。
    “妖光、妖心…”山爷喃喃自语，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突然明白了，一个妖所拥有的应该是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逐渐拔升，他那一头白发也逐渐变为灰色，能隐约从中看到一些黑发。
    山爷突破了，他早就是太乙真仙大圆满的存在，但是因为心中的妖心死了，才卡在这个境界这么久，如今，他的心又有了光明，便突破了。
    “法由心生，心境升则修为进，不错，不错。”太一看着突破了的山爷，点了点头，他发现到山爷这一次突破，是直接从太乙真仙大圆满突破到太乙金仙后期。
    其他小妖身上或多或少，凝聚了一点妖光，如今都陷入了突破当中。
    太一继续引动着天地法则，助他们突破，他想看看，这群妖心复苏的妖遇到妖光，能激发多大的潜能。
    他自己也盘腿坐下，吐纳着天地之气，他虽然是化圣修为，但那时天地直接给予的，而不是他自己修炼的，他还未尝试修炼过。
    他深吸一口气，天地之气进入他的身体当中，在四肢百骸中游走，畅爽之感越来越强烈，他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进精，只不过这种进精的程度很慢，如果单纯靠这种方法修炼，至少要两三个纪元，他才能达到化圣大圆满的境界。
    他清楚，自己缺少的是天地灵气，洪荒的天地灵气是很充沛，可是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单纯的天地灵气已经很难支撑修行了。
    那些大势力在争夺的都不是地盘，而是灵脉，灵脉之上，圣人的修行都能十分迅速，而一个大势力的强大与否，是看其是否有强大的圣人。
    所以大势力都在为自己的圣人争夺更多的修行资源，而圣人则会用其强大的实力，确保大势力的地位。
    这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大多数圣人都不会自己去争夺资源，因为太掉价了，他们通常的做法都是收服某个势力，为其所用。
    但五族之间的竞争，都牵扯到了圣人级别的境界，五族已经不是势力，而是这片世界的主宰，他们争夺的已经不是灵脉，而是洪荒之外各个小世界。
    妖族因为妖圣稀缺，很多东西争不过其他四族，所以才是五族之末，但是哪怕妖族是五族之末，也会比洪荒那些一流大势力要强。
    五族争的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权，那些大势力争的不过是资源、地位，因为他们的高度不同，所以竞争的东西不同。
    就像鸿钧，他已经不属于五族当中的任何一族，他所象征的就是洪荒天道，他不需要去争这片天地的主宰权，因为在洪荒，他就是天。
    他要争的，是洪荒的生死存亡，他要与天外天争，要与魔界争，因为洪荒就是他的道，洪荒兴，他则强。洪荒衰，他则弱。
    太一的道则是妖族，他一出世就知道了，如果妖族强大，他的自身实力也会强大，所以他要和其他四族去争。
    但他现在还是太弱了，洪荒如今有百余尊圣人，五族占其八成，剩下的都是散修、或者有自己的门派、势力。
    太一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化圣，别说敌不过圣人，或许碰到那些老牌化圣，他也无法战胜，所以他现在急需变强。
    他收回心神，他这一想，就过了月余，那些小妖早就已经出关，但没有一个离开，全部守在他们的身边。
    “圣者，您醒了。”山爷看见太一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还未入圣，不必叫我圣者。”太一微笑地说，随着他醒来，四周的天地又变得明亮，之前因为他在发着光，所以天地便不发光，如今他不发光了，天地才开始发光。
    “那您现在是？”山爷并没有太震惊，在他看来太一如此年轻，就算现在不是圣人，以后也一定能成为圣人。
    “我现在是化圣吧。”太一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他在法则上的感悟比其他化圣要来的弱，但因为种族天赋，他可以操控太阳神火，战力上和普通化圣相差不大。
    “化圣者，已窥圣道，成为圣人只是时间问题，称您为圣者是有些过了，不过称您为亚圣，倒是不为过。”山爷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妖族是很尊重强者的，特别是如今妖圣们几乎都在洪荒之外，在洪荒之内的妖族，急需建立起一个信仰。
    “亚圣…托大了些，若一定要给我什么称呼，虚圣就够了。”太一知道妖族需要信仰，但亚圣的话，他确实没达到那个实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盲目的吹捧有时候也是一把极具危险的剑。
    “不知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山爷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他认为，太一这种程度的妖，是不会停留在妖界的。
    “我想找到那个什么清月阁先祖的宝藏，然后在妖界找个地方修行。”太一托着下巴，讲道理他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
    “如若虚圣不介意，可以来我们的部落，我们部落定会以最高规格款待您。”山爷有些期待地说着，如今的妖族，真的很需要一个信仰一般的人物。
    “你们部落最强者是什么修为？”太一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想不到妖族们还有部落。
    “我们族长只是大罗金仙修为……”山爷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想到了，太一是化圣修为，自己的部落这么久只能出一个大罗金仙，又怎么能留住太一呢。
    “好，不用说了，我答应了。”太一点了点头，实力不是很强的部落才是他的首选，那样子他才能占据领导地位，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没事，虚圣您的修为大可去其他大部落……”山爷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太一拒绝了，太一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嗯？您同意了？”山爷的表情猛然凝固，他逐渐反应了过来。
    “不然呢？”太一的语气有些奇怪，他感觉自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不仅碰到的修行者有点傻，自己的族人好像也有点呆。
    “虚圣，您…小老儿给虚圣行礼了！”山爷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一甩手，准备再给太一跪一个，他的内心无比的激动，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行礼就免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的部落在哪，带我去看看。”太一一下子扶住了山爷，山爷啥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得跪一个。
    “好好好，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虚圣抬起来！”山爷缓了过来，冲着那群小妖大喊一声，那群小妖立刻把太一给抬了起来，生怕太一跑了一样，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山爷站在最前面，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团云就将他们架起来，向着南方飞去。
    这云的速度比太一慢得多，但太一并没有在意，在这云上看底下的世界，不为也是一种享受。
    差不多飞了三十万里，太一便看见前方有一个村落，大概有几千只妖，不过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被村落最中心的石像所吸引。
    那是一尊龙妖的雕像，虽然村落不是很繁荣，但这雕像却保存的很好，可见这群妖对这雕像极为重视。
    而太一也在这雕像上感觉到圣的气息，不过很是微弱。
    在村落当中，一位躺在椅子上的老者突然抬头，看着太一，太一也看见了他，他看出来那老者是大罗金仙的修为。
    那老者看太一的眼神也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太一并没有隐藏自己的修为，他一眼看出太一是化圣境的存在。
    “贵客来临，迎客！”那老者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下一刻，他的声音在整个村落里传播，男男女女们都走了出来，在村落前站好，看着天空上的众人。
    太一此刻也躺在小妖们用树枝做的轿子上，毕竟一群小妖驾着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抓回去强行当配偶，太有失文雅了。
    山爷将云稳稳地落在村落前，太一也从轿子上下来，毕竟他是客，不能太过于压主。
    “来自远方的贵客，你好。”那老者站在最前方，轻轻弯腰向太一行礼。
    太一也礼貌性的把右手贴在胸口，向老者回礼。他是化圣，无须行大礼，而老者是大罗金仙，不遇圣人，无须行大礼。
    “不知您所来为何？”老者微笑着问向太一。
    “虚圣已经答应加入我们部落，这一次虚圣来就是想看看我们部落在哪里，等办完事了再回来。”山爷在太一身边说道，老者看到山爷愣了一下，他发现山爷居然突破了，而且突破了好几个境界。
    “请虚圣入村详谈。”那老者浑浊的眼睛明亮了一下，对太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一点了点头，向村中走去，但一直比那老者慢半步，没有超过老者。
    但就在他踏入村子的一瞬间，村子中心的雕像身上突然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芒，太一认出来，这是妖光，而且是妖圣的妖光。
    老者惊愕了一下，这雕像在村子里供奉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异象。
    一道金光以雕像为中心，冲天而起，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光柱当中，遥遥看着太一。
    “圣人…意志…”太一看着那雕像轻声说着，身上也散发出了妖光，直冲云霄，看起来比那雕像的妖光还大一些。
    那模糊的身影就这样注视着太一，良久，一道叹息声传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后辈，想不到在我意志即将消散前，还能遇到你这样强的后辈，看来当年那一战，还是有意义的。”那道模糊的虚影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温和。
    太一看着那道虚影，缓缓折腰，他已经明白了，这雕像的主人早就已经陨落，但圣人终归是圣人，哪怕陨落了，其意志也可以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在太一身后，其他妖族都跪在地上，包括那位老者，见妖圣，行大礼，是妖族千百年来的规矩。
    “走近些，让我仔细看看你。”那位妖圣的身影愈发模糊，他的意志很快就将彻底消散。
    太一点了点头，向前垮了一步，直接来到了雕像面前。
    “光…你是光…”模糊的身影看了良久，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前辈也是光。”太一看着那道虚影，目光诚恳。
    “过去是，现在不是，而且我的光比你弱的多。”模糊的身影抬起了手，他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了。
    “带着我们的希望前进吧！”模糊的身影对太一一指，一道金光注入太一的眉心，那里面是他这一生所有的经验，如今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太一。
    说完这话，那道模糊的声音豪迈地大笑了几声，随后金光渐渐消失，那模糊的身影也不知去向。
    “咔嚓……”随着金光全部消失，雕像上也出现了一个个裂痕，一块块的落下，但奇怪的是，落在地上的雕像，都化为了一道金光，融入了大地当中。
    妖族的圣者，即使死，也要将自己的力量回赠给生育自己的土地。
    “前辈，走好！”太一拱手行礼，他脑海当中的此时多了一些东西，一些无比宝贵的东西。
    “恭送妖圣！”老者也带领着族人，朝着虚影消失的地方，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
    “生取分毫，死亦所还。”太一不禁感叹了一声，这位妖圣在生前想必也是一位真正清心寡欲、惠及苍生的圣人。
    “虚圣无需悲哀，旧的的光虽然已经消逝，但新的光芒已经出现。”老者来到太一的身边，很认真地说道。
    太一点了点头，今日虽然送走了一位妖圣，但太一看到了昔日妖族先辈们那无上的妖光，以及无法摧毁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