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仙

    
    “虚圣，我们先入室详谈？”老者微微俯身问道。
    “好。”太一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询问老者。
    老者和太一来到屋子当中，其余人都去干他们的事情去了。
    “请。”老者坐在次位上，将主位留了出来，并且示意太一坐下，太一也不推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虚圣此来我们境北小村，不知欲何为？”老者为太一倒了杯茶，他那浑浊的双目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欲兴妖族。”太一借过杯中，无比认真地说。
    “虚圣打算如何兴我妖族？”老者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怕。
    “先圣们如何兴我妖族，我便如何。”太一泯了口茶，笑着回答。
    “后生可畏！”老者也喝了口茶，感叹道。
    “老先生不知如何称呼？”太一放下了茶杯，但他的目光还在茶上。
    “老朽道名青泷，本是妖圣园中一小蛇，因久沾圣光，而开灵智，不知虚圣如何称呼？又从何处来？”青窿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皱纹全部都在颤抖。
    “我是天地所生，名为太一，自太阳星而来。”太一抬起头看着青窿，他太老了，老到太一都快感觉不到他的生命气息。
    “天地所生之妖……太阳星……”青窿喃喃自语，他的浑浊的眼珠子逐渐变得清明。
    “您…本体是什么？”青窿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用上了敬词。
    “三足金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太一感觉到疑惑，青窿这样子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东西。
    “预言……您就是预言中的妖之皇者。”青窿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左手指着太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预言？什么预言？”太一眉毛微微一挑，之前青窿对自己的尊敬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而现在他能感觉到青窿对自己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神魔纪之末，我妖族最强真圣——光明龙圣曾经预言，在洪荒纪，天地将孕育一妖，为三足金乌，携妖皇之命格，率领我族走向至高！”青窿慢慢坐回了位置上，神情也渐渐平静。
    “在我之前，可有三足金乌？”太一突然问道，在天道的传承中，他是这片宇宙第一个出世的三足金乌，在神魔纪之时，不应该有人知道。
    “光明龙圣拥有大造化之力，虽然您有天道遮掩，但光明龙圣也能从中窥探一二。”青窿此时看太一的眼神已经变了。
    “老先生…时日不多了吧？”太一看着青窿，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青窿的生命力即将到达尽头。
    “嗯，老朽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该离去了。”青窿的双眼再次变得浑浊，他早就已经不畏惧死亡了。
    “还有多久？”太一叹了口气，大罗金仙的普遍寿元也就一个天元纪，青窿虽是蛇妖，寿命更长，但他可是比山爷还悠久多的存在，在进入洪荒纪之前，他就已经步入暮年，完全是靠其修为强行吊着，不然早就消逝了。
    “老朽还能再撑三千年，本来以为我部在我死后会遥遥无光，想不到您却来了，那老朽便放心了。”青窿笑着说，他笑的很开心，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死亡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休息。
    “老先生还知道其他关于预言的事吗？”太一很好奇，当年光明龙圣在预言到自己之后，是否还有所布置。
    “不知，或许妖圣们才清楚预言的具体细节吧。”青窿摇了摇头。
    “在老朽死后，我会将族长之位传给山奎那只老王八，还望虚圣多多照顾。”青窿又咳嗽了几声。
    “我会的，老先生，我明日便要离开这里，去寻圣人遗物，恐怕你我之后再无机会相见。”太一微微拱手，三千年对于他们来说太短暂了，就像眨眼一般。
    “老朽能在临行前见到您，已是幸事，唯一遗憾的是，老朽无法看到您带领我族走向至高的那一天了。”青窿笑着回答，但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那我便不再多叨唠老先生，多多珍重！”太一起身，向青窿点头示意，随后走出屋外。
    山爷他们自然已经为太一准备好了住处，夜间，太一站在自己的院中，抬头看着太阴星，心中感慨甚多。
    不知不觉，他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查看白日那位妖圣给予他的经验。
    随后，他发现了在那妖圣留下的经验中，还藏有一段记忆，太一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去看看。
    神识逐渐进入，太一脑海里也多了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位妖圣，圣号都云，在记忆当中，他是当时妖族最强者光明龙圣的玄孙，不过因为其心性无争，他从未以光明龙圣玄孙的身份自居。
    他这一生好像都顺风顺水，从一出生的金仙境到圣人大圆满，他不过花了七十个纪元，虽然算不上独领风骚，也是当时的一位天才。
    可这一切，都止步于神魔之战。
    都云的记忆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描述，但太一依旧看到了那个混乱的时代。
    神魔混战，天下尽是狼烟，放眼所望，尽是尸骨，四野之内，生灵涂炭。
    除了神魔，当时各族为了自保或争夺地位，也参与了那一战，让战争愈发混乱。
    妖族也被迫参战，只是第一战妖族就有数十位妖圣陨落，之后更是节节败退。
    而都云也在之后的战斗中战死，他的记忆也到此为止，虽然都云的记忆有些混乱，但他在参战前那几句话，却无比清楚的让太一听见。
    “何为圣人？”都云用温柔的声音缓缓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高高在上，受万灵敬仰，还是独善其身，不论苍生疾苦？”他笑着再提出了一个个问题，他的笑声很暖，问题也直问本心。
    “圣者，不超脱于世，仍在天之下。”突然，他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天下有难，圣人在前，苍生疾苦，圣人来渡。”都云的声音逐渐变大，变得庄严。
    “这一战，或许你会死，我也会死，但是我们不得不战，因为我们是圣人，是这片天地的守护者，既居圣位，当行圣人该为之事。”他用他那温柔的声音，说出一句句饱含血泪的话。
    “我们也终须入世，与苍生一同面对，圣人，不在云端之上……”他似乎有些累了，声音也小了很多。
    “他们来了，战……”随着嘈杂的声音出现，都云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都云的话在太一脑海中回荡，这些话语听起来并不激昂，却让太一热血沸腾。
    圣人不居云端，入世只救苍生。
    这就是都云的道，这也是都云将这段记忆传给太一的原因，他希望太一将来也能成为这样的圣人。
    不过可惜的是，都云这雕像上的意志终究太薄弱，所遗留的记忆也有很多空白的地方，不能让太一多了解一些神魔纪的事。
    太一睁开眼睛，看着天空中的太阴星，夜已过半，他也似乎有所悟。
    但在他想冲击之时，又发觉自己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悟的是什么，都云遗留的记忆让他看到了圣人的门槛，不过也只是看到了而已。
    太一轻笑一声，能看见圣人的门，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了，加上都云的修行经验，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就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愿为入世圣。”他的语气无比温和，就如都云一般。
    ……
    在太虚宫之内。
    原本端坐的鸿钧突然咧嘴笑了。
    “入世之圣？不愧是天地孕育之灵，这么早就能有一颗苍生之心。”鸿钧感叹道，他也想做入世之圣，不过天道加持，他只能高高在上，以他自己的方法去守护洪荒。
    他入不了世，他是天，只能站在高处，强大的实力是换来的，是他以自己的七情六欲换来的。
    “入世去吧，让我看看，你的道。”
    ……
    夜晚很快便过去了，天还未亮，太一便站在了村落门口，他不喜欢告别，因为太过伤感。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他却在前方看见了两道人影，仔细一看，发现是小六子和青窿。
    “虚圣，你要走了吗？”小六子扶着青窿，来到太一的面前。
    “嗯。”太一摸了摸小六子的头，他已经准备好入世了。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了呢，那就大胆的去做吧。”青窿看着太一，相比昨天，今天的太一看起来多了些东西。
    “嗯，我已经想好了，要入世而为。”太一点了点头，看到了路，他便决定要去走一走。
    “老朽今日来，是想告诉虚圣您，世道凶险，善恶掺杂，切莫轻信他人。”青窿意味深长地说着，太一修为虽然比他强，但处世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太一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再会了老先生。”太一挺起胸膛，身上燃起一层烈焰。
    “再会。”青窿笑着俯身行礼。
    随后，太一的身体便化为三足金乌，展开双翼，向南边飞去。
    而小六子和青窿就这样看着太一渐渐远去。
    “族长爷爷，我们以后还会看见虚圣吗？”小六子抓着青窿的手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因为他是那道能照耀世间的光。”青窿看着太一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
    太一昨夜有研究过那地图，那圣人宝藏的位置，一他的速度，大概也需要百年才能到。
    从太阳星到洪荒，太一差不多花了七天，不是因为太阳星离洪荒近，而是因为那时，太一还没有入洪荒。
    洪荒在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只有真正进入洪荒，才能感受到祂的广阔。
    一边飞行，太一一边想着青窿的话，他确实没有什么入世的经验，这里的洪荒，弱者死，强者生。
    这也造就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生灵，他们或善或恶，但大多数都擅长伪装。
    看似善者，却从恶。看似恶着，却行善。
    这便是入世之难，难的不仅仅是要不断突破自身，还要分辨一个个恶善。
    “入世，行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