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

    
    晚上九点多，顾晨曦骑着摩托回到了学校。进了南门，在路旁首先看见的是汉宁大学的体育馆，整体结构像是一片叶子上叠着几本书，馆前是一座广场，广场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尊铜人雕像。
    他下车推行摩托，将其搁置在了大操场后的停车位上，随后继续赶路。在体育馆之后的一百米外便是老图书馆，是一幢H型的六层楼。
    图书馆每天十点半闭馆，现在能看见许多学生正陆续从馆里走出来，两三人结成一队，捧着书本，嘻嘻哈哈地推搡在路上。
    向前再步行几十米经过图书馆后，可以看见机电院的教学实验楼，而在那幢大楼之后的便是化材院的实验楼。
    顾晨曦走进三楼的分析实验室，开门正好瞧见李沐躺在椅子上玩手机，身上穿着白大褂，嘴里嚼着威化巧克力。
    “在实验室里还敢吃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顾晨曦调侃着，将身旁挂着的一件白大褂丢到他身上。
    李沐从椅子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之前我还带着午饭进来呢，检测用的药品量这么少又没有可挥发物，怕什么？”
    “我是说张教授。”顾晨曦走过去，将李沐手里没开封的巧克力夺走，“被他逮住你准挂科。”
    他一边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一边问道：“搞清楚载体的结构组成了吗？”
    李沐点了点头，走到电脑前打开屏幕。
    “它有点类似于‘手性分子’的结构，几个化学键分别连接着不同的球碱官能团，它们的键位角度都十分地恰到好处，能让其各自发挥自己的作用，又不互相干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化合物，它有点超出教科书的常识范围了。”李沐拄着桌角问道，“你从哪搞到这东西的？”
    顾晨曦走到离心机旁打开盖子，取出其中的一根离心管，将其端详在手中。在不透明的塑料管内，底端聚集着极少量的绿色粉末状晶体。
    “你不会想知道的。”
    这时，从顾晨曦的衣兜里传来两下手机的震动声。他掏出手机，发现是张嘉佳给他发的短信。
    ‘明天要一起去吃晚饭吗？’
    顾晨曦有些疑惑，按着触屏回复道：‘这些天不是一直一起吃晚饭吗？’
    张嘉佳：‘...不是啦，是出去一起吃晚饭。’
    猪头学长：‘有什么区别？在哪里吃不都一样。’
    另一边，在女生宿舍里，张嘉佳看见屏幕上顾晨曦回复的那几个字，心里瞬间窜起了一团野火。她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摔到床上，愤怒地吼道：“一样尼玛个大头鬼！！”
    正坐在沙发上吃泡面的大嘴妍被她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瞅着她。
    “又抽什么疯呢？”大嘴妍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向她走过去问道，“谁又惹你了？”
    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一个脑子长在黑洞里的家伙。”
    “唉，苦命的女人，还是让姐妹给你看看吧。”说完大嘴妍从床上抢走了她的手机，滑开屏幕翻起了聊天纪录。
    “喂喂！还给我！”张嘉佳急忙扑过去，但还是没能抢到手机。
    实验室这边，李沐看见顾晨曦发短信，好奇地凑过去瞄了几眼。
    “呦！这不张嘉佳么！”他看见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将手机一把抢了过来，“你什么直男癌啊？！这能一样吗？！我给你撤回了啊！这事就这么定了。”
    还没等顾晨曦反应过来，李沐将刚才发出去的消息撤回，替他重新发了一条。
    猪头学长：‘我突然觉得出去吃也蛮不错的，你定个时间，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去订饭店。’
    张嘉佳看着手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怎么回复的啊？”坐在旁边的大嘴妍凑过来，看着手机屏幕说道，“哦~~~这不是答应了嘛，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张嘉佳犹豫地说：“不...不是，他刚才拒绝了，这是撤回后重发的。”
    “啊~~~”大嘴妍拍了拍她的肩膀讲道，“有可能是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吧，男人都是很迟钝的啦。”
    听到这话，她急忙解释道：“我什么意思？！我..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承蒙他照顾，想请他吃顿饭而已啊。”
    “啊~~好的好的我知道啦，你知道你一着急就容易脸红吧？”
    “我...有吗？”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比平常要温热上不少。
    张嘉佳小的时候就是假小子，到初二前一直留的短发，上高中后才留起了长发。
    在那之后也变得漂亮了不少，虽然受到过很多男生的追求，但只谈过一次恋爱，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便分手了。她讨厌那种一上来就毛手毛脚的男人，简直和没见过女人一样。
    之后她便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活到了现在，也没再谈过恋爱。倒不是她不想谈恋爱，只不过她认识的那些男同学都有些太......太浮躁了，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趣。
    看着舍友一副懵懂少女的样子，大嘴妍感觉有些不习惯，说：“唉咦...算了！来吧，我教你怎么画眼线，保准你明天美美哒。”
    到了第二天的午后，在汉大研究生院男寝的221宿舍内，李沐刚刚淋浴完毕，他推开玻璃门，在一片温热的白雾中走出。
    音响里放着Eurythmics乐队的歌曲—Sweet dreams.
    复古而动感的电子配乐摄人心魂，加上安妮那股独有的磁性嗓音环绕在屋内，瞬间营造出一股愉悦不羁的氛围。
    李沐全裸着身体穿上拖鞋，伴随着音乐节奏向后滑起了太空步，他就像是夜店里的舞王，浑身上下都散放着该死而迷人的魅力。
    他滑到衣架附近，拿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接着十分骚气地转了个身，将右手指尖指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顾晨曦。转身时，李沐头上的水也甩到了他身上。
    “come on boy！it’s your time.”李沐兴奋地向他喊道。
    顾晨曦有些心累地摇了摇头，随后走进了浴室。再之后，李沐帮他吹了个帅气的发型，帮他挑了套衣服，一件亮色的夹克加上白色衬衫，修身牛仔八分裤，加上一双白色的低帮鞋。
    他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就是吃顿饭而已，我有必要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么？”顾晨曦有些没底气地问道。
    李沐一边将衣服抚去褶皱，一边说：“这算什么花里胡哨，相信我，只要长得帅，再花的衣服也好看。”
    “好了。”李沐得意地看着顾晨曦，一米八的个子，穿着整洁，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公司的模特。
    “对了，你俩准备怎么去饭店啊？”他向顾晨曦问道。
    “骑摩托啊。”
    李沐简直要被他气昏过去，他狠狠拍了一下顾晨曦的后背，训斥道：“你傻啊？！人家肯定盛装打扮出来，被你一阵风吹的妆都花了！”
    顾晨曦委屈巴巴地看着李沐。巧然去世后他便一直是单身，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对于约会这种事他实在是一窍不通。
    “我打电话给赵学长帮你借车，你等一会儿。”
    趁着李沐回卧室去拿手机的功夫，顾晨曦对着镜子装起了可爱，他努力挤出笑容，尴尬地比了个剪刀手。下一秒他便放弃了，转过身子不愿再直视镜中的自己。
    李沐从卧室走出来，说道：“呃...学长说车借给别人用了，你还是打车吧，反正你俩都在学校里，打车也方便。”
    顾晨曦耸了耸肩。李沐突然朝他走过来，手里拿个玻璃小瓶朝他身上喷了一通。一股混杂着柑桔和迷迭香的味道向他袭来，让他猛地一惊。
    “我去！这什么啊？”顾晨曦问道。
    李沐没管他，又往他身上喷了几下。
    “别动，这是我的杀手锏—古龙水。”
    “别喷了，这什么怪味？咳咳....”
    “嘿？！你就知足吧！老子1800一瓶的东西，别人我还不给他用呢！”
    两个人折腾一番后，可算是打扮完了这个猪头。
    下午三时，顾晨曦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他算是人群中的一道清流，让人一眼便觉得与众不同。李沐的装扮很成功，路过的女生总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这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有的人偷偷拍了照，甚至还有几个女生趴在宿舍的窗角观望着顾晨曦。他待在那儿站立不安，一会儿将双臂架在胸前，一会儿又将双手插进兜里。
    “学长！”
    张嘉佳那甜美清亮的呼喊声从右前方传来，他转头望去，紧接着眼前一亮。
    为何人们总是在下午时充满了感性？抛去生理上的因素，还因为这个时候的阳光最温柔，最让人放松。
    她吹了个蓬松的长卷发，配上薄薄的一层空气刘海。阳光落在那一袭长发上，像是水面一样泛着粼粼波光，原本褐色的发梢隐约映出一片棕红。
    女孩儿穿着件简洁的米色长裙，裙摆下露着女孩儿的美丽的双脚，凉鞋的丝带绑在脚踝上，成了一点装饰。稍稍描了下眉，画了点眼线，涂了层淡色口红，恰到好处的美。
    那一刻他被她迷住了，只是一瞬间，心里却像是过了万年一样，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开。
    “学长。”张嘉佳朝他走过来，脸颊上藏着一抹红晕，“不..不好意思，我...我化妆还不是特别熟练。”
    顾晨曦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未从惊艳中醒过来。
    “学...学长？”嘉佳又轻轻地问了一声。
    缓过神，他不知所措地说道：“啊..啊！没事，我们走吧。”
    女孩儿甜甜地笑了，跟在顾晨曦的身边。路过的学生们羡慕地看着这一对，只是没人瞧见，在男孩儿的脸上，也悄悄藏了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