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

    
    下午四时，天空中飞来一架银灰色的商务直升机，降落在艾翁大厦楼顶的停机坪上。随着舱门被滑开，一位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下了直升机，身后跟着一名助理和一名安保。
    “董事长。”
    十几位艾翁的高层站在停机坪外，走上前去迎接这位商业帝国的统治者，艾翁的董事长—杨沐笙。
    杨董事今年已五十四岁有余，双鬓微白，鼻若山梁，下颌方正，眉尾略微上扬。在人们眼中，他总是穿着一身灰色的高档西服，为人寡言肃穆。
    不同于其他商人，他的脸上总是少有表情，一双眼时如清潭，如深渊。无需任何言语，也浑身散放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场，不怒自威。
    “杨董，这边请。”郑经理走过来迎接他，吩咐着助理为其开路。
    与各部门的领导简单客套了几句后，郑经理随着杨沐笙回到了董事长室。屋子的规模很大，客厅与办公室连为一体。
    在屋子的南端是一整面清澈透明的窗壁，客厅中坐落着一小座假山，上面吞吐着一缕水雾，假山上的微型灯照在上面，缓缓旋转着艾翁标志的投影。
    上了三四层台阶，便是董事长办公的地方。在右侧有一套名贵的针织沙发，办公桌坐落在正中央，而在其后面的是一排精美的细雕书橱。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桌上，如黑色的玉石一样光滑。
    待董事长坐回到椅上，郑经理吩咐其他人出去，随后站到了办公桌前。
    “坐吧。”杨沐笙开口讲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辛苦你了。”
    郑经理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接着坐到沙发上，微笑回应道：“董事长您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儿没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不必弄这些多余的礼数。”杨沐笙笑道。他将桌上的那杯清茶举起饮下一口，问：“这伙人什么来历？”
    郑经理将右手按在沙发旁的扶手上，只见在他手指按下的地方皆亮起了一圈亮光，接着他将手向前轻轻一划，董事长的办公桌上随之亮起了画面。
    从办公桌上缓缓斜出一块屏幕，在画面中显示着这段时间汉宁的新闻，与三人帮的资料档案。
    “三人帮，一伙匪徒罢了。之前一直在西方的各个国家之间活跃，和艾翁没有过任何来往记录，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瞄上艾翁了。”
    郑经理接着讲道：“他们的....应该算是头儿吧，是个女人，让我很感兴趣。”
    杨沐笙抬眼望向他，轻轻一笑说：“想必她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说来听听。”
    “她知道独角鲸计划。”
    听见这个消息后，杨沐笙脸上刚才的那副兴致当然无存，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郑经理说：“我很确定每一个参加独角鲸的成员，都参加了冥河项目，除了贝尔卡和他的团队。他们对于独角鲸至关重要，我们无法冒着风险去干涉他们的大脑。”
    “但他们体内都植入了追踪器，24小时里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我们的监控下。我不觉得是他们泄露出去的。”
    杨沐笙又饮下一口茶水，然后将茶盖合好，放回到桌子上。
    “你之前说公司里出了叛徒？”他向郑经理问道。
    “是的，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抓住他了。”
    杨沐笙看向面前的屏幕，忽然，在一段新闻视频上发现了令他感兴趣的内容。他伸出右手点在屏幕上，将那段画面放大。
    那是在昨天夜里，警察追击三人帮时直升机拍摄的画面。视频中有一个身着漆黑战衣，骑着摩托的家伙将那伙匪徒打得落花流水。
    “那身装备看着有些眼熟啊，想不到穿在别人身上也会这么合适。”董事长略带讥讽地说道，致使郑经理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杨沐笙问道：“这家伙是什么来路？”
    “异数。”郑经理微笑着回应道，“处于计划之外的，令人意想不到的变量。”
    看郑经理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追问道：“你有头绪？”
    “只是猜测，但从风格上看，我猜他们有所关联，而且你不会想听到那个名字的。”
    杨沐笙低语道：“...顾宇....”
    不用说他也能猜到郑经理的意思，每次提起这个名字时，杨沐笙的眼神都会变得骇人起来。那是一道极为恐怖的目光，从瞳孔的深处射出，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一样。
    顾宇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强忍着愠怒，将腮帮的肉咬得紧绷。即便事情已经过了有二十多年之久，他也无法忘记顾宇所做的一切。
    “就先这样吧，三人帮就交给你来处理，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他向郑经理说道。
    随后，郑经理站起身子朝他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董事长靠在椅子上，望向天边的那抹夕阳。往事又如亡魂一样浮现在他的眼前，或者说是未曾散去。他握紧拳头，拄着脸颊陷入了沉思。
    晚上六点出头，顾晨曦带着晚餐来到了洞穴中。他将手里的披萨放到桌子上，顺势坐在了埃尔旁边。
    “喏，你要的海鲜披萨。”
    见到了食物，埃尔兴奋地喊道：“太棒了！你不来点吗？”
    “不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埃尔撇了撇嘴，打开盒子贪婪地闻着披萨的香气。
    “昨天晚上你在城里闹得不亦乐乎之后，我查了下天眼卫星的数据流。本来我只是想处理下监控记录，没成想却发现了其他有趣的事。”
    顾晨曦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有趣的事？”
    埃尔点开电脑屏幕，调出了昨晚他所保存的数据流。
    “你瞧，这是艾翁内部人员通讯的记录，瞧见那几个带黄色标记的字符了吗？”
    顾晨曦点了点头。
    “通俗点讲吧，那代表着有人用外部联络方式，也就是用普通的手机卡拨通了艾翁的内线。”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这是他们内部的专属通信么，怎么会有外人知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外人，其实也是艾翁的一员。”埃尔拿起一块披萨，边吃边讲道，“主要的问题是，数据上显示这段信号的发源地是汉宁警局。”
    迟疑了一阵后，顾晨曦看着他问道：“你是说警局里有艾翁的眼线？”
    “我猜是这样的。”
    “...眼线.....”顾晨曦忽然想起了些事情，向他问道，“等等，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在那条巷子里发现你吗？”
    埃尔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你当时一直在忙着抓沈城，好像没怎么提过。一开始我以为你是顾宇，但后来才发现你是受人指使的。”
    他向埃尔追问道：“对于那人是谁你有头绪吗？”
    “没有，在我出逃后也收到过一些匿名的短信，帮助我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我想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顾晨曦靠回到椅背上，将右手挡在嘴前。
    “给我发消息的那个人，他知道警局里的所有频道代码，对艾翁的事情也了如指掌。是否有可能存在第三方势力，也在暗中调查这些事情？”
    “第三方势力？”埃尔想了想，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嗯.....你是想说这人有可能是你父亲？”
    顾晨曦点点头。
    “有这个可能。”埃尔回应道。
    在受到他的肯定后，顾晨曦眼里多出一丝喜悦，急忙问道：“你能破译邮件的IP地址吗？”
    “啧，有些困难。这台电脑里的邮箱程序是自编程的，它们是端对端的，只有这两台电脑间可以发邮件。而且它们中间没有服务器介入，我根本没办法去追查它。”
    顾晨曦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能用天眼找出那个跑了的女人吗？我听他的同伙叫她米拉。”
    “我昨天看过了，她直接出了城，在穿进城西的隧道后就没见过她了。”
    说到这，顾晨曦的衣兜里传来手机震动声，他举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里传来李沐的声音，“喂？顾晨曦，你那管液体的实验结果出来了，红外光谱的报告我就放寝室了啊。”
    “好的，谢啦。”
    在此前顾晨曦与沈城对峙的那个夜晚，他取下了沈城手腕下的那个小装置，将其带回了洞穴。那之后他做了很多实验，试图搞清楚药物的成分。
    “Psyche的试验结果？”埃尔向他问道。
    “嗯。”顾晨曦看向电脑屏幕，思索了一阵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先去趟学校，有什么事你再联系我。”
    埃尔摊开手耸了下肩，转过身继续吃起了披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