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向长生

    
    顾天恩玩味的看着陈玄明，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陈王，我说了预科让你们出七个弟子，结果你总共只招收八个弟子，我魔族是洪水猛兽吗？让你一个都不肯多放进来？”
    陈玄明一声苦笑，说道：“老恩师，你觉得我有胆量忤逆你的意思吗？这是袁真人的钧旨。
    他老人家要回来接管这帮弟子，是他老人家说的——弟子贵精不贵多，此事到了这步田地，我也是没法子啊！”
    顾天恩冷笑连连，指着陈玄明说道：“你还叫我恩师！你还记得是我帮你造出真正的元婴之体的？
    我为了给你和程无常再造躯体，伤了本元，将养到现在还没恢复。
    结果那？就换来你不让我魔族子弟进入逍遥学宫这么个结果。你这般对我落井下石，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番造就吗？”
    陈玄明躬身施礼道：“老恩师对陈某的造就，陈某铭记五内，时刻不敢忘怀！
    可此事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啊！前几日秦尊者给陈某传话，说招收八名弟子是袁真人的意思，我也不敢不遵啊！”
    顾天恩哼了一声，说道：“秦尊者的话你得听，所以顾某的心思就可以撇开一边？”
    陈玄明叹了口气，对顾天恩说道：“老恩师，秦尊者势大，您还是忍让一下吧，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形势比人强啊！
    陈某想了，等袁真人回到大陆，陈某就去求袁真人多赏赐预科徒弟的名额 ，如果袁真人同意了，再要来的名额陈国一个不留，全部都给老恩师的魔族，如何？”
    顾天恩脸色通红，冲陈玄明吼道：“你拿这话骗三岁孩子那！”
    陈玄明慌忙跪倒在地上，冲顾天恩不住的磕头，嘴里说道：“陈某所说——句句实言啊！”
    他趴在地上，却没再等来顾天恩的怒斥，顾天恩吼完这句，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陈玄明。
    陈玄明有些不明白顾天恩的表现了，他抬起头，看向顾天恩。
    顾天恩缓缓走到陈玄明跟前，蹲下身子，冲着陈玄明的脸，冷冷的说道：“陈玄明！你知道我不敢得罪秦山河，而且你还知道——抬出秦山河这事就算完结了，因为就算秦山河是假传袁真人的钧旨，我也不敢去问袁真人此事的真假。
    我突然发现，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陈玄明听了这话，叫起了撞天屈，说道：“老恩师，您可冤枉死我了，这只收八个徒弟之事，确实是秦尊者让这么做的啊，也确实是秦尊者说这是袁真人的意思啊！
    您若不信，我可以拿来秦尊者给我的传讯符，这事上我如何敢瞒您啊！”
    顾天恩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事上不会瞒我，因为秦山河若是知道了我想通过陈国的途径把魔族弟子送进逍遥学宫，他必然会阻拦的。
    甚至于，秦山河都不用说谎，他只要把我要把魔族子弟送进学宫的事告诉了袁真人，袁真人非常有可能就下一道不多收弟子的钧旨，此事一点都不意外。
    顾某若不是知道袁真人必然不会再收魔族子弟了，也不会求到你头上的。
    所以，那个传讯符你就不必拿了，想也能想到是真的，我只是好奇……谁给你出的这主意！
    你说你怕得罪秦山河，你觉得你当初投效沈尊者的时候，可曾在意过灵通界本来是教主定得让秦山河做主的所在？而你现在却想起怕秦山河来了。
    你还知道我现在也怕他，还劝我形势比人强！倒退几个月，在万象门没来之前，我魔族的形势还比秦山河强了，怎么万象门现身灵通界后，秦山河的形势就强了那？
    我没说你说的不对，你说的全对！现在我就是得罪不起秦山河了，但是，我得罪不起秦山河这事，又是谁告诉你的那？
    陈王陛下，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啊！”
    顾天恩这番话一出，陈玄明登时有些傻眼了——这，这顾天恩想问题的点和他们设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难道不该是纠结魔族不能进入逍遥学宫学习吗？怎么这么大的事不关心，却关心起自己消息的途径来了？
    陈玄明想不出该怎么答复顾天恩，顾天恩却没有等他回答，他一把拉起还跪着的陈玄明，还俯身在陈玄明的双膝上掸了掸沾在他衣服上的尘土，一本正经的说道：“顾某现在于陈王陛下手底下讨生活，日后还要求陛下多多照拂那，再让陛下行此大礼，顾某受不起了。”
    陈玄明急忙说道：“老恩师说的哪里话来，若没有老恩师的栽培，哪里有陈某的今天啊……”
    他还要往下说，顾天恩却摆摆手，拦住了陈玄明的话头，正色的说道：“陛下！您既然已经知道袁真人的身份了，也知道秦山河现在的地位了，我们就别再说这些虚情巴脑的客套话了。
    顾某带着手下的这点灵通界魔族，如今算是遭了难了。这点怪顾某当年识人不明，跟错了人，顾某身死道消也无话说！
    当初沈千机承诺若能控住灵通界，许顾某也做个裂土封疆的大王，顾某鬼迷心窍的就信了，带着一群手下来到了灵通界。
    顾某是错了，跟秦山河做对，对方教主贰心，但是，顾某茶园的这些魔族没错啊！他们可不知道顾某的心思，都以为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太一神教教徒，他们始终没谋逆之心啊！
    纵然他们中，也有跟秦山河不对付的情绪，那也是顾某鼓动他们的结果，现在，让他们也跟顾某一样承担罪罚，顾某良心不安啊！
    顾某来找你，其实真没什么多余的意思，顾某就是想让手下们，借着陈国入教主的学宫，继续追随教主。
    顾某不想让他们为我的过错，再去承担不该属于他们罪过，仅此而已啊！”
    陈玄明听顾天恩这番话，也不由得一怔，心里暗自翻个想想：顾天恩说的这事，大概率就是事实。
    他觉得他很理解顾天恩的现状，顾天恩的所做所为，真谈不上谋反。他只不过是被沈千机利用，跟秦山河内斗的一个棋子罢了。
    这种级别的派系争斗，哪个朝代，哪个门宗都有，真不算什么叛门大罪。
    但是……顾天恩却没想到沈千机把事做绝了，沈千机把方正困在了灵通界，这是摆明图谋灵台界里方正的家业了。
    这时候，其实根本没参与其中的顾天恩因为站队的问题，也成了反叛之人了，他实在是有点冤枉的！
    听到顾天恩的这番解释，陈玄明报以同情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事……也不怪老恩师的。”
    顾天恩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说怪不怪我实在没意义了，错了就是错了，有罚就得受着！
    其实这事，说到底是怪顾某太贪了，这事本就该不让陛下只出七个人，而是就让魔族出七个人才合情理，顾某眼光差，手段差，不识大体，在这跟陛下赔罪了。”
    他这番低姿态，反倒让陈玄明没话说了。陈玄明暗道：你怎么早不这么想啊！你若是开始就能想明白这事，我让一些魔族也进到预科学宫里也无不可啊！
    整件事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因为顾天恩开始的蛮横霸道，让陈玄明不得不反击的。
    他确实能拿出秦山河的传讯符来，但是这是他们把顾天恩的做派告诉了秦山河，而且帮秦山河出的这个主意才拿到的传讯符。至于到底是不是方正的主意……不重要了，反正是不是顾天恩也不敢去求证了。
    但如今顾天恩把事说开了，倒让陈玄明没法做了，因为现在就算他同情顾天恩，八个学徒的事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至于让魔族也去逍遥学宫做临时弟子，那事别想！同情是同情，关乎陈国利益的事陈玄明还是不能让的。
    而顾天恩说完这些话，看到陈玄明沉吟着不开腔，也没再等下去，他冲陈玄明施了一礼，说道：“事到如今，逍遥学宫顾某是不做妄想了，那顾某有件事求陛下帮忙，若陛下能看在顾某曾助陛下成就元婴的份上，肯帮顾某这个忙，顾某感激不尽。”
    陈玄明听顾天恩这么说，连忙开口道：“老恩师请讲，若孤王能做到，必当竭尽全力助老恩师。”
    顾天恩说道：“茶园魔族众多，已经不堪重负了。本就想分散到陈国各地，求陛下建立了庄园，而如今，顾某想更深一步。
    这些魔族不再独立成庄园了，他们就在陈国做陈国的顺民了，他们不识稼穑，不辩桑麻，唯有一身修为还比陈国的将士们强些。
    顾某想求陛下收留他们做陈国的军队，让他们为陈国戍边守土。
    他们从此以后，拿陈国的饷，为陈国卖命。顾某就一个条件——他日若万象门或太一神教再招新徒，不求陛下多照顾他们，就烦请陛下把他们与陈国的子民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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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天恩出了皇宫，却没回转茶园，而是径直奔向了程无常在陈国的府邸。
    程无常府邸的后花园中，此刻只有程无常一人在，见到顾天恩后，笑道：“看顾老的表情就知道，事成了！”
    顾天恩点头道：“全在你的算计里，陈玄明答应了把魔族全收到他的军队里，但是不会独立成军，而是分散到各处，并且五大国公的领地军队里也都安排下。”
    程无常皱了皱眉头，说道：“若是这样不单独成军，让陈国这些将领们各自养上几年，再聚起来怕也难了。
    当初咱们不是商量的您以魔族习性与常人不一样的名义要求独立成军吗？陈玄明不同意吗？他戒心还是重啊！
    但若是这么做，就失去了我们让魔族接管陈国防务的可能了，那此事就不值得了……”
    顾天恩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值得！怎么不值得！
    你知道吗？我开始帮你做这件事，就没想过什么狗屁的陈国防务！我帮你做这事，就是想让我魔族彻底融入陈国的机会！
    神界就算建立起来了，也不会是所有魔族都能去得了的，我们现在有了常人的躯体，还多了比常人更久的寿命，还在这凡间能生活，该满足了。
    大道渺渺，长生难望，我觉得这种能融入凡间才是我们大多数魔族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