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变之时

    
    叶清川离开梓国已近三个月，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夏国已经吞并了羽国；比如萧国内乱全面爆发，萧国王爷邀请靖国协助；再比如启国与梓国的矛盾冲突。
    可说，已是乱世，各处不得安生。
    而叶清川则带着颜灵雨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处。柳已颓败，梅却傲雪绽放，添了几分清香，映着地上的雪，枝上的雪，别是一番风景。
    这个地方是君邪回信告诉他的，君邪已经知晓叶清川的意思，也知晓辛梵会代叶清川入局，而叶清川想寻穆青，君邪也给了他地点。
    此处便是已亡的沐国某处，也是君邪上次醒来后的地方。
    “清川，你说他会在这吗？”
    或许是觉得冷，颜灵雨缩了缩脖子，将脸藏进狐裘，仅露出一双眼，很是可爱。
    叶清川看着这幅萌样不禁笑了，“这么怕冷还想去极北之地？”
    颜灵雨嘟囔道：“我就是想去看看嘛。而且，而且怕冷多穿点不就好了。”
    叶清川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的确穿的挺多的。”
    “去死！”
    颜灵雨娇叱，得来的是叶清川的大笑。
    这一路便有颜灵雨，叶清川不再觉得寂寞。
    而后，却出来一人，此人叶清川不认识，可叶清川知道他是专门等他的。
    “两位，请跟我来。”
    颜灵雨疑惑道：“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那人摇头，后又说道：“我家主上有吩咐，近日若有人驻步于此，便请他一见。”
    叶清川似乎早已料到，说道：“如此，那就劳烦带路。”
    那人点头，转身带路，叶清川跟着其后，颜灵雨跟在叶清川后小声询问道，“那个主上就是你要见的人？”
    “是的。”
    “所以他猜到我们会来？”
    “应该吧。”
    “那他比你还聪明。”
    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就得出这个结论？
    叶清川盯着颜灵雨，“我不聪明吗？”
    颜灵雨很认真道：“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所以今天看到个比你还聪明的人才会惊讶。”
    叶清川很不喜欢颜灵雨夸赞别人，故而自卖自夸道：“他猜到我们会来只是基本的逻辑，我也可以。”
    “真的？”
    “那是。”叶清川解释道：“我去梓国，如今启梓之间矛盾爆发却不见我这个关键人，说明我不在梓国。而我既不在梓国，启梓矛盾依旧爆发说明有人接替我布局，而我既然已经找了人接替，那我极有可能另有事做。不管什么事，他于此等等看，无伤大雅。所以，我来了，他自会见我。我没来，他便权当休息。”末了，叶清川还添了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叶清川原本期待着颜灵雨的崇拜，可惜颜灵雨却道：“什么嘛，我还以为未卜先知，原来就这么简单。”
    叶清川握拳，暗道：小丫头片子，你夸我一句会死呀！嘴上却附和颜灵雨说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看穿了其实都很简单。刚刚你只是没有看穿，恰巧我们又正好遇上，所以觉得神奇，其实这不过就是一种赌博。”
    “这样呀。”颜灵雨点点头，道：“你一眼就看穿了，真厉害！”
    叶清川谦虚道：“一般一般。”
    只是，他的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
    又行数百步，叶清川见一小木屋，便知，到了。
    屋内，有一人正在整理渔具，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来了。”
    此人正是穆青，叶清川打量着他，回答：“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来了的后果你知道吗？”
    叶清川笑，“你不会那般做。”
    “为何？”
    “那会暴露你的意图，你还想哄骗麒麟子。”
    “他其实已经猜到我在哄骗他。”
    “可仅仅只是猜，不是吗？”
    颜灵雨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默默呆在一旁。
    穆青看了一眼颜灵雨，说道：“就是她吧。”
    叶清川不否认，“是。”
    “你放弃了机会。”
    叶清川沉默，随后说道：“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说来可笑，可我如今有了牵挂，不想再继续。”
    穆青点头，“我懂了。你准备将他们葬在何处？”
    “就葬在这小木屋旁的山的山顶，面朝西南。”
    葬于此，是因为父母是“他们”的一员。面朝西南，那是千年叶府的方向，是家。
    “如此甚好。”穆青道：“往后每年清明，我会给他们烧点纸钱，陪他们聊天。”
    “多谢。”
    “不必。”
    说完，穆青领着叶清川来到屋外一处空地。此处放着两口冰棺，冰棺上已是皑皑白雪，想来已经等候了几天。
    叶清川跪地，磕头道：“爹，娘，不孝儿给你们磕头了。”
    颜灵雨于一旁随着叶清川一同跪地，一同磕头。
    黄昏，此处是山顶，眼前是挖好的大坑。叶清川意将二老合葬。
    “葬吧。”
    一旁的穆青提醒道。
    叶清川摇头，“我再陪他们一夜。”
    “也好。”
    说完，他便下山。
    山顶仅有叶清川和颜灵雨，还有两口冰棺。
    夜的雪越下越大，片片雪花落在颜灵雨身上，她蜷缩着，却不肯说冷。
    叶清川看着如雪人的颜灵雨，劝解道：“你下去休息一晚吧。”
    “不，我要陪你。”
    叶清川笑，“有你真好。”
    他起身，主动走到颜灵雨边上，将身上裘衣解下披在她身上。颜灵雨一开始不愿，叶清川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的披上。
    叶清川坐在她身边，抱着她说道：“今夜过后，我就陪你去极北之地。”
    “好。”
    “我们去看绚丽多彩的天空。”
    “好。”、
    “我们去看皑皑白雪的世界。”
    “……”
    “我们还要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
    叶清川见颜灵雨不回答，不由奇怪，“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坏，是我拆散了你和你父母。”颜灵雨说道最后已带着丝丝哭腔。
    这傻丫头！
    叶清川笑问：“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呀？”
    颜灵雨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陪他们？”
    “你不想去极北之地了？”
    “想。”
    “想，为什么还留在这？”
    “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
    真的是个傻丫头。
    叶清川道：“我没有不高兴，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出现在我的世界，我就和易枫没什么不同，只是个知道报复的疯子，是你改变了我。”
    “真的？”
    “真的。”
    颜灵雨笑了，她缩进了叶清川的怀抱，叶清川抱得更紧了。
    ……
    翌日清晨，坑里已是积雪，穆青也于此刻赶来。
    “你的选择，挺好。”
    叶清川问：“你在羡慕我？”
    “我羡慕所有有情人。”
    “谢谢。”
    冰棺下葬，叶清川对着墓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他一旁的颜灵雨亦是如此。
    下山，穆青问，“你要去哪？”
    “去她想去的地方。”
    “真好。”
    “我也觉得挺好。”
    叶清川带着颜灵雨走了，留下的观望的穆青。他是真的羡慕二人，也是真心祝福二人。
    离开的颜灵雨又恢复了活跃，“清川，清川，你和那人都在说什么，从昨天起我就一句都听不懂。”
    叶清川有意逗她，“你听不懂我们说话？”
    “讨厌！是听不懂意思。”颜灵雨抱着叶清川的手臂摇晃，“说说嘛，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叶清川笑，说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他要杀我。”
    颜灵雨一惊，“真的？”
    “假的。”叶清川笑道：“他的意思呢，开始是考验你，然后你通过考验了，他就祝福我们两。”
    颜灵雨想想，虽然昨天的话貌似没有这层意思，不过今天的话隐隐约约有这层意思，便也信了，喜道：“那我通过了什么考验，他又是你什么人？”
    叶清川道：“他呀，他是我家的管家，帮我保管物品的。至于考验，昨晚天寒地冻的，你不是陪了我一晚吗？”
    颜灵雨不疑有他，却被叶清川的话羞红了脸，“其实，其实我不是关心你，怎么觉得在你父母面前不能太无礼。”
    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叶清川将计就计道：“好呀，原来你不是关心我，那我们回去，不去极北之地了。”
    “别别别。”颜灵雨忙道：“好了，算我关心你，可以了吧。”
    “虽然说得勉强，不过我勉强接受了。”
    “那……”
    “我们今儿就赶往极北之地。”
    “好！”
    ……
    “主上，他们走远了。”
    穆青立于风雪中，目光依旧看着叶清川两人离去的路。
    “雲，我是真的羡慕他们呀。”
    “主上，我知道。”
    雲曾经是她身边的丫鬟，所以也是穆青最为信任的人。雲是知道穆青对她小姐的情谊，所以穆青如今这般说，她是最能了解的人。
    “罢了，让他们走。我实在不忍向这对有情人下手。”
    他是起了杀叶清川的念头，可一夜，颜灵雨仅用一夜时间便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忽然有点羡慕叶清川，有颜灵雨的他该放弃复仇。
    若是现在躺在冰柜中的那个她能起来，能对他笑，穆青也会想叶清川一般，放弃所有，陪她浪迹天涯。可惜，她还是躺在冰柜中。
    所以，还该努力。只有继续下去，才能再见她。
    “雲，派人去查查，叶清川嘱托的人是何人，我要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