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边境

    
    往日那人来人往的黑湖市，如今已经几乎成为了废墟。
    因为人们的逃避导致了恶意的横流，虽然我们不能去指责人们逃避的行为，但是这确实成为了黑湖市无法团结的原因之一。
    而后来，人们那置之事外的心态，也让终于让危机轮流走一阵，到达了他们的头上。在“游戏”中，他们以为只要照着事情做就能躲过一劫，没有想过要主动帮助白楠雨，最终还是没能让这个游戏中止。
    虽然这个游戏从一开始亡国国王就没有给出路。
    换个方面想想，如果人们同心协力，站在白楠雨这边的话，也许亡国国王会渐渐没有借口继续游戏。最终，也许亡国国王会选择攻击黑湖市，但是白楠雨却可以理所当然地支援他们，他们也可以相信着白楠雨，和她一起抵抗。
    但不得不提的是，就算人们真的这样了，白楠雨想要送他们回去，还是得让她感到绝望，变成真正的“管理员”。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下去的，就算白楠雨无法获得真正的“管理员”能力，但是人们可以更好地活下去，而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绝望的散沙。
    而日后想要回去，他们相互信任着，总能有机会找到办法。
    从白楠雨被“黑死病”残党狙击之后，亡国国王认为那是黑湖市市民所谓，便下令开始攻击黑湖市，将这个沉寂的城市用炮火声点燃。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亡国国王要攻击他们，只是有的人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献祭”，黑湖市一时被惨叫和哭嚎淹没。
    在一波又一波的轰炸过后，黑湖市已经变成了废城，但是人们之中还有活着的人。他们没日没夜的逃亡，时时刻刻都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因为亡国的士兵每时每刻都在巡逻，只要看见了市民的身影就会抓起来，拖到路中间处决。一阵尖嚎声过后，随着枪声响起，一个身影无助地倒在地上满地鲜血是常有的事，经常到让他们快要感到习惯了。
    这一天，又是一个男人挣扎着被拖到了大街上，亡国士兵举起枪对准他的后脑，却听见一阵尖叫，一个女人拿着菜刀便冲向了处决的士兵。
    但结果很明显，这个女人被反应迅速的士兵直接击毙，随后转回来处决了男人。
    亡国国王是最近才得知开枪的人是“黑死病”残党的，但是事已至此，他总不可能和人们说一句“对不起误会了”然后撤军吧？既然做坏事，那就做到底咯。
    于是，他守着昏迷的白楠雨，继续派人捕杀黑湖市市民。
    与此同时，亡国国王也在白楠雨沉入的“梦魇困境”中尝试引导她走出来。那个在白楠雨“梦中”的，遍布星空的路上出现的，和白楠雨谈话的身影，就是亡国国王。亡国国王虽然想要继续维持霸权，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管理员”，所以他不管未来如何，必须将这个新生的“管理员”救回来，她是最后的希望。
    只要“管理员”还在，那什么都不是事。
    “我……我知道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前太懦弱了……我因为自己是黑发人所以……所以我才会这样的……我想回家……”
    在一个市民们聚集的大堂里，市民们仿佛是在向神明参拜一般虔诚地念念叨叨，起初他们还在怪罪白楠雨带来了灾难，怪罪亡国国王的残暴，怪罪命运的不公，让他们被迫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眼看着市民们越来越少，相信下一个不久之后就是自己，所以开始祈祷，开始忏悔了。
    “对不起……我也是……我因为嫉妒你们黑发人所以才会……才会杀人的……对不起！”
    “求求上天给我们一个奇迹吧……”
    亡国的士兵一直在巡查，周围的队伍已经渐渐缩小的搜查范围，估计不久之后这里的人们全都会暴露，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了，这个被强加的现实里，他们没有选择。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填空题，就连白楠雨也是这样的，她也被迫选择了自己不想做的命运，变成了一个临时“管理员”，为了铸造一个虚无的世界而奋斗。其实他们早一点多一些理解，也许他们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说这些都是空话，现在的情况或许是白楠雨一天不苏醒，那亡国就一天不会停止搜捕那些黑湖市的人。
    人们的忏悔，在此时已经无人聆听。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人们注意到一个女人，又随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窗外微笑着的亡国士兵。
    那个笑容就像是在调戏猎物，嘲讽他们的弱小。
    从今天开始，又是一群可怜的灵魂，被亡国士兵这群收割者们清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机会活下去，或者他们是否是没有做错什么，对于亡国来说，他们就是一群走入了死亡世界的灵魂而已。
    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们就应该已经死了，能不能回去，对于亡国国王来说还得看他们表现。
    “傻——瓜——瓜——”
    “瓜——”
    “呱什么啊你，你个小憨憨。”
    此时的白楠雨依旧留在梦魇困境之中，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稳定的，时而比现实快，时而比现实慢。不管那不重要，白楠雨只想自私一回，她想陪陪这个尚且天真的妹妹。
    妹妹有时候喜欢复述白楠雨的话和拟声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或者简直就是本人。
    也许正是这么真实，才导致了那么多人愿意留在梦魇困境不再离开吧。因为在这里生活，根本就是回到了最初，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刻。只不过这个梦并不是永远的，一旦你真正沉醉于此，接受了梦魇困境的美好，那你就会发现这个困境真正的恐怖。
    这只是一个塞满刀片的棉花抱枕，当你以为它很软很舒适，最终放心地抱住它时，你就会出其不意地被它伤得伤痕累累。
    每当一个人接受了美梦的美好，真正沉醉进去，认为这是现实的时候，“梦魇困境”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崩坏。它会渐渐分崩离析，那些熟悉的美好都会变成最终那残破，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
    这个时候，人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一个美梦，我在现实里还只是个绝望的人。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会让人瞬间崩溃，本就陷入了绝望，最后 进入了美好的世界后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出来之后自己依旧要面对绝望。于是，在梦魇的影响下，这个人的灵魂就会完全腐化，脱离这个白发人肉体，成为一只可悲的梦魇。
    它们也会睡觉，在每一次睡着之后，它们就可以回到那个梦中，继续那个美好的梦。可是，这实在是太可悲了不是吗？
    白楠雨明白这些，因为亡国国王和肖菁入侵了这个世界，让本来会沉浸在这个世界无法自拔的白楠雨明白了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个数，她过着和曾经一样快乐的生活，但是心里依旧想着不能完全沉溺。
    这不是为了拯救黑湖市，拯救亡国边境什么的，她不在乎，这只是为了自己还在亡国边境的妹妹。
    大概吧。
    肖菁告诉过白楠雨，如果半梦魇在曾经陷入“梦魇困境”后，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梦中了。所以从这个美梦里出去之后，白楠雨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是和现实世界那样，再也没有了缘分。
    所以，白楠雨想要再留一会儿，再一段时间就好。
    不过美梦或许就是让人产生这种心态，然后渐渐沉溺的，白楠雨虽然知道但是控制不了自己。而肖菁正担心这一点，但是如果强行将白楠雨拽出去，那白楠雨很可能当场就会变成梦魇。
    变成了梦魇就代表她基本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死人”，相当于一个人死后，不甘的灵魂变成了一个恶鬼。
    望着身边调皮的妹妹，看着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白楠雨微笑着说道：“妹妹，我想问问你，假如有一天姐姐要离开你，你会哭吗？”
    “不会。”妹妹回答得十分坚决，“姐姐肯定是有一天要离开我的，所以我必须做好准备。我们总不能一起生活一辈子不是吗？所以趁着还年轻，我要好好地和姐姐过日子，好好珍惜一下姐姐陪伴我的时光。”
    “哈哈……真的吗……”
    白楠雨在妹妹的眼神中看见了谎言，即使是在这个梦境之中，梦魇化的白楠雨依旧可以拥有着读取他人思想的能力。
    所以，她看见了妹妹眼神中的谎言。
    “姐姐……你该不会要去什么地方吧……”忽然想到了什么，妹妹的笑容瞬间褪去，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她果然害怕白楠雨的离开，说那些话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勉强。
    联系起白楠雨的古怪行为，又开始对自己这么好，妹妹越发感到害怕，甚至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白楠雨的腰。但是再怎么锁住，她也锁不住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啊。从这个梦境之中的妹妹身上，白楠雨看见了回到现实世界的白楠琴。
    “不走，姐姐不走。”白楠雨轻轻摸着妹妹的头，温柔的样子却让妹妹哭出了声。
    而在这房间之外，那个被黑雾包裹的蓝黑发少女漂浮在半空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明白白楠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了，但愿这边的她们也可以有个好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