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儿姑娘,是我。”门外传来巫锁木粗犷的声音。
“什么事儿?”狸儿眉头微皱,刚刚不是跟他说过了,这里的事情交由自己处理,这汉子怎么还跟过来。
巫锁木声音有些局促,吞吐道:“那个,饭做熟了。我给你们拿过来。还有,之前答应巫双兄弟的那只烤全羊也烤好了,我送过来给他。”
李大壮原本正在趴在床上半死不活,一听见烤全羊的,登时就一个鲤鱼翻身,跟打了鸡血似的,嚷嚷道:“烤全羊!烤全羊!烤全羊!”
徐观和狸儿都面露惊异地看着这个先前还饿晕过去,此时又生龙活虎的少年,纷纷感觉这太神奇了些,烤全羊竟有这么强的魔力?
橘猫用小胖爪子捂住半个大圆脸,感觉好丢人。
狸儿回头朝门口说了一声进来吧,巫锁木才谨慎地推门进来。
他一进门,就先扫视屋里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一手拎着饭盒,肩膀扛着油乎乎的烤全羊快步走到狸儿面前,关切地问道:“狸儿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狸儿接过饭盒,又看了一眼李大壮,他正凑在巫锁木肩膀上的烤全羊屁股上,耸动着鼻子使劲儿地闻着,哈喇子都流到鞋面上了。
巫锁木回头看见李大壮这幅模样,便把肩膀上的烤全羊卸下来,整个递给了李大壮,面露既有些惧怕,又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巫双兄弟,刚刚是咱们不对,让你饿着了。这不是烤全羊刚一烤好,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哦哦,谢谢谢谢。”李大壮迫不及待地双手接过烤全羊,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巫双兄弟,我履行诺言了,你就别再不高兴了。别再伤害狸儿姑娘了。”巫锁木替狸儿求情似的,这可惹来了狸儿的不满,杏眼斜睨巫锁木,冷冷哼了一声:“不必如此低声下气,我还用你护着?”
巫锁木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恼火,见李大壮自己抱着烤全羊到一旁傻乐之后,悄悄靠近了狸儿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道:“我这是骗他呢,先让他放松警惕。你在这里稳住他们,我偷偷去找主人。主人出手的话,他们肯定折腾不起来。”
“不用。”狸儿音调不改,一如平常:“你先回吧。这里由我来处理,不用惊动主人。明天早上之前,我就能处理好了。”
“可是……”巫锁木有些犹豫,生怕李大壮和大胖猫吃饱喝足之后,忽然翻脸,那就大大不妙。
“我知道你担心得很有道理。”狸儿温言对他道:“但是,其中有很多事实你不了解的。相信我,肯定能很好的处理好。你回去告诉其他人,不必惊慌,一切照常就好。”她能这样说,信心绝大部分是来源于徐观,以她对徐观的了解,以徐观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让同伴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情来的。
巫锁木犹豫良久,终于才无奈地点点头,又朝坐在床边的徐观叮嘱道:“徐观先生,你们一切小心啊。”
“嗯,有劳巫锁木先生费心了。不会有事儿的。”徐观自然立下保证。
说完这些,巫锁木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屋门方一关上,屋里的气氛忽然就变了,橘猫脸色变得郑重,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话一样,狸儿则是恢复了平时的温婉,脸色平静地从饭盒里拿出饭菜,一一摆在旁边的一个木桌上;徐观的表情则是掺杂了一些不解,眉头微微皱着,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只有李大壮,像抱着一个小孩儿一样,把整只烤全羊抱在怀里满屋转圈,满脸地傻笑,伸出舌头在烤全羊的背上舔了又舔。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抱着烤全羊走到床边,对握在床上的橘猫道:“黄粱前辈,您先吃。”
“我不吃。你吃吧。”橘猫摆摆爪子。
“那徐观先生,您吃。”李大壮说这话就要掰下一条羊大腿来,也被徐观制止:“予有那些饭菜。这烤全羊你自己吃就好。”徐观指指被狸儿摆在桌上上的几样菜品。
“哦。”李大壮点点头,又看见了站在桌边的狸儿,他还没开口,狸儿就轻轻摇头:“我也不吃。”
“大壮,你自己吃去吧。”橘猫轻巧地跳下了床,和徐观一同走到桌子旁边。
李大壮便自己边抱着烤全羊转悠,便掰下一条羊腿大口吞着,吃得满嘴是油。
橘猫,徐观,狸儿三人在木桌的三边坐定。徐观率先开口:“黄粱先生,此地危险。你和那个少年不宜久留,用完饭便速速离开吧。”
“危险,你指的是那位巫妖族的护法?”橘猫问道。
徐观轻轻点头,悄悄地瞥了一眼狸儿,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堵着:她被橘猫和这个少年联手打伤,竟然没有去请琳姐亲自出手,而是干脆地带着他两个来找自己。这有些难以理解,其中肯定有什么事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但猜测总不会是因为琳姐闭关不能被打扰。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橘猫说道,它也有些纳闷,看样子,徐观也不知道那位护法的真实行踪,这就有意思了。
徐观听完,脸色瞬间一变,立即脱口问出:“琳姐去哪里了?”
橘猫纳闷徐观为何要称呼‘琳姐’,但见徐观急切的表情,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和大壮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她带着两个手下从北向南飞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你家小姐去哪里了?”徐观又刷的转过头去,盯着狸儿的眼睛:“她是不是又回战场上去了。”
“是。”狸儿如实点头,巫彦临走时交代过他,要是感觉徐观不在控制之中了,留不住的话,他要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什么,他要走就走。
徐观听罢,脸色瞬间从急切惊骇,转变成了愤怒。
“徐观!你冷静!”橘猫见徐观脸色不对,赶忙出声宽慰他。
徐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来回地游转了好几次,脑子里瞬间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推演出了事情接下来的多种发展方式。最终重重地叹口气,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在厚重的实木桌子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这可把狸儿给惊到了:他原本已经功力迸散了十之八九,经脉也废掉了相当一部分,怎么还能发挥出此等的功力?莫非他这短短两三天的修炼,就恢复了相当的功力?
“予原以为,她真的会甘心留在这里吗,永远不再踏足中原。”徐观感觉自己上当被骗。
“我家小姐确实打算在这里隐居下去,但,那是在她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狸儿替巫彦解释。
“她欺骗了予。”徐观还记得来时巫彦曾对他说的。
“那你也同样骗了我家小姐!”狸儿替巫彦抱打不平,怒气上来,也顾不得许多,将心头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让小姐为了你,放弃所有的族人,巫妖族的人,从出生就肩负着使命,攻进丰沮玉门,冲上灵山,这是所有巫妖族后裔都摆脱不了的。小姐为了你,在四百年前就已经偷偷背叛过族里一次,如今她为了救你一命,更是不远千里,奔波到此。若不是你,我家小姐应该是在战场上同她的族人们并肩冲杀,为背负的使命战斗!
我家小姐能够愿意在战争结束之后留在这里,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别不知好歹!你还在偷偷摸摸的修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我家小姐会不知道?”
徐观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他是为了九州黎民,这是多么的荣耀,说出去,予是为九州的黎民百姓。所以,他能够用很多的手段,无论光彩还是不光彩,他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是负了巫彦的一片心意,也可以面带歉意,却心中无愧地说一声:一切都是为了九州百姓,才需要暂时隐匿锋芒,虚与委蛇。就当是徐观对琳姐不住!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恢复了修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飞去中原战场,去与全体巫妖族对抗。或许,在离开之前,他还要施法将巫彦和狸儿等人禁足在这里,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
狸儿骂完之后,气犹未消,继续道:“我家小姐为了你,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背负了多少对族人的罪恶感。你可倒好,为了那所谓不相干的黎民百姓,辜负了我家小姐四百年的心意。”
“予从未想过辜负琳姐。”徐观连连摇头,但是声音却底气不足:“予确曾想过与琳姐在此了却后半生,但,那是在了结掉九州劫难之后。”
“九州!九州!九州!”狸儿几乎要指着徐观的鼻子嚷骂:“又是狗屁的九州!”她气得浑身发抖,霍然抬手指向门外:“这里只有我一人,他两个若要强行带你走,我也留不住。你要走便走吧!最好现在就赶到中原,亲自撞上一场客栈与巫妖族的战斗,若是能在其中看见我家小姐的身影那就更幸运不过,你不是要替客栈对抗巫妖族吗?我家小姐就在跟巫妖族的战士们一同浴血战斗着。你正好可以连同我家小姐,和其他的巫妖族的战士们一块杀掉!”
“予绝无此意,无论什么时候都万万不会伤害琳姐。”徐观赶忙摇头。
“你杀巫妖族的战士,我家小姐岂能袖手旁观?”狸儿继续逼问:“我家小姐要是出手护着那些战士,你又肯善罢甘休?”
“予,予只是想维系九州安稳。”徐观语气越来越不自信。
“那你掺和客栈和巫妖族之间的事情做什么?”
“九州经历过数次大动荡,最后形成这幅局面,与整个夜幕世界之中的各个势力有绝对的关系。原本几个势力之间互相牵制,尚可维持安稳,可一旦巫妖族打败客栈,成功进入丰沮玉门,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可控了。”徐观脸色凝重,他想起在帝都酒店里,巫彦曾对他说过的,关于天地间灵气的事情:“将天重新开启一个通向上位空间的大洞,还要一并带走这天地间的所有灵气。这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往古之时,所发生过的几次类似事情,在九州所造成的动荡,几乎是达到了灭世的程度。”
“所以,我家小姐为了你,背叛了自己的所有。你却不能为我家小姐,放弃你的所有?”狸儿的话,似乎有些蛮横起来,但却又不能说其中完全没有道理。
“予只是阻止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徐观认真道:“就如同予不想看见客栈被巫妖族击溃,同样也不想看见巫妖族被客栈击溃。没有什么场面是比原本的互相牵制的局面更加稳定的了。”
“那你不是为了对付我们巫妖族的?”狸儿态度缓和了许多。
“这只是让巫妖族退兵的手段。只要巫妖族愿退回蜀地,予绝对不会再追着不放。”徐观循循善诱道:“历代守夜人,你可曾听过有一任针对过巫妖族?或者针对过任何的一方势力?无论是常人眼中的邪恶还是正义,于守夜人看来,都是维系九州稳定的关键一环,皆是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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