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手记

    
    在徐观的协助下，长安城的危机终于解除掉。
    两个老道跟徐观立于鎏金四溢的钟楼上一番交谈，已然知道了帝都分开之后各自的遭遇。
    三个人聊完之后，四望地看了几眼这座已经变成死尸之城的长安，脸上不由得再次涌上了愁苦之色。
    “这长安城中的百姓苦了。”封尘长长一叹。
    “须得赶快把这些尸体处理掉，否则一旦腐化，细菌滋生，恐怕又会掀起一波瘟疫。”老天师尽管也感叹，但却更加理智。
    徐观鼻子里嗅着浓重的血腥味，城中死人较多的地方，流出的血液淌在大街上，都快漫到脚面了，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就算是古代战场，能够一战死掉三十万人的战争也不多。
    “就地掩埋掉吧。”徐观双足飘然升起，人置身到半空中，俯瞰着这座长安城，选中了城东的那条灞河，单手掐出一个术式，口中轻吐‘坤字诀，移山’，一声轰隆大地剧烈震动，仿佛是地震一样，灞河忽然从中间截断，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之前投身河中的那些步兵人俑也都显露了出来，跟随着滔滔河水，一同栽进了裂谷之中。
    “将尸体扔进那裂谷之中吧。”徐观如此道。
    封尘和老天师也望见了城外的那道截断灞河的裂谷，都点点头，深掩地下，确实是个阻止瘟疫细菌滋生瘟疫的好办法。
    “只是。”徐观面露为难之色：“予原本是要去锦官城的，恐怕不方便留在这里，与二位一同掩埋尸体了。”
    “徐观居士去锦官城做什么？”封尘面露疑惑，同时也担忧道：“这个操纵死尸的老贼来长安城作乱，是为了掩护小洞天内巫妖族的人去进攻客栈。此时你若是奔去锦官城，恐怕会跟那大批的巫妖族人撞上。”
    “是啊。巫妖族中战士甚众，而且高手如云，光那巫妖族领袖巫桀和南山顽石二人便是举世罕有其匹的高手。纵然你现在已进入天人境，可若是只身对上那些妖人，也未必占的了光。”老天师也劝阻道。
    “这些予全都明白，可是总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徐观神色庄重，道：“无论如何，即便是身陨锦官城，予也要阻止这场战争。”
    “徐观居士。”两个老道同时朝徐观稽首：“既然如此，何不等我二人处理完这些无辜之人的尸体后，咱们一同前去锦官城。我二人虽实力远不及如今的你，可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此去锦官城需冒大险。予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若是事不能成，自认逃命还是能做到的。”徐观踌躇少许，隐晦地用后半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两位道长此处一战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实力大打折扣。实在不宜再犯险境，只怕到时事未成而身难保。”
    此言相当有理，别说这两个老道眼下真气不足，就算是他们全盛时期，冲到高手如云的巫妖族里，也未必能功成身退。徐观这是抱着自杀的心态去的，此事不成，大不了就是一死。按照他的心性，自然也是万万不可能拉着旁人一块送命。
    两个老道听徐观这样说，也只好作罢。
    徐观与他二人告别离去，老天师和封尘留在长安城收拾着善后之事。
    封尘从秦始皇那里接来的兵马俑又派上了用场，他通过招魂幡再次发出指令，让全体兵马俑从城内往城东的灞河运送尸体，抛入裂谷之中。
    兵马俑们全体动员起来，弩兵们有背着尸体的，有两只手各拉着一具尸体在地上拖着走的，步兵们则是两个人俑用手里的长矛像串糖葫芦一样串起三四具尸体，抬着走的；骑兵人俑则把尸体扛到马背上两具，马屁股后面还能再拖拽上两具。
    干这活干得最得心应手的应该是那些骑乘战车的人俑莫属了，之前战斗的时候，它们的战车太宽太大，太不方便，打起仗来使不上劲儿。不过此时拉起尸体来那可就再方便不过了——一辆战车上足能放下七八具尸体，人俑扬着鞭子，架着马车轰隆隆地朝城东进发。
    东方尽头的天空正要朦朦发亮，新的一天开始。
    长安城的战斗时结束了，但九州的战争却即将开始。
    徐观急催着御风术，在太阳升起的一线的之后，到达了锦官城。
    他在城市上空，看到了城中的乱象——房屋倾塌无数，城中乱象丛生，整个锦官城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街道上的雪已经化了，都蒙了一层厚厚的泥尘，被风吹的垃圾堆了满街，废弃的车辆稀稀拉拉地停在路上。
    “看来这里的战场也十分惨烈。”徐观这样想着，便看见了城中蜿蜒而流的那条锦江。
    “以前从未来过这里，只听说小洞天就藏在锦江之下，只是不知道这么长的锦江，到底哪里才是小洞天的入口。”他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法，只好沿着锦江一路寻找，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锦江水流依旧轻轻缓缓，前几日的那场大战似乎并没有对水流产生影响，就连当时汇入锦江中的红色血液，也早就被流动的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连血腥味都没有剩下。
    他正沿着锦江查看，猛然瞧见下方的水岸边有一个奇怪的人，他似乎是面朝着锦江，站在那里，可是他肩膀上却凸起了一大块，像是肿瘤似的。
    徐观轻咦一声，整个锦官城都空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人？而且还是立在锦江水边，莫非是巫妖族的看门人不成？
    他朝着站在水边的那人倏然落下，待他站在那人跟前，才发现原来那人不是肩膀上长了一个大肿瘤，而是一个人被他抗在肩膀上。
    站着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无双，而在他肩膀上的自然就是要带他回客栈不成风，反被他绑回来的姜离，此时这个委屈的铁卫正垂头呼呼大睡。
    这两天无论昼夜，无双一直都纹丝不动，死心眼地扛着姜离站在这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锦江水面，随时准备着干掉从水里跳上来的人。
    他扭头看见又从天上落下来一个人，上下打量了两眼，瞧见对方的穿着——徐观原来的衣服早在帝都打架的时候毁得不成样子，一到巫姓部落的时候，巫彦便让巫锁木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不过时间匆匆，来不及做中原样式的衣服，所以他穿在身上的是极富草原风格的绣花青袍。
    “穿着这么奇怪。”无双低估一声，原谅他见识太少，实在是不了解这衣服是北方草原上游牧民族的衣着：“普通人肯定不会这么穿，绝对是巫妖族的人。之前看见一个小姑娘带着两个瘦老头从天上下来一头扎进水里，没顾得上拦住，现在这个人自己落在旁边，不往水里钻。这不正好的天意如此，助我为老怂包报仇啊！”
    “你两个是何人？”徐观见无双警惕地打量自己，心中更加笃定对方是巫妖族留在这里的守门人。
    “我还要问你呢！”无双大喝一声，他肩膀上熟睡的姜离猛然一个哆嗦，给吓醒了。醒来之后左看看站在五步外的徐观，又回头右瞧瞧一脸涨红的无双：“他是谁？”
    “巫妖族的人！”无双又喝了一声，肩膀一震，大手一挥，直接就把姜离当成兵器给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