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手中掐着印,身下的地龙已经被犼咬抓得不成样子,但仍旧忠诚地承载着他,在空中蜿蜒而游,与骑着犼的噬渊的互相追逐撕咬。
徐观之前与巫桀交手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受伤之后,没能好好的地休息,反而持续高强度地跟噬渊这样战斗了好半天,频繁地催动体内不停地输出大量真气,以及剧烈的运动,使得他体内的经络中的血液流动加速,原本受伤的位置,渗出了大量的鲜血,将他的衣服全都染红了。就连他掐着印的双手,也沾满了红色血。
噬渊也不好受,他手里的长刀被折断的次数都数不清了,总是断掉毁掉又再次被他凝聚出新的,他的真气都快要不够用的了。刀身上的地狱业火只剩下了零星几点,身上的黑气铠甲也破损的不成样子,好几块都脱落了,他也无心再去用黑气修补;他胯下的犼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特么的身上的鳞片几乎都被地龙的爪子全刮下来了,像是被脱了衣服似的,身体光秃秃的,沾满了血,还有遍布的一道道深可及骨的血痕。
徐观单手结印,朝噬渊打出一道乳白之气,噬渊驾着犼勉强躲过,随后又回敬了一道刀气,同样被徐观用地龙的身体挡下。
“噬渊兄,别再打下去了。”徐观看着几乎是筋疲力尽的噬渊:“你会力竭而死的。”
“那我就在死之前把你拖上一起。”噬渊表情很是疲惫。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到了黄河边的南山顽石和众魔兽,带着嘲讽地语气对徐观说道:“你看到它们了吗?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冲进客栈里,把里面搅个天翻地覆。你无力阻止,客栈也反抗不了。”
“何必,何必要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徐观叹息不已。
“何必?我父亲的死,要你们所有人的命来偿还!”噬渊愤怒地大喊之后,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因为我的参与,而致使客栈被摧毁覆灭,这也算是间接为父亲报仇了。至于你,我不会再假借他人之手,我会亲自把你杀掉!”
徐观颓然摇头:“那夜魃族呢?你死之后,夜魃族群龙无首,你让你的族人怎么办?”
“那我便管不了了。我只要报仇就好!”噬渊驾着犼冲上来,挥着长刀与徐观近距离拼杀,他逼视着徐观的眼睛,说道:“我告诉你!客栈被覆灭了会对九州产生多大的影响,我根本不在乎;灵山上有没有仙药我不在乎,巫妖族的那些人到底能不能飞上上界成为巫神我也不在乎;就连我那些族人以后会怎么样,我都舍弃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要灭了客栈,杀掉你,为我父亲报仇!”
“死者已逝,若可奈何?”徐观眼角余光远远地瞥见 南山顽石和四魔兽站在那块大石头旁边,正研究着,心中焦急不已,但又无法脱身前去阻拦,只能干着急:“令尊的志愿不是要带领夜魃一族走向昌盛吗?他苦心经营多年,就是为了壮大夜魃族,让族人不再担惊受怕,不必再担心来自其他族类的猎杀。他一心都是为了夜魃族,如果他泉下有知,你为了替他复仇,而置全体族人于不顾,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我不管!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予答应你,会给你一个说法。”徐观指着整个帝丘城,城中的人们早已死伤无数,血流遍地:“原本,予可以救下他们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但你我二人在此纠缠,令……”
“你是要说,因为我,才会有那么多人死掉。所以便是我间接杀了他们。对吧?”噬渊替徐观说出了下面的话:“我承认,这城中 出现这么多的杀戮,死掉的那么多人,都与我有间接关系。我难逃责任。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就是要客栈付出代价!我就是要杀掉你!”
“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你对客栈的复仇已经成功了。别再继续下去了!”
“你还没死,复仇就不算成功!”噬渊冷冷的说道。
“噬渊兄,你暂且停手,待此间事了。予自将项上人头奉上。”徐观叹息一声。
“不必!我自己会拿!”噬渊不依不饶,挥刀再砍来。
徐观无奈,只好继续拼尽全力,与噬渊再战。噬渊虽一门心思地想要置徐观于死地。但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出招之间早已不复初始的凶猛 。
噬渊挂着彩,他的身体状况和真气的强度,都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徐观也是伤势极重,虽然有玉佩这个外挂存在,但是这东西只能帮助快速吸纳真气,而无法治疗伤势,再加上他身上的伤势比噬渊还要重,此刻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支撑不了他催动过多的真气。
“给我纳命来!”噬渊怒吼一声,挥刀朝徐观扑去,刀身上的地狱业火忽然大涨,看来这一刀他是用尽了剩余的全部力量!
徐观双手极速掐印,脚下的地龙身体迅速耸动,盘踞起来,化作盘龙盾将他护在中间。
被地龙围起来的徐观只感觉到噬渊的长刀重重地砍在地龙的身上,轰隆一声,猛烈摇晃一阵。紧随着就听到了惨嚎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徐观大惊,刚刚自己没有对噬渊发动任何攻击,那么这惨叫声又是因何而来?他急忙撤去了地龙,便看到饕餮竟然正站在半空中,大口地嚼着什么东西,接着又从那张大嘴里先后吐出来两条腿来,露出恶心的表情:“犼好吃,夜魃不好吃,好臭!好臭!”
徐观的目光顺着掉落下去的那两条腿望去,竟然看见只剩上半身的噬渊,仰面朝上地躺在一栋大楼的楼顶,不知死活。
原来是刚刚饕餮趁噬渊不备,冲过来一口把犼给吞进肚里,顺带着还把两条腿也咬断了。至于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其实还是对犼的血肉恋恋不舍,所以才会在到达了黄河边才又折返回来,逮到机会一口吞下。
“混账畜生!”徐观出奇地大怒。
“你生什么气!”饕餮嘴里还没有嚼完,口吃不清地说话:“我把他干掉了,不是也正好帮了你的忙?下跪谢我都来不及,还要骂我?”
“死!”徐观大怒,单手挥出,打出一道凶猛之极的白色气流。
“不知好歹!”饕餮咕咚一声把犼吞下肚子,也朝徐观扑过来:“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我干脆也把你吃掉算了!人也是很好吃的!”
白色气流撞上了饕餮皮糙肉厚的身体,轰然将之击退了好大一截。饕餮感觉胸口闷住,呼吸一滞,大口地喘息好几下才缓过来,揉揉胸口感觉生疼生疼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力量!”
它刚一抬头,就看见徐观的地龙一头朝它撞过来,这次它不敢再用胸膛硬接,而是握紧了拳头,运足气力,朝龙头揍过去!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地龙整个身体都崩碎开来,饕餮感觉自己的拳头跟骨折了似的剧痛:“你够可以,强弩之末竟然还能发动这种程度的攻击。”
徐观完全没有听它说话,更没有跟它废话,愤怒地朝冲过来,发起了攻击:“乾坤——破凡诀!”双手一合,直朝它的胸膛怼过去!
“像你这种高手,正常情况下,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可惜你现在重伤在身,战力大减。”饕餮朝一侧躲开,却不防徐观也及时改变了攻击方向,照旧把破凡诀打过来,它只好横起厚实的双掌拦下:“嘿嘿,像你这种高手,血肉里的精华肯定很充裕。本大爷就不客气了!”
徐观战力所剩无几,那一招破凡诀也被饕餮硬接下来,他再想催动玉佩,获取更能多的能量,却因为身体状况不允许而失败。
饕餮看着徐观狞笑,张开大口朝他一口咬下来,被他使用御风术及时躲开。
饕餮正要追上来再咬的时候,却听到了混沌召唤他的声音:“饕餮!别折腾了!快过来!”
饕餮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不甘心地看了闪到远处的徐观一眼,便朝黄河边上冲去了。
徐观眼见它离开,想要冲上去将之击杀掉,却自感无能为力,又想起使原本还在下面,便急冲冲朝下降落。
来到噬渊跟前,但见噬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脸色更加苍白,像死人那样苍白,他嘴唇颤抖着,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徐观紧握住他的手,感觉体温正在逐渐下降:“噬渊兄!你撑住!坚持住!”
噬渊没有回话,他似乎是听到了徐观的声音,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向徐观。萎靡的声音传出,不停地喊着徐观的名字。
“噬渊兄,你要说什么?”徐观催动为数不多的真气,灌注进噬渊体内,为其续命。
“不,不要你救。”噬渊想要挣脱徐观的手掌,但是他哪里还有力气,疲惫的他血液又从断腿处打量的流失,他浑身松软得像一滩烂泥。
徐观眼睛在噬渊的身上来回打量,看见两条大腿从半截断开的位置,还在不停地留着血,下半身几乎都泡在血里。他赶忙伸手封住了腰部以下的穴位,勉强止住了血。
“噬渊兄,我看过你的伤势了。有救,还有救!你要撑住!”徐观拼命催动玉佩,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抽取天地之力,渡进噬渊的身体里。
噬渊忽然哭了,无声无息地哭了,那种不发出任何声音,连哽咽一声也没有,两行热泪却从眼角流出来,分别滑落到了耳后。
没有人知道这位夜魃族二公子的内心有多屈辱。
客栈的人冲到他的家里欺负他的族人,亲眼看着父亲在自己的面前被客栈逼死,当他为了报仇,而抛弃一切,甘心入魔时,原以为凭借自己如今的能力,已经足以为父亲复仇,足以为被客栈压迫的族人们讨回公道。又可惜,在帝都一战,锋芒尽措,好不容易短暂地赢过了徐观一次,却被他给逃掉;只身进入小洞天后,在薄雾森林中跟饕餮合作,与虎谋皮,险之又险地夺到了鹿兽内丹,治好了伤,还提升了一截修为。
意气风发地跟着巫妖族终于出动的大军一同逼近客栈,还未来得及感慨上苍眷顾,天佑夜魃,便与徐观陷入苦战,求胜无望,还被饕餮偷袭,咬走了双腿,吃掉了凶神犼。此时又被死敌徐观救治,心高气傲的他,坚忍不拔的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那颗坚强的心脏忽然碎开,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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