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就好比后世的支票,在商业经济繁荣的大宋,动辄就是百贯银钱的账数,虽然有银子和金子这种高价值物来兑换,但是放在一起也是鼓鼓囊囊的,再加上路途又不安生,所以银票这种方便的东西就因势而生。
最早是出现在四川成都,商人把钱存在当地的钱庄,然后拿的银票这类存银单,到了目的地再从分号钱庄里把钱拿出来,作为利息,商人需要给付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后来在宋景德年间,银票汇兑越发的庞大,所以官府出手进行整顿,一套重拳下去,由杂乱无章的私人铺子,汇总成了十六家富商才能专营的铺子,且是被官府认可的。
到天圣元年,银票发行收归官办,由银票务主持。
大观元年,将银票改为制作更加精良的“钱引”,又历经几代,随着战事不断,国库财用不足,这钱引就越发滥发起来,随着信用下降,百姓们更加不认账,钱引也随即贬值,搞得民怨四起,但是官府仍旧是饮鸠止渴,大量发行,致使地方百姓拒收官府发行的“钱引”。
狗儿拿出来的是一开始的银票,说它叫银票,其实更应该说是“存银凭证单”,上面有私人的画押,签名和数字秘印,只允许在自家钱庄使用,所以说,信用这个东西非常重要,当你言而无信时,发行再多的钱钞也是废纸一堆儿。
所以为了挽救自己的信用,狗儿决定帮赵老丈介绍个孙女婿,此人如自己一般,也是新科进士,且还未有娶妻,论家世可比狗儿好上百倍,论长相也比狗儿风流倜傥的很,所以狗儿对自己这个想法真是拍手称赞。
“苏三爷,您真是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啊!自打我们出了利州路,就再也打听不到你们商队的消息,一路上紧赶慢赶进了临安,又听说返程回去了,还以为你们做完了这趟买卖,放歇了,不再来了,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见你了!真是巧啊!哈哈哈!”
“赵老弟,我们这些人,都是替主家奔走的,去留也都是主家说的算,哪里是你想歇就歇的!上一趟货物,还没进临安,就在路上卖了个精光,所以半路写了信,又紧急拉来一批,这今日也是缘分,哥哥我恰好卖完了货物,又进了些临安的特产,准备拉回咱利州贩卖,这不,刚准备明日动身行路呢,今日难得有空就去衙门打听了你的住处,这才寻了来!”
说完这话,苏三管事就拉住狗儿臂膀道:“走走走,老哥哥我听说你中了二甲榜进士,心里可是高兴了,前些日子忙不过来,所以没向你恭贺,今日就让哥哥做东,好好贺贺咱们这位新科进士!”
狗儿和这苏三管事是老相识了,尽管俩人年龄差了不少,但一直是以平辈来交往,所以听了他话,狗儿也不推辞,反而开玩笑道:“看哥哥生意做的如此顺当,应是赚了不少钱,正好老弟穷的揭不开锅了,今日就好好宰杀宰杀你这只‘肥羊’哈哈哈!”
他乡遇故知,俩人正是开心,所以就寻了一家好酒楼仔细吃一顿,临安城里最有特色的就是料理各种海鲜,且味道爽口,鱼儿整治的是十分鲜美,虾子、螃蟹也是吃的顺嘴,再配上佳酿的美酒,俩人直吃的酣畅淋漓。
一顿吃喝,狗儿解开腰带,不顾形象的敞开怀露出圆鼓鼓的肚皮道:“我说老哥,你可晓得吕知州的侄子吕端的去处?”
苏三管事也和狗儿一样,叉开腿,半仰在软席上,慢慢的剔着牙齿,忽听到狗儿问话,就轻咦一声道:“你打听他干嘛?你俩人可是不对头啊?怎么有事?”
狗儿嘿嘿笑道:“不对头归不对头,但毕竟同是龙州出来的,在临安这等偏远地方,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苏三呵呵笑道:“别人我还不知道,但是你小子我最门清,你是个死记仇的性子,你寻吕端要照应?呵呵,我才不信哩!”
狗儿尴尬道:“哎呀三哥,看你把老弟说到哪里了,我以前不是岁数小,不懂事么,现在都中进士了,官家我都见过,还说过话哩,性子自然稳重了多!”
苏三一想,也是,毕竟狗儿现在都十五六了,半大人了!
“那吕端,我也打听过,听说是住在一户豪商家,也认识了不少人,每日里三五成群的出去玩耍,我寻了数次都不见他面!”
狗儿道:“什么地方,三哥可告诉我,我去寻他一趟!这吕端,自从别头试中了试,小弟就再没见过他!”
“他自在八字桥南边的定民坊住着,几个人合住了一间大院,你若是想寻他,就去哪里看看!”
狗儿点点头,端起杯中残酒,一仰脖,这次酒宴便算结束。
回到客栈,一觉睡到大天亮,梦里的三娘子依旧是那么美,所以狗儿为了能够早日去找她,就耐着性子早早的起了床,出门去了。
大都的早市在热闹之中又多了一些乐趣,比如说黄头发的异族人,还有蓝色眼珠的卖酒胡姬,以及扛着包裹,黑炭也似的昆仑奴,至于矮小的东南岛国人,更是好分辨,被太阳晒的黝黑的皮肤,外面就套条“麻布口袋”,也不嫌地上凉,赤着脚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在大路上走,行人瞅见了纷纷躲避,缘由是因为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海水的腥味儿,风一吹,满大街都是,等好不容易散完了,那边又过来一群浑身羊膻味儿的草原蛮子!
好在大宋人是知礼的,也是好客的,只要人家吃饭给钱,些许的异味还是能忍受的了。
摊主能忍,客人们却是耐不住,所以纷纷把碗里的馄饨迅速的转移到嘴里,再丢下五枚铜钱,快步离去。
“直娘贼!”
好巧不巧,狗儿旁边就坐着个贩卖羊皮的吐蕃人,这家伙见狗儿穿着读书人的装扮,居然会在街边吃穷苦百姓们才吃的路边摊,所以他甚是好奇,就故意挨着狗儿坐,你说你挨着就挨着,关键是还一个劲儿的往狗儿身旁凑,那味道……
狗儿嗅一嗅身上像极了羊毛发出的骚气味儿,忍不住的就想吐,所以就把衣服解开了,让风吹一吹,好散发的快一些。
顺着小河御街一直往南,一路上走走停停,这里和后世商业街一般模样,只要有人过路的街道,就会有人摆摊子做生意,大都自然有大都的气象,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买卖东西的种类,就比狗儿一路上所见到的任何一座大城里的东西全。
尤其是几种从域外千里迢迢贩运来的瓜果,狗儿见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吃?所以一时忍不住就掏银子买来了尝新。
“嗯,还真不错,就是贵了些!”狗儿叹道。
吃也吃了,正事儿要紧,狗儿就加快了步伐,一路打听着问路,终于到了八子桥下的定民坊。
又挨个问着找到了吕端他们租住的房子,敲门半天不开,等再敲时,从背后传了声音。
“是赵小官人吗?”
狗儿点点头问道:“你是跟着吕端来的护卫?”
护卫拄着拐杖点点头道:“是的!不知道赵小官人来这里是寻我家衙内说话的吗?”
狗儿再次点点头,瞅着这护卫艰难的挪到门口想开门邀请狗儿进去。
狗儿赶紧伸手道:“不麻烦了,你家衙内不在家是不是?”
护卫道:“是的,每日早出晚归的也不晓得去哪耍去了!”
狗儿叹口气,晓得他们几个都是爱玩的性子,这出了门不到晚上不会回来,所以道:“如此,我就走了,等改日再来吧!”
“赵小官人是有事要和我家少爷说吗,如果不重要,小人可以捎口信,我家衙内几乎天天不在家哩!”
狗儿本打算把吕端介绍给赵老丈,让他替代自己娶了他孙女赵雪儿,这种事儿见面都不好说,更何况是捎话,指不定哪里说错了,引了误会来。
所以狗儿摆手道:“无事儿,等改日再说吧!”
拱手离开了这瘸腿壮丁,抬头看天色还很早,狗儿就想过八字桥后面的街市上,给三娘子买串耳环,来的时候看到了彩招旗,这时候正有空就过去转转看。
抄着手奔着八字桥而去,一抬头见这里围了一大群人,狗儿个子小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没围过去瞧热闹,只是寻着缝隙在桥边慢慢走。
低着头用力的往前挤,刚刚走到桥中间,就听着人群发声喊,然后看热闹的人就纷纷转身跑,慌乱中有一大汉就推了狗儿一把,然后狗儿就不受控制的往桥边挪了挪,一伸手,就听着“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是身边一道呐喊。
“有人掉河里去啦,快来救人啊!”
我去!狗儿大脑一片空白,不会是自己刚刚把人推下了桥?于是就连忙扒头去看。
就见河水里有位读书人打扮的男子正在狗刨式的游水。
狗儿道:“快来救人啊!”
然后就感觉到后面一阵大力,接着就头重脚轻,自己也一头栽进了水里。
“快来救人啊,又有人掉进河里啦!”
四月初的河水,还是冰凉的很,再加上狗儿也不太会游水,所以就学着旁边跳河兄的样子也是狗刨式凫水。
一阵浪花四溅,狗儿听着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这位兄台,你游的还没我好哩,居然还跳下桥来救我,真是让愚兄深表感激啊!我刘正在此发誓,只要不被河水淹死,我就好好感谢这位,嗯,兄台,你贵姓?”
狗儿:咕噜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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