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哩

第六十五章 樊笼久困归自然

    
    “是阿泰吗?我在这里”远远地便听见有人呼喊于她,尔朱嫣便立马回声而贺。元宝炬见状,快速的递给尔朱嫣一个药瓶说道:“有人来找你了,这个你拿着,切记这两天伤口不可以碰水”说完,元宝炬快速的转身不见。
    “唉!我还没有谢谢你呐!”尔朱嫣喃喃自语的说着,其实她知道这个人是元宝炬,说起来也奇怪,每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人都会及时出现。
    “阿姐,你没事吧!”宇文泰带着士卒一步步的朝着尔朱嫣而去,听着声音的远近,尔朱嫣可以判断的出来宇文泰已经距离她很近了。她伸出双手小心试探的朝着宇文泰呼喊她的方向而去。
    “阿姐,你眼睛怎么了”等到宇文泰走到尔朱嫣身边,见她双眼紧闭,眼睛处还有些许白色的粉末,想来她肯定是遭人暗算了。尔朱嫣伸手搭在宇文泰的胳膊上,虽然她双眼看不见,刚才留宇文泰一人与那帮刺客搏斗,生怕他受到伤害。
    “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过来,阿姐这会眼睛看不见,你别骗我”望着尔朱嫣一脸担心的模样,宇文泰缓缓地抓起尔朱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说道:“我姐,我没事。阿姐刚才不在,没瞧见那帮刺客被我打的屁滚尿流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见尔朱嫣沉迷不语,宇文泰便说“不信阿姐,你摸摸,我真的没事”
    尔朱嫣在宇文泰身上胡乱的摸了摸,没有摸到任何的伤痕,心中的疙瘩这才放下。相比较宇文泰自身的安危,他倒是更为担心尔朱嫣的身体。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好直接上手看尔朱嫣身上又没有伤痕。加上尔朱嫣穿着一身红色,就算有伤痕也被遮盖住了。
    宇文泰仔细的看了眼尔朱嫣,除了身上有一点点的灰尘外,其余地方丝毫未发现任何伤痕。见尔朱嫣并没有受到伤害,宇文泰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望了望周边,只见地上齐刷刷的躺着二十多具尸体,看到这里,又看了看尔朱嫣,宇文泰一脸震惊的问道:“阿姐,这都是你干的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好好习武,就是不听”说着,尔朱嫣一脸气愤的挥手锤在宇文泰的脑袋上。
    “阿姐,我知道了,别打了”宇文泰一脸委屈的说着
    见尔朱嫣这般下山着实不便,宇文泰便一脸委屈的说道:“一会儿,打坏了就没人驮你下山了”
    “你还”见宇文泰这般,尔朱嫣不由的想要挥手去揪他耳朵。说着,宇文泰躲了躲,然后一本正经的走到尔朱嫣跟前蹲着马步说道:“阿姐,上马吧”
    尔朱嫣一脸无奈的瞥了眼宇文泰说道“你呀!”然后便抚摸着宇文泰的背部,宇文泰见状缓缓地勾起她的手臂然后将她轻轻背起。
    元宝炬见尔朱嫣被宇文泰带走后,知道她得以安全后,便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这帮刺客明摆了是要尔朱夫人的性命,究竟是什么人肯花重金要一妇孺的性命,这一点,元宝炬着实没有想出来。
    不过这一计也的确高明,趁着尔朱兆讨伐高欢之际,便想用其家属来牵制尔朱兆,想来定是要置尔朱兆于死地。既然想要尔朱兆的性命,又何必将仇引堂牵扯进来。仇引堂只受理江湖之事,从不管官员纷争,究竟是何人想要将京都的这摊水搅浑,从而浑水摸鱼。如此看来,想来京都最近又有一场血雨腥风。
    元宝炬掀开那头目面巾,这个人他并不认识。看此人适才的反应,想来并不是仇引堂内部的人。“究竟是何人做局,看来着京都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山的路上,宇文泰静静地背着尔朱嫣前行,本来到了平缓处就有马匹的,谁知道尔朱嫣竟然在宇文泰的后背上睡着了,为了能让尔朱嫣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整个下山路上宇文泰就一直驮着她。
    “将军,小姐睡着了,用不用属下”侍从缓缓走来,小心的请示着宇文泰。
    从他的面色上看,显然已经十分吃力了,背着尔朱嫣从林间下来足足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双臂早已经麻木了,尽管如此,他是还咬牙坚持着。他知道,一旦自己松懈放开了手,到时候定会将尔朱嫣掉到地上。
    见侍从打算叫醒尔朱嫣,宇文泰对着他缓缓地摇头,示意他不需要。宇文泰小声的说道:“无碍,你们先回去吧,告诉夫人,阿姐平安无事”
    侍从看了眼尔朱嫣,又看了眼宇文泰,便小声的说道:“诺”
    侍从离开后,隔了片刻,尔朱嫣缓缓地睁开眼睛,早已经到达山下许久,但她自己仍旧呈悬空状态,她伸手勾了勾宇文泰,显然此刻还在宇文泰的背上。
    “阿泰,我们到哪里了”
    “莫家庄”宇文泰回答道,然后他立马温顺的对着尔朱嫣说道:“阿姐,我们下山了,马车来了,你现在不方便骑马,我们坐马车回去吧”
    “嗯”尔朱嫣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从宇文泰后背上下来。一炷香的时间一直保持着同一状态,此刻宇文泰的手臂上早已没有任何知觉。等到尔朱嫣从他背上下来后,宇文泰僵硬的手臂在空中缓缓活动一番,丝毫不敢发出任何难受之举。
    “阿姐,我扶你上车吧”待他手臂活动一番后,这才有了知觉。他小心翼翼的抚着尔朱嫣走上马车,然后他缓声的嘱咐着车夫驱动马车。
    马车内,宇文泰见尔朱嫣这般心中着实难受不少,他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汗巾对着尔朱嫣说道:“阿姐,你将脸拧过来,我给你擦拭一下你脸上的粉末”
    尔朱嫣听到后,很是配合的将面颊转了过去,宇文泰见状,蹑手蹑脚的伸手去尔朱嫣擦拭眼睛。他的指尖用力及其的轻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戳到尔朱嫣脸上。看着尔朱嫣洁净的面庞,不知道为何,宇文泰竟有些慌乱起来。
    “咚咚咚”尔朱嫣忽然间听到一阵慌乱的跳动声,依稀间觉得这种声音仿佛就在马车内,只是马车上就她和宇文泰两个人,这种心跳加速的声音不难猜出。“什么声音,你别动”尔朱嫣一把抓着宇文泰的胳膊将脑袋向他的躯体处靠近。
    “你干嘛!”宇文泰紧紧地杵在原地。
    “阿泰,你的气息很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隐隐约约尔朱嫣感受到宇文泰有些呼吸不畅起来,她一脸紧张的问道着宇文泰,一时间宇文泰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见宇文泰有些沉默不语,尔朱嫣直接上手对着宇文泰的胸脯处摸了摸。
    “阿姐,我”宇文泰结结巴巴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她。
    尔朱嫣顺着宇文泰坐着的方向摸去,一时间,更加加重了宇文泰心跳的频率。听着宇文泰的心脉跳动的这般厉害,尔朱嫣一时间惊慌起来:“阿泰,你的心跳怎么跳的这么快”
    宇文泰见状,不知如何回答,他便快速的拿开尔朱嫣的手说道:“热,马车里太热了”
    见宇文泰这般说,尔朱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为了掩盖尴尬,宇文泰特意找了个距离尔朱嫣较远的位置坐好。
    片刻中后,尔朱嫣觉得一个人玩手着实无聊后,便找着话题的问道宇文泰:
    “阿泰,我阿娘她还好吗?”一想到她不告而别的四处漂泊,本想凭借着一己之力让尔朱一族宗亲团结,结果镜花水月,一切都成了泡影。仔细想来,她着实的不孝,为人子女,应当承欢膝下,可是她一年四季三餐星辰都未有一刻侍奉在旁。
    “夫人她很好,仲远将军很照顾她,前几日听闻兆将军这里缺乏粮草兵马,夫人便变卖了金银玉器为兆将军筹集宝马五百匹,粮食三千担相信不日就能抵达营地。这次夫人特派我前来是想让我告诉你,这次她也会随军而来,想带你回去”宇文泰说完,尔朱嫣不由得觉得鼻头一酸,然后整个泪珠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阿姐,你没事吧!”尔朱嫣摇了摇头,这次无论她怎么隐忍便再也隐藏不住了。
    “以前我总爱在府中闯祸,家人都当我是祸害一般,唯有父亲一直宠我、护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带着阿娟偷跑出去,结果被尔朱菩提堵在门外,后来这件事让母亲知道了,我以为她又要罚我跪祠堂了,但那次没有,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说着,尔朱嫣便回想到耶耶耶给她讲的那个故事。“母亲告诉我说,在西汉时期,有一个孝廉出生的学子,名曰江革,字次翁。江革年少丧父,与母亲一同居住,后来来了盗匪,江革被抓,囚徒末路之际,江革率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家中年迈的母亲,若他此行一去不会,那么他年迈的母亲将如何生存。江革一路涕零,终于感动了盗贼。一路飘零的日子,江革和其母亲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江革无论处于贫寒之际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母亲”
    宇文泰听着尔朱嫣讲述的故事,他知道此刻尔朱嫣心中感慨颇多,原本他想要劝谏尔朱嫣,但一时间,却又无法开口。
    “阿姐”尔朱嫣小心翼翼的抓着尔朱嫣的手,示意她要放开一点。
    “没事”她拍了拍宇文泰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十分的不孝,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心中无法割舍的事情太多,然而执念的也太多。我不甘于做那屋檐下的宠物,更不屑于那金笼中的丝雀,我志在四海,然而四海之内,却无一个是我的归宿”
    宇文泰缓缓地抓着尔朱嫣的手说道:“阿姐自幼便与一般女子不同,你知道吗?阿姐的人生,一直是我所羡慕的。黑櫴早年父母双亡,是大黑脸一直照顾,在黑櫴心中,黑脸一直如兄如父,可正因为此,很多事情我不如阿姐洒脱”
    说道这里,宇文泰一脸认真的看着尔朱嫣,虽然他知道,此刻尔朱嫣并看不见,但宇文泰相信,这股真心她一定感觉的到。
    “阿姐,你不用为任何人改变,阿姐就是阿姐,只用做阿姐最喜欢的样子。”
    “阿泰”尔朱嫣紧紧地抓住宇文泰的手,宇文泰也如尔朱嫣一样,双手紧握着。
    车辆大概是黄昏时分回到柱国将军府,尔朱嫣消失的大半天时间内,蒲娟着实惊吓坏了,一想到尔朱嫣是为了掩护她这才下落不明的。蒲娟心里,着实的焦急。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远远地见尔朱府派出去的马车正缓缓地回来,蒲娟这心里着实安定不少。
    “赶快吩咐下去,让厨房把饭食热一热,还有,去准备一些清水来,一会儿服侍小姐先沐浴”蒲娟看见尔朱嫣回来了,瞬间打满鸡血的张罗起来,尔朱嫣离开的这一会,蒲娟一直梨花带雨的,整个小脸哭的涨红涨红的。
    片刻后,马车在柱国将军府门口停下了。蒲娟连忙从门口跑到马车处,丫鬟一直紧跟着都没有拦住“阿姐,我们到了”
    说着,宇文泰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尔朱嫣缓缓地摸着马车的扶杆走到马车外围,宇文泰下车后,直接将尔朱嫣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蒲娟见状,一脸的惊讶。“阿泰,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姐和黑衣人搏斗的时候中了暗算,蒲娟姐姐你快去叫大夫来”一听到尔朱嫣中了暗算,蒲娟立马扑到尔朱嫣身旁,双手颤抖的在尔朱嫣身上抚摸着:“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伤到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尔朱嫣凭借着蒲娟说话的方向,慢慢的朝着蒲娟的手抓去:“阿娟,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别自责了”
    蒲娟看了看尔朱嫣,见她眼神无光,整个暗淡的模样,她颤抖的挥起另一只手在尔朱嫣眼前晃动了一下,见尔朱嫣没有任何反应,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还好丫鬟们接住了,不然她定然会被吓得腿软坐在地上。“小姐,你的眼睛”
    尔朱嫣知道蒲娟此刻肯定十分的自责和悔恨,她便在空中胡乱的抓动着。“阿娟,你在哪里,阿娟,你是不是哭了”
    蒲娟抹了抹眼泪,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来递给尔朱嫣:“小姐,阿娟在这里”
    宇文泰看了看蒲娟和尔朱嫣,立马应声道“我们进去说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蒲娟缓缓地松开了手,宇文泰抱着尔朱嫣快速的进入府邸。
    蒲娟缓缓地回过神来,她一把紧紧地抓着流苏说道:“流苏,你去请大夫,把洛阳城内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诺”流苏见状,快速的朝着医馆奔跑而去。蒲娟踉踉跄跄的跟在宇文泰身后,回到房间后,蒲娟满目婆娑的躲在一旁不敢过去。适才,大夫诊断过了,好在尔朱嫣眼睛里的药粉没有大碍,只用休息数日便可恢复。
    宇文泰根据现有的证据出城追击此刻去了,管家送完大夫后,尔朱嫣的房间内总算安静下来。尔朱嫣坐在床榻上,便听见一妇人的哭泣声缓缓而至。
    “阿娟,是你吗?”说着,她便伸出手四处摸索着。
    蒲娟满是愧疚的坐在床榻上,慢慢的伸手去抓尔朱嫣的手。“小姐,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
    尔朱嫣刚说完,蒲娟的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个不停。听蒲娟说话的声音,想来定是大哭许久了。尔朱嫣缓缓地抚摸着蒲娟的脸颊说道:“阿娟,我真的不疼,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你现在怀有身孕,你这般哭泣,我们子悦听见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听尔朱嫣这么一说,蒲娟伸手缓缓地摸了摸肚子,然后满是悔恨的说着“小姐,都怪阿娟没用,若我那时肯跟着少爷一起练功,便不会陷小姐于危险之中”
    “阿娟,我好饿啊!如果你真的十分自责,那么这几天就让我做一回懒散闲人,我的衣食起居都交给你了”
    说着,尔朱嫣,摸了摸早已咕咕响的肚子,着实饥饿很久了。蒲娟听到尔朱嫣这般说连忙叫着丫鬟流苏将膳食端了过来。
    服侍完尔朱嫣吃过晚饭后,尔朱嫣便让蒲娟回去了。入夜,整个柱国将军府格外的安静,到了晚上,还能听见蝈蝈的声音。整个夜间,尔朱嫣起身过两次,着实眼睛看不见十分的不便利,本来蒲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被尔朱嫣执意给说退了回去。
    “小心”说着,便有一双手从一旁抓住了她。
    “你是...”尔朱嫣顺着那人的手臂缓缓摸去,这人的服饰纹路竟然十分的熟悉,面料是丝绸制作的,及其的光滑。显然,这不是宇文泰日常的穿搭。在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元宝炬一人会着此穿搭。
    “是你”尔朱嫣身体有限抗拒的缩了缩,显然元宝炬也感觉出来了。“你眼睛不便,我服你坐下吧”
    元宝炬扶着尔朱嫣到卧榻之处坐下,尔朱嫣见整个人坐稳了之后,便抽回自己的胳膊。“你来做什么”
    依稀之间能听见一些瓶瓶罐罐被翻动的声音,尔朱嫣见状耳朵随着元宝炬走到的声音而去。“那帮庸医就给你开如此药方”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坐在尔朱嫣身边。
    “你如果是来看我死没死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一点吗?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说着,元宝炬松了松衣袖然后从袖口处掏出一个小瓶,他缓缓地起身揭下尔朱嫣眼睛上的白布,将自己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尔朱嫣的眼睛上。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私闯一女子的闺房,是何等下场”尔朱嫣语气平平的质问于他,显然并未有多大的介意,若是对别的男子,尔朱嫣此刻或许已经一扇子挥过去,让他人头落地许久了,她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她不确定能否一击而中打到元宝炬。
    “一般这种事情被发现,我们两个人都好过不到那里去。”说完,元宝炬便坏笑的附耳到尔朱嫣跟前“不过你放心,这点天灯的罪过,有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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