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在这个吻里,倾注了自己全部的感情,真诚而又炙热。陆靖北一直都没有推开她,直到这个吻结束,他都没有丝毫动弹。
甚至在最后的时候,他做出了一点回应,只是苏柒已经结束,结束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的留恋。她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他几秒,说:“我想我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的控制自己,你想要做什么我知道,我心里也有分寸。所以,陆家不灭,我们就不要再单独见面了,我会做我认为该做的事,不需要你来教我,这么多年了,该有的默契都有。”
“作为家人,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助你夺回鸿门。你只要给我这一点信任,作为家人的信任。”
她用了自认为最认真的态度同他说了这番话,她想博取他的信任,然而不管她多认真,多努力的表现,在他的眼里总是看不到相信。即便是现在,也一样,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相信她。
她自嘲一笑,问:“你相信过我吗?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一点。”
苏柒等了很久,陆靖北都没有回应。
回想这十年,陆靖北对她一直都阴晴不定,也许是他生气暴怒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渐渐的几乎要忘记,其实她刚开始跟着他的时候,他对她还是好的。
他也曾关心过她,爱护过她,然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的态度开始变化,然后变的越来越恶劣,苏柒已经记不清楚了。她以为她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牢记在脑子里,她一定可以把他的好全部记住。
可原来,她已经记不清了,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模糊到她都要忘了。
片刻,她才收回视线,坐起了身子,将绑住的双手举到他的面前,示意他替自己解开。从头到尾她都很平静,眼里再没有任何波动,仿若心如死灰。
陆靖北眼眸微动,强忍住心头窜动的火苗,伸手将她手腕上的领带解开。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两道很深的勒痕,红的有些发紫。
陆靖北对她还是有一丝的防备,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缓慢的坐了起来,捡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回去。直到她整理完头发,下床,她都没有异常举动。
陆靖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她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他用力的揉捏,伤口似乎裂开,白色的绷带上,染了血迹。
“我走了。”她低眉顺眼的,准备离开。
“我饿了。”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十分突兀的说了这三个字。
她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用意。
“家人,不该一起吃饭吗?而且,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单独吃饭了。”
苏柒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那暴戾的脾气,“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吃饭,似乎不太好吧,就算这里是畹町。但你能确定,这周围没有陆彦的人吗?”
“我何时说过要出去吃?”
随后,陆靖北给岑澄打了个电话,交代他买一顿丰盛的午餐回来,他拿着手机,一边说一边进了卫生间。
苏柒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站在那里,目光往周围扫了一圈,想了想,便稍微整理了一下,拉开了窗帘,让房内变得明亮。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让人心旷神怡。
陆靖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苏柒面对着落地窗而坐,整个人笼在光线里,周身仿佛散发着白色的光芒,他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随时随地就会消失一样。
苏柒静坐着没有回头,陆近乎北眉头微拧,“把窗帘拉上。”
“今天天气很好。”
“拉上!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苏柒垂了眼帘,却并没有听他的话,“手疼,拉不动了。”
片刻,陆靖北就过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厚重的窗帘拉上,遮掉了所有明亮的光芒,房间内再次暗了下来。
苏柒笑而不语。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陆靖北起身去开门,岑澄手里拿着两个袋子,目光往门内扫了一眼,低声提醒说:“陆彦的人在楼下。”
“我知道。”他接过了他手里的袋子,然后关上了门。
岑澄微微愣了一下,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回了自己房间。
陆靖北难得主动的摆好碗筷,两人坐在餐桌前,苏柒垂着右手,很努力的抬了一下,但是伤口崩裂让她到现在还是觉得很痛,动一下更痛。
陆靖北见她一直没有动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脸上一丝异样的神情,又扫了一眼她手臂的位置,问:“想吃什么?”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就行了。”苏柒实在是不想动。
但陆靖北好像完全就听不到他不想听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想吃什么?”
苏柒抬眸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抬起了左手,拿起筷子,指了一下青菜,说:“这个。”
然而,陆靖北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转而夹起了青菜旁边的鸡腿,放在了她的碗里。苏柒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了鸡腿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之后,陆靖北吃饭的时候,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给她夹菜,通常他吃素,给她的全是荤菜。
苏柒吃的有点腻,说:“我想喝汤,喝紫菜汤。”
她特别强调,但陆靖北却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大概是怕她不喝,还亲自喂她。
“我不要。”她别开头,一脸抗拒,说:“太腻了,我不吃。”
他不动,只保持着喂她的姿势。
苏柒皱眉,“我真的不要。”
他仍然不动,没有催促的一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越是如此,便越是坚持。苏柒没办法,还是张嘴喝了下去,撇撇嘴,说:“你也就知道强迫我,如果换做是……”
话音戛然而止,苏柒没再说下去,只低低的咳嗽了一声,低垂着眼帘,说:“如果换做别人,你也就没办法了。”
“对待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办法。”他淡淡的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苏柒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人像牛皮糖甩不掉,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有些人则不然,稍稍一点过错,就会离你而去。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陆靖北坚持把鸡汤喂完,苏柒喝到最后差点要吐。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很慢,也吃了很久。
饭后,陆靖北让苏柒去洗个澡,苏柒想了想,并没有拒绝。
因为伤口不能沾水,她洗澡有些费劲,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苏柒才一瘸一拐的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湿了大半,发尾还滴着水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唇色有些泛白。她牢牢扶着墙壁,一步一挪的出来,身上的衣服也穿的乱七八糟。
她微喘着气,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艰难的挪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陆靖北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侧,将她挂在身上的外套拉人下来,苏柒有些条件反射的避了避,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陆靖北看在眼里,薄唇抿了抿,收回了手,说:“把衣服脱了。”
“干什么?”苏柒别开头,尽量避开他的目光。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陆靖北压住怒意,冷声反问。
苏柒皱眉,也有些恼怒,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这十年来,我什么时候猜对过你的心思。”
“所以,你别费心猜我的心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问那么多?”
她抬头瞪视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放在他身后椅子上的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大致了然他想要做什么,也就乖乖的脱了衣服,露出了自己的伤口。
随后,陆靖北帮她把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他对她大概永远不会太过于温柔,伤口处理完,苏柒痛出了一声的冷汗,却没有叫一声。他拿了一张湿巾,擦掉了手上的血迹。
苏柒慢慢的穿好衣服,说:“我得回去了。”
“嗯。”他兀自收拾着东西,并未看她。
苏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往房门口走去。
陆靖北不动声色,仅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在她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淡淡开了口,“我绝对不会留下陆彦的。”
苏柒微微一顿,终了什么也没说,拉开门径直的走了出去。
苏柒回到医院,并没有立刻回病房,因为陆彦霸占了她的病房,她在外面游荡了一会,想了想就去了他的病房休息。
……
“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不是消失,就已经死了。缅甸人似乎对我们有误解,根本没有办法查,而且他们的人说,以后只要是你踏入缅甸境内一步,格杀勿论。”应凡立在病床边上,对陆彦做了简单的汇报。
陆彦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时不时的往病房门口扫一眼,像是在等人。
应凡终于是看不下去,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动作幅度很大,说:“你到底在等谁?”
“没什么,你继续查,总能查出来。不过方向要改一改,查内鬼。”陆彦淡淡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接了他之前的话说。
应凡挑了一下眉,“等苏柒?她做什么去了?”
“怎么?你现在也开始关心起她来了?”
“当然关心了,而且还是一万倍的关心。幸好你没事,如果你有事,就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应凡沉着脸,语调阴阳怪气的。
陆彦倒是不恼,笑说:“我死了,对她能有多少好处?她心里清楚的很,我跟陆闯不一样,自然不会想陆闯那样,那么轻易就死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希望你成功咯,就算不成功,也希望你全身而退咯。”
陆彦听着他的话,不由挑了一下眉梢,微微眯了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我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你疯了吧!”
“我看像,你看你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整天跟在我身边,管我这个管我那个的,有时候还老是盯着我看,说你不爱我,我都不信。”陆彦半真半假的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应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开心了?你开心就好。”
“你看,我都怀疑你的性取向了,你竟然不生气,刚才是玩笑,现在是真的怀疑。你不会真的是爱上我了吧?”
应凡的眼皮突突挑了两下,额头有青筋凸显,“陆彦!你还有完没完?我这是把你当好兄弟,才善意的提醒你,你跟我开哪门子玩笑!苏柒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要清楚!我真不知道你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原因多了,不过等我查出来,再告诉你也不迟。”陆彦脸上的笑容不减。
应凡只哼哼了两声。
一直到傍晚,苏柒吃过晚餐才去了陆彦的病房,坐在一侧看着他吃饭。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个问题,陆彦惯例要问。
苏柒也知道他会问,一早就想好了答案,说:“医院的药水味太重,所以送走了小捌,我就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会。回来的时候,看你病房有客人,我就去了别处。”
“不是什么客人,是应凡,来跟我汇报调查的情况。”
“哦。”苏柒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危险解除了吗?”
“以后恐怕不能去缅甸了,人家有下了追杀令。”陆彦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说着。
“缅甸也没什么好的,不去就不去,日后他们的人也别想踏入国内。”苏柒倒是说的愤愤然。
陆彦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眸色微深,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打趣道:“你罩着我?”
“当然。”
陆彦灿然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苏柒垂了眼帘,也跟着笑了笑,她今天的坐姿很规矩,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的出来在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他并未戳破,也没有刻意的去碰她。
……
陆彦和苏柒在畹町待了一个多月,陆彦的身体好些的时候,陪着苏柒去了畹町几个景点走了走。
养伤的日子,倒是过的很轻松惬意,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苏柒从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才慢慢转换了心情,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陆彦很迁就她,但凡是他认为可以,多半不会拒绝,但若是他认为不好的事物,不管苏柒如何游说,他都不留余地的拒绝。
好说话,却也不好说话,霸道的厉害。
回到国内,已经开春,万物复苏,天气也开始转暖。
苏柒没有跟着陆彦回陆家,而是跟着魏澈回了邢家。
魏澈说老爷子和邢灏都非常担心她,所以她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陆彦表示理解。
她看着陆彦上了车,才同魏澈一道上车离开。
“缅甸那件事查清楚了吗?是谁在我身边安插的人?”苏柒坐在后座,侧头看着窗外,神色严肃。
虽然,这一个多月里,苏柒半句都没有询问过这件事,但不代表她就不追究了。
魏澈坐在副座上,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对方做事很小心。”
“意思就是没查出来?”
魏澈抿了唇,想了想,说:“这应该跟陆家有关系,或者可以从他们这边入手。”
苏柒吐了口气,摆了摆手,说:“算了,既然跟我们没关系,就不必费工夫去查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大伯和三叔都没有任何动作?”
魏澈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
苏柒挑了挑眉,倒是有几分惊讶,“这么安分,倒是不像大伯的作风,私底下一定在搞什么小动作吧?我不信他会就此罢休。还是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人帮我把他摆平了?”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说辞。
魏澈不动声色,“你想多了。”
“可能吧,爷爷最近的身体怎么样?爸爸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大伯和三叔又这样,对他刺激可不小,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可是经不住刺激的。爸爸才刚去世不久,我不希望爷爷再有什么事。”
“你放心,老爷子有大少爷陪着,最近心情好了不少,人也开朗了。只一直念叨着你,现在你平安回来,他也就安心了。”
苏柒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车内便陷入了安静,她不再说话,只侧头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
回到邢家,她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苏捌,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见着苏柒他们回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说:“姐,你总算回来了。”
苏柒腿上的伤比较严重,因此到现在她走路的姿势还是有点异样,医生跟她说过,可能会有后遗症,也就是走路可能会跟正常的人不太一样。
再加上苏柒修养不佳,这后遗症落下是妥妥的了。
陆彦是第一个发现异样的,而第二个发现的便是苏捌。
她慢慢走近,就察觉到苏捌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发生了一点变化,目光在她的腿上来回扫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擦的蹙了蹙,说:“爷爷和大哥在楼上下棋。”
“好,我上去看看他们。”苏柒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暗示让他不用为自己担心。
她独自上楼,在二楼的小厅内看到了爷孙二人,两人都很专注在下棋,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春日里的阳光格外柔和,透过窗户散落在这爷孙两的身上,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老爷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眉眼间带着浅浅笑意,目光柔和,看起来那般慈祥,怎么也不会把他同黑道老大联想到一块。
这时,有佣人端着茶点上来,见着苏柒,先是一顿,正欲开口叫人,苏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接过了她手上的茶盏,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旋即,她便端着茶点一步一缓的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将差点放在了一旁的桌几上,说:“下了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啊。”
邢灏闻声,眸色一动,转过头便看到了苏柒笑眼盈盈的脸,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眼角眉梢染上了一丝喜色,说:“你总算是回来了。”
老爷子见着她,也是满目的喜气,将她拉到身侧坐了下来,说:“听说你在缅甸遭袭了,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苏柒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不是特别严重。”
“你呀你,以后不准一个人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这般矜贵的人,可是不能出一点意外,明白吗?”
矜贵两个字,让苏柒有些受宠若惊,她怎配的上这两个字。
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老爷子便让出了位置,让苏柒继续下完这盘棋。她其实不爱下棋,更不喜欢跟邢灏下棋,她总觉得只一盘棋局,邢灏就能把对方的心思路数整个摸透。由此,她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与他对弈,起码不会全神贯注。
她压根也没想着要赢,所以就胡乱走了一通。
老爷子在旁边看着她这般随意落子,连连惊呼,但落子无悔。老爷子无奈大笑,摇了摇头,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你啊你,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给你下毁了。爷爷我这是必赢的一局啊,你这一子落下去,满盘皆输!”
苏柒笑着吐了吐舌头,“刚才您就不该让我接着下,本来我就棋艺不精,再说对手还是大哥,我自然就没奔着要赢的方向去。”
“所以,你就看也不看,直接奔着输走了呗。”老爷子斜了她一眼,却也不恼,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日后看清局面了,再落子,这样对你更有利,知道吗?”
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做人和下棋是一个道理。
邢灏笑着,捡起了她刚刚落下的那一子,说:“给你一次机会,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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