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大时代

    
    晚上八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随着音乐响起，场馆内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舞台。
    没有主持人报幕，在让世界充满爱的节奏中，一位位歌星手挽着手，从舞台两侧登台，然后肩并着肩站成几排，直接开唱。
    轻轻地捧起你的脸
    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告诉我不再孤单
    ……
    陈大河坐在台下，随着节拍轻声哼唱，不只是他，所有被这首歌轮番轰炸了一个多月的观众们都在伴唱，让演唱会的气氛从一开始就达到高潮。
    到副歌部分，台上的歌手整齐地合唱，但也有不安分的，
    张铁军看着人群后面自顾自地跳着太空步的崔建，恨不得上去把他揪下来，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太坑了！
    当即连表演都没心思看，连忙将注意力放在边上，想听听有没有人说什么。
    还好，可能是因为人在后排，再加上又是个新人，起码他身边没人关注那个不一样的小青年。
    于是张铁军又暂且将心放下，且看看待会儿小崔的表现，要是独唱的时候还丢人，等回去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老张的铁拳！
    开幕曲结束，歌星们从两边有序下台，这时一位头戴大花身材窈窕的美女走上舞台，开始主持，接着便是一位位歌星登台表演。
    韦维、阿毛、田振、李铃玉、程林、杭天其、付笛生、孙国庆、常寛，这些都是当下最火热的歌星，平日里连两三个都难得凑到一起，结果今天在为世界和平祈祷的大义下，毅然免费出场同台献唱。
    现场的观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星光璀璨的场景，顿时欢呼声阵阵高涨，几乎就没消停过。
    趁着主持人报幕的空档，陈大河歪过头轻声问道，“听说，除了东方歌舞团的人，其他人都是自己骑自行车过来的？”
    “呃，”张铁军看着他眨眨眼，“差不多吧，我们公司的人也是开车送过来的，其他人应该没车，只能自己来了。”
    陈大河摸摸下巴，“这么说，他们这些歌星收入也就那样？”
    在他的印象里，凡是小有名气的歌手演员，哪个不是前呼后拥豪车出行，自己踩单车的明星确实没见过，这时候的歌星都很穷么？
    “那要看跟谁比了，”张铁军哑然失笑，“跟咱们这样的比，他们肯定只能算小有家财，但跟普通人比，却是收入颇丰了，录制一首歌就能得好几百甚至好几千，顶得上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
    陈大河咂咂嘴，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分成？”
    张铁军愕然回头，“分成？分什么成？”
    陈大河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张铁军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想把香江那一套拿过来在这里用吧？我告诉你，可千万别捅娄子，不管这些歌星能唱多火，那也是单位职工，必须得按规矩来办，”
    说着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也知道这种制度不利于提高歌手的积极性，但现状就是这样，没办法。其实想拿分成也不是不行，除非改革，找几家大单位带头，给卖得火的创作人和歌星多发奖金，下面小的肯定会跟，那才能玩得起来。”
    陈大河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这么激动干嘛，看演出。”
    还是对这个时代不熟啊，要是再过十年就好了。
    至于现状，他可没这个闲工夫去推改革，有空在家多看两本书不香么。
    当然，这也是因为目前的制度对他没有影响，否则但凡有什么人或规矩拦路，碍着他什么事儿，那他也不介意展示一下铁头功，看看自己的头够不够硬。
    旁边张铁军撇撇嘴缩了回去，激将没激起来啊，
    搞了几年公司的他当然知道拿死工资的害处，搞音乐的是这样，搞杂志出版还是这样，都是拿固定稿费，但要推动这方面的改革，除了陈大河，他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办到，可惜这小子不上当，
    算了，先这么着吧。
    随着一位位歌星上台又下台，原本信心十足的张铁军突然感觉心里没底，用手碰了碰陈大河，“哎，你说小崔能行么？”
    他可没忘了捣腾这场演唱会的初衷，那就是把崔建推出去，打响群星音响公司的第一炮，尽管袁卓繁和小崔都信心十足，但事到临头却突然有点心慌，
    该不会死劲折腾一翻，最后给东方歌舞团做了嫁衣吧？！
    陈大河正要说话，这时美女主持再次登台，用略带时代特色的嗓音说道，“下面，有请崔建为大家演唱，一无所有！”
    陈大河对着他微微一笑，用下巴点点舞台，“行不行，两分钟后见分晓。”
    与其他歌星不一样，他们登台演唱，都是舞台下面的乐队伴奏，但崔建是有乐队的，而且是解散后又重组的七合板，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用自己人。
    而此时的七合板已经脱去那身西红柿炒鸡蛋，换上自己习惯的服装，崔建更是一身老北金大褂，连裤脚都没摆弄好，一高一低的，就这么背着吉他上了舞台。
    原本喧闹的场馆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便响起窃窃私语，
    “这谁啊？没见过，”
    “不知道，名字也没听过，而且一无所有？有这歌儿么？”
    “哎哟，这么大场面，连衣服都没摆弄好就上来，估计着急了吧，小年轻就是上不了台面……”
    ……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说，崔建旁若无人地在麦克风前面站好，然后拨弄琴弦，前奏响起，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
    一开嗓子，现场再次鸦雀无声，只有崔建的嘶吼声在体育馆上空回荡。
    没有掌声，崔建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闭上眼睛昂起头，将这些年对摇滚所有的热情，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等头两句结束，现场立刻沸腾起来，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唱到副歌，崔建也更加放松，竟然原地踩起了舞步左右摇晃。
    时下的年轻人哪见过这场面，刚才常宽一个扩展双臂的动作就让他们激动不已，此时崔建又唱又跳，不少人竟也站了起来，跟着他舞动双臂跳了起来。
    见到这副场景，陈大河嘿嘿一笑，扭头看着张铁军，“怎么着，还担心么？”
    张铁军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猛点头，“担心，我担心刚录制好的十万盒磁带不够卖！”
    “不够卖就加货，”陈大河看着舞台上此刻堪比巨星的崔建，脸上微微一笑，“等着看吧，国内摇滚的春天就要来咯。”
    难怪后世老崔会被称为摇滚第一人，就凭他拉开摇滚序幕这一点，第一人当之无愧。
    旁边一直在专心看演出的茜茜也突然转过头，“军哥，我先给你下个订，明年的春晚，让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