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浮屠

第二十章 再见青梅

    
    一夜月寒,无风无雪,寂静悄然。
    拾月起的很早,眼角微微泛红,独孤朔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当是一夜无眠。
    独孤朔也是辗转一夜,思虑良久。
    老伯早已备好了马匹,两人出了门,望着朱雀大街而去。待出了城,往蟒山方向走了半晌,忽见一座亭子,两人下马歇脚。
    亭子角有一风铃,拾月轻轻摇动,独孤朔只以为她是起了玩心,并不理会,却是半晌,亭边闪出四五个人来。
    独孤朔缓缓起身,一手背在后面,将刀握在手中。
    拾月见了,忙挡在前面说道:“这是春秋道的人!”独孤朔将刀放回鞘内,往前走了几步,揖手说道:“诸位好汉,某乃独孤朔,有要事求见掌教,烦请通禀!”
    那几人看着独孤朔,又相互看了看,对着拾月说道:“请护教使定夺!”
    独孤朔看向拾月,她将双手抱在怀间,笑道:“独孤朔你不是被吓傻了,我是护教使,你不问我,偏要问他们,我便不带你去了!”说着,假意生气低转过身去。
    “你这姑子,投石问路,我这是拜山门,我自然晓得你能带我进去!”说罢,便往那几人身前走去。
    那几人看向拾月一眼,拾月点头应允。
    那几人便将黑布套在独孤朔头上,顺着小路往山里去了,独孤朔感受着阴暗潮湿变化,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一洞穴之内。
    解下头套,四周乌黑,忽地一闪,一个个火盆齐齐亮了起来,接着是一阵欢呼,一个身着黑衣斗破,带着金色面具的人便兀地显现出来了,众人高叫一声“教主”,接着又是一段奇怪的念词,独孤朔双眼才适应周遭,便也听不清所念为何。
    独孤朔环顾四周,却不见拾月的影子。
    不多时,拾月已然换过一身衣裳,楚楚立在了教主身旁。
    “下立者何人?”一个声音突然问道,独孤朔循声看去,似乎这声音极为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来,抬眼又往上看了看,拾月用眼神指了指坐着的教主。
    独孤朔便揖手道:“在下独孤朔!”
    “来吾教所谓何事呀?”
    独孤朔本想再答,却不知为何心底一股无名火起,指着众人说道:“莫要装神弄鬼了,你们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赶快放人!”
    此番倒是教主不说话了,一旁闪出一个人来应和了一声。
    独孤朔定睛一看,乃是柳凌微。
    自少年分别之时算起,这是独孤朔知晓柳凌微活着之后的第三回见面,若是换做平常地方,他定要跑过去,将其紧紧拥住,可不知为何,此番他的脑海中全是林风晚的影子。
    柳凌微见了独孤朔,笑了笑说道:“你可愿加入我春秋道?”
    独孤朔盯着柳凌微看了许久,直到柳凌微红了脸,一旁的汉子见了,呵斥道:“小贼子放肆,胆敢对掌教无礼!”说着,一剑刺将过来。
    独孤朔也不闪躲,冷笑一声,立身丝毫不惧。
    那人剑独孤朔不动手,便也自讨无趣地收了剑。
    独孤朔原本以为柳凌微是春秋道的教主,却是今日见了,乃只是掌教,这到大出意料之外。
    独孤朔将天枢布防图提在手中,高声呵道:“图在此,赶快放人,我便走!”
    众人皆不言说,立在拾月旁的另一大汉见了,大声说道:“素问内卫诡计狡黠,精于算计,如何能证明这图的真假?”
    独孤朔听了,愣笑一声道:“若非是真,我岂敢拿它来此换人吗?”
    此言一处,春秋道众人面面相觑,柳凌微也是困惑,向着独孤朔说道:“换人?你想拿这图换谁?”说着,不觉往拾月看了一眼,拾月霎时便红透了脸。
    独孤朔道:“你们抓了谁,心里不清楚吗?当日来的那掌教说的清楚,便是我不同意便要抓了教坊司的林风晚来换,如今我将图带来了,你们应该信守承诺,将林风晚放了!”
    柳凌微闻言,又看了一眼拾月,开口说道:“独孤朔你误会了,春秋道千秋大义,怎么用一个女人来威胁你,你所言那个姑娘并不这儿!”
    独孤朔瞥了一眼,笑道:“或许是你才回来,并不知情,你去问问那台子上坐的人便知!”
    柳凌微听了,转身上去,揖手说了几句复又转身回来道:“你诉说的人并不在此,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也只有你们春秋道的人才能干出这些事情来,你叫那两个汉子出来,我与他们当面对峙!”
    “什么汉子?”
    拾月闻言,抢着说道:“是我易川师兄和剑仇师兄!”
    “这两人可在教内,唤他们出来与独孤大人对峙!”
    一个糙汉子去了片刻便回道:“两位护教去了洛州未归!”
    独孤朔听了,冷笑道:“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者两人回来了再说吧,这图我先替你们收着,告辞!”说着,便将布防图塞在袖间转身便要走。
    “放肆,春秋道之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今日你交也交出图来,不交也的交出来,否则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一个糙汉子堵住独孤朔去路。
    “吆,这是改明抢了吗?”
    柳凌微见了,急呵道:“邹师兄,切慢动手,这人关系春秋道生死,万不可莽撞,只需将事情说清楚便可!”
    “拿来那么多废话,只管抢过来便是!”
    柳凌微还想说个“不可”,却是那姓邹的汉子已然挥着长枪招呼了起来。独孤朔见了,也不示弱,环身躲闪开长枪,顺势从腰间拔出浪纹千牛刀来。
    独孤朔斗了几招,看不出长枪的路数。
    只见枪走龙蛇,寒芒好似疾风,长刀既闪既走,只将独孤朔逼退数步,独孤朔借着一枪横扫,跃身石台之上,那人紧随身形,翻身又是横扫,独孤朔格挡,跃起凌空劈砍,那人走身闪躲,回首又一枪直刺,独孤朔挽刀护在身下,蹬地跳起,顺势一刀横扫开去,那人急急后退,瞪起右脚踢在枪身,长枪凌空飞起,独孤朔又急旋身避闪,踏地复举刀横扫,那人趁势回护,使一招“二郎担山”,独孤朔躲闪不及,被横空飞来的长枪打在胸口,直往后推开了数步,立定身形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拾月看了,心中一惊,不觉往前走了半步,攥紧了手。
    那姓邹的汉子还要提枪刺去,却是柳凌微眼疾手快,已然跃身过去,张开双臂堵在独孤朔身前了。
    拾月看了,心中略略放松了些,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周遭,并无人注意到她,揪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我一枪结果了他,拿了图便是了!”
    “你不能杀他,今天任谁都不能杀她!”柳凌微歇斯底里地说道。
    “师妹,你今天是怎么了?竟为了这不想干的人失了往日风度,你别忘了,你是春秋道的掌教,他手里的图关系着我们数十年的心血,今天谁拦着我,我便杀谁!”那姓邹的汉子红了眼,举枪刺将过来。
    柳凌微一脚踢开长枪,挽手轻扶腰间,软剑随手挥来,发出“嘶嘶嘶”的声音,那汉子见柳凌微护着独孤朔,越发发作起来,大吼一声道:“兄弟们,掌教叛教了,大家一起动手,碾碎了这皇帝的走狗!”
    话音刚落,一众人乌泱泱地扑进来,将独孤朔团团围住,接着又一个满脸横肉的糙汉子举着狼牙棒横冲过来。
    嘴中叫道:“狗内卫,纳命来!”
    独孤朔挣扎着立起身来,擦一擦刀,双手握住,直奔上去。
    那汉子身材高大魁梧,双手抡起狼牙棒照着独孤朔打来,独孤朔用足气力,硬扛下一招,却被糙汉子的力道冲撞退去,直撞在后面的石头之上,又吐出几口血来。
    拾月见了,跃升跳去,挥鞭击在糙汉子身上,糙汉子被突如其来的长鞭击退了两步,抹一把,裂开横肉的脸笑道:“小妮子,难道你也要为了这汉子叛教吗?”
    拾月不说话,立在独孤朔身前。
    独孤朔环顾四周,但见台阶之上仅有教主一人,脑海中互想到“擒贼先擒王”的古语,暗运一口气,跃身直扑过去。
    教主但见独孤朔扑来,随手一旋,石椅之后凭空出现一道石门,一个翻身跃了进去。
    待独孤朔追到跟前时,已不见了踪影。
    那满脸横肉的糙汉子见独孤朔跳上石台,遂朝着众人喊道:“快放箭,不要让这狗内卫走脱了!”
    话音刚落,四下有涌出些许箭手来,一时间箭矢如雨般飞来,独孤朔挥刀阻挡。
    拾月本想与糙汉子,让独孤朔脱身,却是此番独孤朔被箭困住了,她急急跃身回去,一把打开暗门,欲放独孤朔走。
    却是飞来的箭独孤朔招架不住,身上连中了三四箭。
    其余的箭被拾月挡下了。
    柳凌微高喊道:“住手,全都住手!”却是没有人听,他们只想把愤怒转化为仇怨,齐齐发泄在独孤朔身上。
    拾月倒在独孤朔怀中之时,脸上泛着微笑,嘴中囫囵道:“独孤朔,你快走…”
    独孤朔连连叫喊了半天,却是拾月已然昏死过去了。
    柳凌微见了,管不得箭雨,撇下姓邹的汉子,跃身过去,左右架起两人,一跃进了暗道之中。
    待春秋道众人追来时,三人已然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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