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喜欢,也委实是可以分为许多种不同寻常的,可以有许多种别具一格的味道……
普雅觉的自己对于法度來说,即便他对她的感情构不成那弥足珍贵的“爱”,可至少也应该是喜欢。当然这喜欢指得不是法度对万物众生一视同仁的爱、也不是对一件哑物或某处景点儿云淡风轻的喜欢,至少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对她的喜欢应该是有别于其它的、独特的喜欢。
虽然他不会有分别心,虽然众生平等一视同仁。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对她从未起过分别心?怎么可能!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感知的到,她不愿怀疑这样的感觉,若是他不承认那一定是他虚伪而不敢承认!
普雅扬眉凝眸,面上浮荡着一脉倔强:“你说过你初见我时欣赏我的美丽……你是喜欢我的!”中途浅顿,落言时银牙微咬、何其坚定。
眼见着普雅又一次将那话題套在他对她的态度上,法度不愿去思考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下意识的启口,想要稳稳的回复她的,可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我……那是欣赏。”这话说的并沒有想象中合该的顺利,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中途嗫嚅了一下,微微的。
这样的解释在普雅來说委实是敷衍,她不愿他这般虚伪,她一定要亲手撕下他这张虚假的面具、让他不得不坦诚的对待她:“不,你就是喜欢我的!”心念波动,她已然对法度为她讲述的禅理了解的清楚,时今宿命般的以那禅宗自然來作为回击他的理由,“不然你完全可以说草木是自然、我也是自然,你对我的态度不过就是对这自然的大欢喜……或者脱口而出的告诉我‘那是欣赏’。”气息微凌,她展颜又急,眸中一抹凌厉,“可你吞吐了,说明你在心虚!”
“我。”法度喉咙一哽,对着普雅这一双似乎是在隔过皮囊、洞悉心底的眸子,他下意识又是一恍惚,旋即回过了神儿,“我在思考……”
“你又吞吐了!”普雅得着这个契机一下子将法度逼在那里,“你还不承认!”紧随其后又一句截定。
这一瞬间,万顷情态潮水样对着法度这身子由内至外直直的扑來!法度张口,半晌无言……不知是出乎什么样的一脉心绪拿捏,他顿觉自己此刻无所是处,俨然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甚至连自己那内心深处一脉真实的心曲是什么他都已经不知道了!就如此惶惶然的感觉跟着起來,伴有成阵压制不得的急躁,他目光错乱、神志渐迷,下意识转身摔袖便走!
普雅心念一动,便在他其后倏地扬起利利的一声:“你的心已经乱了!你会乱心证明你俗缘未了且修行不到位!又为何还要强迫?”这一席话何其连贯,“不如回头……”
她于此骤地止声!因为法度果然回头了。
法度猛地转身,随之便是一句颇为干练的吐口:“俗缘未了,我用决绝了之!”阳光底下的他面色凌乱中隐有坚韧,声息已经不受控的拔高许多,旋即又是一顿,沉沉仄仄的,“若是任何一点儿阻挠便都动摇,又谈何修行!”
普雅摇头不住,旋即蹙眉追上不远的他:“你又何必如此强迫!”扬起的那一张花颜间情态真挚,“你已能彻悟一切,此刻又为何反倒不顺应着缘份一直走下來……好,你要大爱,我有,我亦有大爱!”她转念,气息徐徐然,“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大爱!”
法度转目。
普雅抬手扶住他的面孔让他直面自己。
法度不得不再次面向普雅,下意识挣开了普雅的束缚,面目却沒有再移开。他见阳光波及中的她目光真挚、神色动容,整个人似是极端清醒、又似乎煞是凌乱。
普雅凝眸急急:“让我与你一起修持、一并发愿,慈悲度世、救己救人,证无上正果菩提……”
法度起了一脉竭力的隐忍,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忍耐和按捺。终于再也受不得普雅这般执念的定义,低垂的眼睑猛地一抬起:“女王心中只有小爱,不能断除**、执念、分别心,又如何能有大爱平等对世、度己度人?”
普雅眸光中存着一抹凛冽:“你口口声声怀有大爱,但若不知小爱、又何谈什么大爱!”
“你怎知道我不懂小爱!”猛地一下,法度顺应心念铮地便是这一句话,眼底目光一阵热灼。
就这一句起落间,突忽的瞬息,二人全全定住!双双不约而同的起了一愣怔!
法度这句话,委实是一语双关……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又是为什么会懂?因为,因为你……
周遭有风穿堂,徐徐然撩拨的发丝与袍角一并飞扬,便是连同那一簇火灼的心绪也是飞扬。
“阿弥陀佛。”因了这语出惊人的一句表露,法度整个人在这弹指间便是一惊醒!他敛去心头这一阵惶然,侧了侧首后转目继续,可这一席话怎么听都觉的是何其遮掩、何其的底气不足,“贫僧在累世的修行之中,最初时尚不曾有缘得闻佛法、不曾有幸得入佛门,在最初时为在家人的那一世一世里,必已经历过俗世生活、小家小爱。”他一顿,徐徐吁了一口气,心念变得更为沉淀,“故此,该历经的其实已经都历经过了。该懂得的……自然也便都懂得了,所以寻到了更为明确的真谛。”
普雅听在耳里、落在心里,却也不去揭穿什么、挑衅什么。她定定神,旋即以十分平和的语调应对法度的措辞:“那我定是你未了的一段前缘……”那软糯的眸光中一缕水润荡漾的涟涟,普雅扬眸,嗓音泠泠的真个是可以滴出水來,“你为何要推开我……别推开我!”
“任何福报都是阻碍修行出世的牵绊!”法度骤地一句话,却也不去再看面前的普雅,就此一下倏然的落定之后,他便转了身子抬步行路,一路直直的出去。
法度负气而走,这一瞬,就在这一瞬间,他不仅心乱了,而且犯了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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